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简将崽崽抱下来?,眼含笑意夸了几句,又问道?:“你母亲?”
魔族亲情缘薄,司安宸与母亲相处也?不多,且在紧要关头,他母亲带着两大护法和别?的亲信就逃了,只给他身边留下两个他的“亲信”。
但他觉得在师父面前不能表现出?不孝的样子,面上瞬间就带了失落和担心,“我与母亲走?散了,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且我还小呢,族内这些事情,我又管不了。”
若是忙这些杂事,哪有时间同师父一起?修炼呢?
他其实不是很在乎魔族的基业,只是潜意识让他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若是留在修仙界,他怕是会给师父添麻烦。
而且他怕师父若是要新建一个宗门,他是魔修,也?无法传承下去,师父怕不是要收别?的弟子?万一再来?一个灵修,肯定会和师父更加亲近,那时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那可不行!
而司行简想的却是如今崽崽是魔修,他母亲亦是魔修,且他还是又被母亲养大的,自然会亲近些。
崽崽虽装作不知?情,实际上却是清楚自己这具身体是他亲生父亲。
司行简亦是知?道?,同样装作夺舍后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且还要装作不知?崽崽已知?情。
若是遇见崽崽的母亲,这一切不是要打破了?
麻烦,而且还有些尴尬。
不如趁他母亲没回来?,先把?崽崽拐跑吧?
那混沌太虚石里装有充足的魔气,足够崽崽修炼了。
石头……
差点忘了那条腾蛇还在里面。
这块石头本就属于司安宸,且只有他一人?能用,在别?人?那里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司行简将神识探入,不仅毫无阻碍,甚至还觉察出?一丝欢迎之意来?。一方面是他的神识强,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崽崽对他一点儿也?不设防。
不记得前情往事的司安宸,并不知?道?师父对他有着天然的压制,而他永远不能,更不愿违抗师父。
之前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心存警惕,可还是很快就放下心防。那时他隐隐察觉自己这么信任依赖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有些怪异。可是他不仅控制不住自己,甚至还觉得这样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如今发现师父是真的对他好的,司安宸便一点儿抗拒之心也?没有了。
于是司行简便在混沌太虚石中看到了之前未看到的景象。
之前他为了避免那腾蛇存了不好的心思,暗中伤害崽崽,用了一道?神识束住了腾蛇。那时候他也?探查过这里面,只是那时这石头似乎就是一个葫芦形的容器,那些魔气在葫芦内部几乎凝成了液体,像是一个墨池,仍有魔气逸散其中,就像是墨池上还飘散着黑色的雾气。
腾蛇被束着翅膀,无法飞在空中,只能沉入池子底部。若是神识强大如司行简,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以想见这里的魔气有多浓郁。
而现在,这里面却大变了。
这里像是秘境一样,没了魔气缭绕,倒是有了一个真正的魔气池子,从露出?的一截子内壁可以看出?这池子是白玉做的,池子边也?铺了玉石,那腾蛇正我在池边养伤。
不远处还有一块草地,种的不是别?的,正是蘼芜草,或许是因为吸收了魔气的缘故,叶子是墨绿色的,但香味还是未变。
那迷雾草一直延伸到一处洞府前,司行简的神识未进?去就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场景。
但真正看到确实如他所想时,司行简还是微微皱了眉头。
这里与司行简原来?的洞府极为相似,却并不完全一样。
他被师尊领回去的前十年,并没有自己的主峰,而是随着师父住。而且在未经那场修仙界的大变故之前,也?甚少在洞府里住。
但修仙者神识强大,司行简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是他收了徒,他的实力也?够做一峰之主了,便被赐了蘼芜峰。如今这洞府的一切摆设,正是他那小徒弟一步步装扮的模样。
但司行简清楚地知?道?,这里只是复刻的,并非他原来?洞府中用过的东西?。
而后他独自在蘼芜峰上呆着那百年,有些摆件物事,他移动?过位置。
为了求证,司行简的神识又去储物阁查看,那里面并没有他继承的原本属于师尊的那些“遗产”,而且凤凰翎子还尽数放在那里。甚至还有一把?寒夜放置在刀架上,但却是死?物,既无灵识,也?无那些煞气。
司行简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他们?已经到了司安宸原来?住的洞府,可是这里已经被别?的魔修住过了。
司安宸看着那些魔修把?里面的物件往外搬,本来?是领着师父来?看看,问问师父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可现在他却更加嫌弃了。
“不必清扫了。”司安宸皱着眉吩咐道?。又转向司行简,“师父,这里不好,再另寻一处新的,给师父做洞府吧。”
司行简摇头,“不必。”
然后他一挥袖,里面的魔修就被扫了出?来?,随之里面的东西?也?直接化成了齑粉,司行简又用了一个清洁术,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洞府。
在满是魔气的地方用灵力,比往常耗费得更多些,但司行简并不在意。
司安宸眨了眨眼睛,刚想问师父还缺些什么,就见那洞府里忽然就摆满了东西?,样样件件都?是宝物精品。司安宸在心底赞道?:不愧是师父,眼光也?太好了,每一样他都?喜欢,摆的位置也?恰到好处。
就是这山洞有点破,又因为魔气看起?来?昏昏沉沉,似乎有点违和。
他竟是一点也?没有生疑,问一句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但司行简却没有瞒着他,毕竟这些本属于他所有。
“这些原是在你这玉葫芦里放着的东西?。”
“啊?”司安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摸着玉葫芦惊喜地问道?:“师父能知?道?其中的关窍吗?莫非师父才是这玉葫芦的主人?吗?”
说着便要把?玉葫芦摘下来?递给司行简,却被司行简止住了,“不是。”
司安宸愣了一下,知?道?师父回答的是他并非这玉葫芦的主人?,又皱了眉,十分嫌弃道?:“那这些东西?岂不是也?被原主人?用过?”
听到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司行简也?愣住了,停了一瞬才摇头,“并无。”又补充道?:“这些应当都?是你放进?去的。”
“我?”
司行简却未解答,只笑着说道?:“你日后会想起?来?的。”
司安宸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倒像是被什么盯上了,怎么忽然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何意,也?不太在意这玉葫芦究竟又何玄机,现在他只想看看新的洞府是怎样的。
他一面走?,一面叹,这才是能配得上他师父的处所啊。但是他守礼地没有乱摸,直到他看到了那把?有些眼熟的刀,只是上面却无令他熟悉又畏惧的气息。
他初见寒夜时,那把?斩杀过数不胜数魔修的刀,令生来?就对危险感知?敏锐的他止不住畏惧。后来?知?道?师父不会伤他,就自己压制了这份惧意,也?渐渐觉出?一丝熟悉来?。只是因为上面煞气浓郁,他如今还很弱,即使刀插在鞘中,他也?不敢摸一下。
可现在,面前的这把?刀,似乎只是徒有其形。
但他却第?一次看清了刀鞘上的花纹,和凝霜鞘上的纹路几乎完全一致!
凝霜,是他自己画好的,请人?炼制的。因为他年纪还小,用不了大的灵气,只先打造了一把?匕首。
“师,师父……”
司行简也?走?过去,“这不是我用的那把?刀。”然后取出?了寒夜。
到了一定的境界,便可以把?本命法宝化到自己神识内,但司行简却没有这么做,寒夜也?并非他的本命法宝,只是一把?他用习惯的刀而已。
他向来?只靠自己,那些外物只是辅助,却并不依赖。有了寒夜,他省事许多,但若是没了,他换一把?普通的刀,也?没有太大影响,顶多一时不顺手罢了。
也?所幸没有,不然现在寒夜有了灵识,若在他神识内,倒有些怪异了。
他一向只把?寒夜放入乾坤袋内。
司安宸看着这把?一模一样的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的好奇压住了恐惧,伸出?小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有师父在,这把?刀不会伤他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似乎从这把?刀上感知?到了一丝亲昵和……控诉?
寒夜是十分委屈的,用它的人?不让它杀魔,造出?它的人?不认识它还嫌弃它,如今还又造了一把?赝品!
枉它每逢过年,都?想着这两人?,想要团圆,它满刀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司安宸感觉到手下的刀似乎在微微颤抖,“师父,它,它……”
“嗯?”
司安宸决定先问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师父,它是何人?炼制的?”
司行简看着崽崽,淡淡道?:“我的徒弟。”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司安宸垮起?了小脸。
师父说的徒弟,肯定不是他。
师父说那些东西?是他放的,他也?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而且那些东西?也?不是他能找到的。
难怪师父一见他就要收他为徒,难怪师父这么护着他,难怪师父不介意他是魔修……
他竟然是个替代品!
司安宸一时间悲从心来?,和寒夜有了相似的心情,他因抽噎抖动?的身体也?和寒夜的颤动?达到了一样的频率。他竟然读懂了寒夜的心声,这下更难过了。
“呜呜呜呜,好歹你才是正品啊!”
司行简:“……?”
他以为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了,就算崽崽因为限制记不起?之前的事,也?能猜到他们?前世便有关系吧?
这又是什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