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光明

教学楼又归于安静。

只能,江吟能听到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一道起伏极其不平稳的呼吸,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江吟看得模模糊糊,好像是一个比自己高一点的男人。

“谁?”江吟问得很轻,难道是去而复返的沈雪言?毕竟,都下课了,没有人会往教学楼跑。

黑暗中,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迈步不轻不重的步伐向他走过来。

江吟下意识伸出手去试探,这一次,一个温热的掌心贴住了他的手腕,五指弯曲,将他的手腕握住。

“你想起来了?”江吟问道。

可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江吟身边,托着他的手臂,指引他该往那边走。

即使他不发出声音,江吟却觉得莫名的心安。

仿佛,和那一年一模一样。

江吟自觉心领神会,没有再多问,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下楼梯时,男人下一步,便搀扶着他耐心等待,江吟也不怎么回事,小腿突然一软,脚底就踩了个空。

男人仿佛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在他开始偏倒的时候,就用一条长腿挡在他面前,手直接穿过江吟的后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江吟突地落入一个怀抱,惊魂未定地眨了眨眼睛,男人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江吟清晰地听见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

“抱歉,没站稳。”

因为他们离得太近,男人急促的呼吸就在头顶,江吟脸有点发烫,手撑着男人的胸膛稳住了身子。

见他站稳,男人收回长腿,继续托着他的手臂往下走。

江吟突然有种感觉,他觉得这个人不是沈雪言。

他刚刚摸到了男人的衣服,是一件很轻薄的衬衣,沈雪言从来不穿这种衣服。

江吟沉默地往前走,到楼梯拐角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对身边的男人说:“我可以碰一碰你的脸吗?”

男人习惯了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他停在江吟身边,没有说话,呼吸也变得平稳。

他牵着江吟的手,一点一点放到自己脸上。

江吟手指冰凉,抖抖索索摸到他的眼睛,蓦地,江吟仿佛受惊了一般,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江吟笑容有点干:“今天怎么不带眼镜?”

静谧的环境里,男人身形猛地一僵,唇线也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你以为我是谁。”

男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低哑,冒着几丝寒气,和沈雪言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江吟心里一沉,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因子,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男人怕他跌倒,一直让他走到里边,江吟这一退,后背就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男人松开他的手,仿佛刚才的温柔不曾存在,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了一步,直直地堵在了江吟面前。

他声线轻轻一提,带着威胁和愠怒:“你以为,我是谁?”

男人的强势让江吟有点不安,他不自觉地想拉开和男人的距离,伸出手想将男人退开,却被男人紧紧地攥住了手腕,更往前进了一步。

他的呼吸,几乎贴在江吟的脸上。

江吟咽了口气,强装镇定,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明知道不是沈雪言的情况下,他抬头问道:“沈雪言,是你吗?”

紧接着,楼道里,男人气息一沉。

他死死扣着江吟的手腕,仿佛将那截手腕生生捏断。

——如果可以,他希望面前的人是沈雪言。

可事实就像被钉子钉在了他眼前,让江吟觉得自己错得荒唐。

就好像,这一开始就是错的。

男人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在不断向江吟逼近。

他把江吟控制在墙角和自己之间,身体牢牢压了上去,他两手捏起江吟的下巴,手指用力到发白。

“沈雪言?”

漆黑的楼道里,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冷笑。

尽管是在笑,江吟却从里面听到了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

等他反应过来,想开口解释的时候,一张微凉的唇已将他的所有话全数堵进喉咙里。

“唔……..林……唔!”

在窒息的环境里,江吟试图挣扎,也试图去安抚男人的情绪。

结果他刚说了一个字,男人就顺着他微张的牙关,长驱直入。

和前两次都不同,尽管男人是恼怒的,可贴着江吟的唇,却是温柔的。

他像一条温顺的毒蛇,一寸一寸,缓慢的、轻柔的,卷起江吟的身体,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挣扎的力气。

这样的林东宴,江吟没见过。

不再是一尘不变的冷漠,他的动作里有着怒火,同样也有着温柔。

到最后,江吟不自觉地顺着他的引诱,一步一步深陷。

“嘶——”

在江吟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的时候,林东宴离开的唇,用牙齿轻轻撕咬着他的唇角。

“故意的?”林东宴气息紊乱,将头靠在他的耳边,声音哑得不像话。

江吟则像被抽干水分的鱼,靠在他身上,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没有精力回答他。

“你说,我是谁?”

林东宴并不满意他的沉默,咬了咬他的耳垂,执意要一个回答。

江吟被他磨得别无办法,耳朵被他咬得难受,干脆在他衣服上蹭了一下,闷声道:“林东宴。”

林东宴不知道是无师自通还是跟别人学的,他用牙尖磨着江吟的耳垂,又轻又磨人。

江吟趴在他身上叹息道:“我们分手了。”

“还是朋友。”林东宴纠正道。

“朋友不会做这种事。”江吟说。

林东宴捞起他发软的身体,耳尖不经意擦过江吟的脸,是一片滚烫。

江吟双腿有点软,在他的搀扶下才勉强站得稳。

清浅的月光下,男人安静地低下头。

他长睫垂下,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

尽管四周一片黑暗,他却从来不会与黑暗为伍。

法律是沼泽里的一盏明灯。

他便是出生在沼泽里,第一个伸手去将明灯护住的人。

所以,他身上沾着光亮。

他握住江吟的手,托着江吟的手臂,语气平淡而坚定:

“法律没有这样规定。”

所以,我这么做没错。

江吟突发奇想问道:“如果,法律有这条规定呢?”

听到他的问题,林东宴脚步稍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