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做饭

果然和江吟想得一样。

林东宴一进客厅,就把药扔进储物柜里。

江吟见后叹息道:“吃药好得快一点。”

林东宴似乎不意外他会跟进来,径直走向卧室,头也不回地说:“关门。”

江吟回身把门关上,林东宴则走进卧室并关上了门。

他从储物柜里把药拿出来,每一盒药上面都贴着标签,详细标注着功能、用量以及服用时间。

写得这么详细?是担心林东宴看不懂吗?

江吟心里有点迷惑。

算了,干脆给他做点饭,看着他把药吃了,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么想着,江吟走进厨房,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江吟没抱什么希望,谁知他拉开冰箱,冷黄的灯光下发现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食材。

江吟眉梢一挑,没想到林东宴会准备这些东西。

既然食材都有,锅应该也有吧?

江吟打开一旁的橱柜,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锅碗瓢盆。

与此同时,他听到卧室门被打开,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

江吟一回头,发现林东宴换了身白色居家服,正靠在门边定定看着自己。

彼时,江吟一手举着锅,一手拿着锅铲。

他对林东宴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煮点粥,然后你把药吃了。”

江吟头一回见林东宴穿得这么休闲,不免多看了两眼。

他脱下严肃的西装,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总感觉有些懒散,目光也不如平时的盛气凌人,莫名多了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气息。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江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江吟狐疑地说:“怎么了?”

林东宴眼帘下垂,突然动起身体,走向江吟。

他走到江吟面前,把锅和铲子抢过来,随后放回原位,然后拉起江吟的手腕,离开厨房。

“林东宴,你怎么了?”江吟被他的动作搞得一脸懵逼,但也没敢挣扎,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

林东宴掌心温度有点烫,给了江吟一种错觉。似乎,林东宴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情,或许,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很隐晦?

林东宴把他拉进卧室,从糖盒里拿出一颗糖,塞进江吟手里。

他看着江吟,眼神试探。

他的行为让江吟大吃一惊,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心里的糖,再看向林东宴满脸的认真。

顿时,心中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林东宴……在贿赂我?

这和平时的林东宴简直判若两人。

等等——

根据林东宴平时严格的自我约束来看,他是不是有了一套奇怪的体系?

比如:穿着工作服时,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穿着居家服时,停止一切需要动脑思考的事。

毕竟随时保持思考是一件很累的事。

江吟看着眼前的林东宴,越发觉得有可能,否则杨木也没必要将每盒药都详细写出来。

在生活中,林东宴该不会是个九级残障人士吧?

于是,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江吟忐忑地抛出一个问题:“一加一等于几?”

“?”

“二。”

这个问题需要思考吗?

但是,江吟能够确定,林东宴真有这么一套奇怪的体系。

一般来说,这么弱智的问题,林东宴绝对不会回答。

江吟摇摇头:“我不吃。”

闻言,林东宴眉头轻微皱起。

想起林东宴爱吃甜食,江吟劝说道:“药不苦。”

半晌后,林东宴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江吟给他煮了粥,炒了两碟清淡的菜。

吃完之后,江吟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该吃的药也给他准备好了。

林东宴皱着眉,把药一颗一颗吃下去。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江吟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排斥。

终于完成任务,江吟把厨房收拾好,伸了个懒腰,他平常懒散惯了,常年都不一定给自己做几顿饭,今天是真累了。

临走前,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林东宴眸光在他身上落了几秒,紧接着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就朝江吟走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抓起江吟的手,将一颗被捂热的糖放进他的掌心。

他抿了抿唇,说:“留着。”

江吟一怔,旋即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他觉得,林东宴这个样子,挺可爱的。

“谢谢。”

江吟回了房间,洗漱完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在去上课路上碰到了林东宴。

林东宴穿着西装,神情严肃,正在与旁人交谈。

当江吟从他身边路过,他眸光顿了一瞬,又如同往常一般,默默移开了。

好像,和平时的他没有区别。

“学长。”身后有人拍了拍江吟的肩膀。

江吟侧头一看,是沈雪言。

“看什么呢?”自顾自地说,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江吟的错觉,沈雪言看过去之后,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间。

“学长不去打个招呼吗。”沈雪言收回视线,眸光浅浅地落向别处。

江吟摇摇头:“不用。”

“那我们走吧。”

——

“林先生,这个案子比较复杂。”

“原告家属以故意杀人起诉被告,但被告家属坚决不认同,曾经带人去原告家里威胁闹事。而您身为原告的律师,在开庭前的这段日子,一定要多加小心……”

男人说着,忽然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动静。

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林东宴紧紧看着一个方向,身体变得紧绷起来。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边是两个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

是林东宴的男朋友,江吟。

“林先生,总之被告家属行为偏激,你要多注意一些。”

半分钟之后,林东宴收回视线。

“嗯,我有事,先走了。”

走进教学区,江吟和沈雪言分别在不同的教学楼。

江吟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却被沈雪言一把抓住。

他回头狐疑地问:“还有事吗?”

沈雪言神情无奈道:“学长,你不会觉得,我每次遇到你都只是巧合吧?”

江吟不解道:“难道不是吗?”

沈雪言垂下眸子,薄唇微抿,似乎有些失落。

“不是。”

没等江吟回答,他掀开眼帘看着江吟,直白地说:“因为我害怕你会像这七年一样,如果我不主动,你甚至会忘记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江吟微微一愣,呆呆地看着沈雪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七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沈雪言。

他喜欢沈雪言,但这份喜欢,曾经想过得到,但现在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没有迫切想留在沈雪言身边的念头了。

这是自从和沈雪言重逢之后,江吟的想法。

铃声响起,打断了江吟的思绪,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我先走了。”江吟低下头,挣脱开他的手走向另一方。

在背对沈雪言的那一刻,江吟闭上眼睛,心里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问题:

“那七年前,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他那么怕黑,却坚持在空旷黑暗的足球场等到半夜。

可是,他谁也没等到。

看着江吟逐渐远去的背影,沈雪言的眼中蒙上一层阴霾。

如果他猜得没错,江吟朋友口中江吟的男朋友就是林东宴。可是,沈雪言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一丝感情,倘若如此,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林东宴是出于什么目的?江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要试着逼江吟一次吗?

反正,江吟还喜欢自己,不是吗?

沈雪言若有所思地转身,一抬头却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眸。

看见他,沈雪言眉宇间染上些许耐人寻味。

“你说,如果让江吟知道,你对他只是玩玩,他会有什么反应?”

上课铃声响起后,教学楼走廊里空空荡荡。

林东宴立在原地,脸上风平浪静:“那又如何?”

沈雪言促狭地笑起来:“你不了解江吟吗?他可没有看上去的深情。”

林东宴依旧不为所动,看向沈雪言的眼神意味深长:“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他往前走近几步,眸子微眯:“他手艺不错。可惜,你吃不到。”

说这句话时,林东宴一贯声线冷漠,却能听出几分惬意。

语毕,林东宴与他错身而过,走向江吟离开的方向。

“完了!完了!迟到了!”

身后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

孙迁抱着书闷头往前跑,突然瞥见前方站着一个人,想起此人是江吟的朋友,他抽空打了声招呼:“沈老师。”

但沈雪言脸色十分难看,没有注意到他。

可能是迟到要被扣奖金吧?

孙迁如是想。

他没多停留,径直跑上楼梯。

前面一个人不徐不缓地走着,孙迁没刹住车,险些撞了上去!待看清此人是谁,孙迁心里一咯噔,赶紧扶着栏杆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东宴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他缓缓回过头,视线淡淡扫过孙迁的脸。

孙迁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出来:“4502!”

他声音尖锐刺耳,都快破音了。

林东宴眉心皱起,把头转回去,将要离开时,听见孙迁补充道:“江吟在4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