鹿胜没听多久，最近无边城不太平，多在外面逗留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
他拎着酒瓶起身，开始思考以后的路。
再回联盟不现实，回去只会成为鹿辛远的玩偶，那种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但躲在无边城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此时留在这，其实就为了等邢澈的消息。
但现在看来，邢澈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给他传来任何消息。
他无奈笑了下，留给他的只有一种选择，即便这个选择再也无法回头。
鹿胜走到自己公寓门口，手中酒瓶已经空了。
这间公寓还用古老的钥匙开锁，方便流动租户。
他掏出钥匙，打开屋门。
走时屋子里的窗帘被他拉得严严实实，但屋内依旧比走廊稍微明亮一些，窗外各色弥红灯透进光亮，朦朦胧胧的七彩光。
鹿胜刚迈步走进去，便察觉出不对。
门后有人！
一个力道猛推门板，鹿胜猝不及防只能躲避，侧身闪入屋内。
他反手将空酒瓶砸在门框边，瓶底碎裂，半截瓶身横握在手里，他瞄准对方脖颈大力划了过去。
对方侧身躲过，一把抓住鹿胜手肘，顺着力道推了下，又向后将人拉进怀里，“是我。”
昏暗的房间内，鹿胜迅速转头，看到张棱角分明的侧脸，“邢澈？”
刚刚在酒馆里才听人信誓旦旦说联盟最年轻的上校英年早逝，而这一刻，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身后，手掌温热，气息滚烫。
鹿胜笑了，收起自己准备攻击的动作，将手里的酒瓶干脆直接丢在地上，他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邢澈。
邢澈还是老样子，此时正微微低头，目光一动不动看着他。
这一刻，鹿胜忽然觉得方才那瓶酒好像有点上头，“大上校，听说你炸了小行星群。”
“嗯。”邢澈点头，似乎那是件很平常的事。
鹿胜嘴角依旧笑着，但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别这么无所谓呀，你知不知道无边城这群人因为你的举动差点疯了。”
“有吗？”邢澈也露出个不大明显的笑意，“对方实力太强，我也是没办法才那么做。”
鹿胜点头，手缓缓搭上邢澈肩膀，“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他声音哽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变得嘲讽，“都说你死了……”
邢澈挑眉，“所以，你信了？”
鹿胜摇头，手轻轻向前一推，将人抵在墙上。
邢澈身体紧绷，一口气憋在鼻息间，忍了几秒才缓缓呼出去。
两人对彼此太过了解，即便邢澈没发出任何声音，但鹿胜依旧察觉出异样，“你受伤了？”
邢澈：“嗯，爆炸时736损毁有点严重。”
鹿胜看着他肩膀，“我帮你处里下。”
借着酒劲，他开始解邢澈衣扣。
“不用。”邢澈按住他的手，“伤口已经处里过了。”
鹿胜压根不理他，话也不答，低着头，略有些霸道地开始扒邢澈外衣。
“鹿胜。”邢澈觉得他不大对，按在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我没事，你……”
“你松手。”鹿胜忽然抬头，浅珀色的眸子露出凶光，邢澈没见过这样的鹿胜，霸道、愠怒、不由分说。
他将手松开，衣服滑落，露出右臂上的伤口，确实已经包扎好了，但此时血迹洇出来，能看到是条很长的伤疤。
屋外弥红灯七彩轮换，屋内也跟着色彩斑斓。
邢澈赤/裸着上半身，绷带从胸前绕过肩膀，一直缠到右侧小臂。
鹿胜抬指在血迹上很轻地触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邢澈炙热的体温缓缓将他包裹，熟悉的木质香掺杂酒气，味道格外迷人。
斑驳的灯光里，他缓缓抬起头，凑前半步，在邢澈唇上落下一吻。
邢澈没有躲，而是配合地低下头，用手臂环住这只满是酒气的小鹿，怕会弄伤般轻轻回应。
鹿胜：“为什么不先回联盟？”
如果邢澈先回联盟总部，他一定会联系自己，突然出现在这，只能证明他是从战场直接到了无边城。
邢澈低沉的嗓音扫在鹿胜耳边，“我知道你在等我。”
鹿胜将额头抵在邢澈锁骨上，话里含着笑，“邢上校，你有点自恋。”
邢澈舔舔唇，“那换个说法，联络你的个人终端坏了，是我自己放心不下。”
鹿胜扬起头，酒气冲了邢澈满脸，他目光有些涣散，在忽明忽灭的灯光里，显得暧昧又缱绻，“不管怎么说，你先选择了我。”
邢澈的这个选择让鹿胜很开心，即便是现在，局势混乱，安危未知，这个选择依旧让他开心。
两人缠/绵着，摔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楼下应景般放起音乐，不是令人烦躁的重金属，而是细雨缠绵般哀怨的情歌，窗外弥红不停轮换，但却没有一下踩在节奏点上。
鹿胜半眯着眼，酒劲越来越大，他伏在邢澈身上，摸着坚实的胸膛，感受一下下有力的心跳，他俯身凑上前，衔住邢澈耳垂，手慢慢向下滑去。
声音里是丝毫不加藏匿的蛊惑，“我身体里肌肉抑制类药物还没代谢干净……”
他手指冰凉，但落在邢澈耳边的话却伴着勾人的热气。
“邢澈，我的肌肉特别软，你……想不想试试？”
邢澈漆黑的眸子微动，喉结滑了下，心中那团火球似被大锤砸裂，瞬间火星四溅。
鹿胜略微弯曲的发丝从耳后滑落，软软垂在白净锁骨间，他唇色红得发亮，嘴角勾起，驳杂迷乱的光亮里，像个会勾人的妖精。
邢澈呼吸粗重，任他定力再好，也受不住鹿胜这般，他抬手捏住鹿胜略显单薄的肩膀，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鹿胜眼睛亮晶晶的，他死死盯着邢澈。
邢澈低头吻在好看的眼尾，迫使那双琥珀色眸子闭上，因为他在鹿胜眼里，看出了一丝悲伤。
“成成，明天我就让小海带你离开，离开无边城，也离开联盟。”
鹿胜比了个“嘘”的手势，没有说话，抬手勾住邢澈脖颈。
呼吸交/缠，声音细碎，炙热投入干柴，烈火沿着时间的引线，点燃过去五年。
曾经他也拥有过邢澈，现在，他只想再贪婪一次。
鹿胜不愿去纠结此刻的对错，他想把爱恨都抛在一边，今夜，他希望自己能重回十九岁，如那场初见，不掺杂任何杂质。
邢澈动作稍微有点粗鲁，在鹿胜腰上抓出一片红色印记。
鹿胜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他无力地趴在邢澈肩膀上，大口呼吸。
窗外弥红依旧，夜雨也不期而至。
待一切迷乱退却，鹿胜才恍惚回过神，两人依偎在一起，“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邢澈拽过自己外衣，搭在鹿胜背上，揽着他腰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些，“明天送走你，我就回联盟军总部。”
“不打算和我一起走吗？”
鹿胜明知自己问了句废话，其实在回到公寓前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但现在竟有一丝动摇。
夜愈发深沉，外面重金属乐响起，一声声砸在人心上。
他等着邢澈的答案，甚至想，如果邢澈愿意和他一起走，那么他也愿放下一切。
两人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可以平平稳稳安度过余生。
邢澈轻抚他的发丝，声音带着低哑的磁性，“这次不行，但我一定会去找你。”
鹿胜坐直身，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你会脱离联盟吗？”
邢澈眉头轻微皱了下，这个问题应该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拉住鹿胜指尖，“首都星有和我一起过来的战友和凯亚的百姓，我没办法弃他们而去。”
鹿胜笑着眯起眼，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嗯，我懂了。”
邢澈舔舔唇，到嘴边的话似乎有些艰难，他喉结滑动几次才小心问出：“成成，我们可以复婚吗？”
这次换鹿胜诧异。
他怔了足有五秒，完全没想到邢澈会这么说。
邢澈不安地揉搓着鹿胜的指尖，“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错，有些事情现在说起来像是我在为自己开脱，但我还是想说，以前的错我愿意补偿，以后……你愿不愿意再信任我一次？”
鹿胜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忙眨几下眼。
邢澈从没对他说过什么情话，以前都是他天天没羞没臊缠着对方，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告白，他居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鹿胜笑着，将手抽回，他摸过一根烟，点了两次才点燃。
邢澈没阻止，坐在那，安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白色烟雾从鹿胜口中吐出，模模糊糊阻隔在两人中间。
神机老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暴躁易怒，丧失意识，最后变成个怪物。
鹿胜低下头“咯咯”笑起来，修长白皙的指尖衔着烟，腥红火光随着他的颤动一晃一晃，他长叹口气。
“以前啊，我其实想要的很简单，能离开那个牢笼，能在外面走一走，就会觉得很满足。”
他的声音慵懒，满是回忆的味道，“后来，我觉得能和你结婚，能和你生活在一起，让我死一把也愿意。”
他突然呲笑一声，“可现在不一样了。”
鹿胜蓦地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看着邢澈，“我被你们玩够了。”
灯光隔着窗帘映在鹿胜脸上，很温暖的橙色，却盖不住他眼中冰冷。
那些话如刀子，扎在邢澈心口，他抿抿唇，只能说出句“对不起”。
鹿胜把烟掐灭，抬手将胳膊搭在邢澈胸口，“今晚很美好，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他揽着邢澈躺下，闭上眼，毫无防备地睡去，没一会便呼吸沉稳。
邢澈就这样看着他入睡，而后轻轻在额头落下一个吻，他知道自己曾经利用了鹿胜的感情，他没权利奢求原谅，只希望未来的日子，能将眼前人护好。
让战火、纷乱、尔虞我诈离鹿胜远一些。
邢澈闭上眼，米奥星爆炸的火光还在他脑海浮现，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他累了，真的太累了。
邢澈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再睁眼外面已天光大亮。
屋子里窗帘被拉开，阳光肆无忌惮照进房间，温暖、明媚又光亮。
只是……他身边的鹿胜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