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扎头发

话剧前前后后排练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演出的时间,虽然说请了导演和音乐班的同学帮忙,这次主要还是他们表演系的期末汇演,所以舞台布置几乎是全员出动。

秦郁之平时很高冷,但出起力来一点都不含糊,最重的道具他也乐意扛,而且一下扛别人好几倍。布景有两层,电影院那个死沉死沉的门头就是他装的,美人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如玉的小臂,那双手更是怎么看怎么养尊处优,齐铭在下面盯了一会儿,一咬牙也扛起了板材和工具,爬到二楼装吊灯。

正当他哼哧哼哧忙得一身汗,回头一瞧,秦郁之坐在刚搭好的秋千上喝奶茶,旁边的宁崇枫轻轻松松地举着一个大挂钟——“学长,位置对不对?要不要再高一点?”

“往左五公分。”

“好嘞!”

齐铭:“......”

这些人真是不懂事,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宁崇枫挂完东西从手脚架上下来,笑眯眯地走到秦郁之旁边蹲下,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得盯着他看。

秦郁之垂眸扫了一眼,男生的眼睛乌黑明亮,蹲在身边跟条大型犬似的。

其实挺无奈的,宁崇枫现在又体贴又懂分寸,撇去原来的反感不谈,他很难对这样的男生恶语相向。他不想给对方希望,又要从对方身上赚亲密值,所以现在很多时候都只能等男生主动和他接触。

颊边的刘海滑落下来,他随手拢了一把头发,皱着眉摸了摸裤子,口袋里是空的。

“学长,你是要这个吗?”宁崇枫摊开手掌,递过来一根小皮筋。

“......”秦郁之把手放下来,眼帘一垂,嗓音淡淡:“嗯。”

“我帮你扎?”观察着美人的神色,宁崇枫试探着道。

美人没出声,轻轻咬住了奶茶的吸管。

卧槽!这么好的福利!

宁崇枫高兴地跳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还觉得不够,丢下一句“我先去洗个手”就蹭蹭蹭跑走了。

秦郁之:......

男生很快跑了回来,手洗得差点没秃噜皮,红光满面地站到美人身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顺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缠绕在指尖,连头皮都是软软的,真的跟女孩子一样。

宁崇枫想到了原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使唤秦郁之帮他洗头,秦郁之很好说话地照做了,但是自己要帮他洗对方就不乐意了,他好面子,被拒绝过一次就再也没主动要求过。

其实那时候的秦郁之那么乖,真的坚持也会答应的吧,把他抱在腿上给他吹头发,想想就好幸福好甜蜜。

手里的头发一松,沿着美人的脸颊滑下去,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朵,莹白的耳尖立刻因为敏|感变得粉红,可爱得要命。

赶紧喜欢上我吧,学长。宁崇枫心痒难耐,我有好多事情想和你做,等你变成了我的女朋友,这一次再怎么死皮赖脸都要把你吃干抹净。

男生的手指轻轻抚在头皮上,秦郁之稍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催对方。他在算亲密值,差不多到一千他可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拿回来,但是最近忙着排练几乎没有增长,离小提琴还差得远。

摸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秦郁之拿过来没看,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他愣了一愣,他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宁崇枫,男生低头对他笑得很无奈,“你别动啊学长,我好不容易拢起来的。”

“......”他转回脑袋,低低应了一声,“什么事?”

“下午有空吗?过来办公室,给你带了一些小玩意儿。”唐宗岭靠在座椅上,摆弄着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一台黑胶唱片机、几张唱片和一枚成色不错的红宝石。

他刚从欧洲那边出差回来,刚落地就想见见自己的小情人,至于礼物,他记得秦郁之喜欢自己出门的时候给他带东西,助理随手买的也会很感兴趣,跟个小孩儿一样。

然而眼底的笑意还没漾开就已经收敛,他清楚地听到了那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学长,我扎好了。你的头发好软啊,像小猫似的。”

唐宗岭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你和我外甥在一起?”

“.....”秦郁之抿嘴,把旁边故意凑近的脑袋推开,站起身,“对啊。”

“他知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雇佣关系还是欠债还钱的关系?”走到旁边宁崇枫听不见的地方,他的语气十分冷淡,“我明天就要演出了,直到演出全部结束都没空,有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宁崇枫很快跟了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下午能不能在这里看他排练,“我就在下面观摩学习,不会捣乱的,求你了学长,拜托了拜托了。”

秦郁之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小狗。

宁崇枫坐在观众席中间,翘着二郎腿,秦郁之没出场的时候他就低头玩手机,舞台下的灯光暗淡,手机微弱的光线衬得男生的神色很冷淡——

[舅舅,你出差回来没啊?]

[明天我们学校有话剧演出,你有空的话来看呗,完了我请你吃饭]

[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害羞旋转.gif]

*

国影本来名气就大,汇报演出还免费,首演当天,学校的剧院里几乎座无虚席。

白嘉瑜今天也在,他作为音乐监督呆在后台,没有露面。表现系大部分人对他都挺客气的,毕竟正当红嘛,除了某小少爷。

上次因为说(诬)白(陷)嘉(美)瑜(人)的(吃)坏(醋)话,他还挨了一顿打,宁崇枫现在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碍于秦郁之又不敢闹事,但只要他敢往秦郁之身上瞄,都会遭受非常凶狠的眼刀攻击。

白嘉瑜咬着嘴唇,委屈坏了。

舞台剧不能像拍电视一样不化妆,秦郁之今天打了浓重的腮红口红和阴影,单看一点没有平时的清秀可人,但是舞台灯光一打,轮廓五官格外立体,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刚开始的克雷格是满怀梦想的年轻演员,他双眸明亮、笑容满面,观众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不由自主期待着他能在梦幻之都立身,在他热爱的大荧幕前绽放光芒。

克雷格经历了许多挫折,但是从没有想过放弃,他依旧自信,仍旧对梦想充满激情,观众也越来越喜爱他,从外貌到本质,他们开始衷心希望这个小演员能获得成功。

他恋爱了,和女演员的爱情郎才女貌,甜蜜而浪漫,他们彼此给予安慰和鼓励,一起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闯荡。

情节在最温暖的时候急转直下,克雷格得罪了大人物,他失去了主演的机会,他的梦想开始一点点蒙尘......

后期的克雷格颓废而阴郁,秦郁之的长发正好派上了用场。青年穿着病服一身潦倒地坐在阴影里,只隐约露出了半张脸,背后依旧是那个灯红酒绿的梦幻之都,但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梦想和生命的火焰一起熄灭,最后的热量就是在街道上的那一段独舞。音乐美妙、舞姿欢快,长发束起来后,青年的面庞仍旧俊美。但他闭着眼,观众再也看不见他眼底的光。

......

话剧首演很成功,至少观众的反响非常好,不过也出现了一些小失误,比如忘词、头饰掉落,基本上都被演员的临场反应化解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电压不稳,头顶的灯泡炸了几个,那时候齐铭正好在台上和秦郁之演对手戏。他演的是一个严肃但是很欣赏克雷格的导演,克雷格第一次荧幕机会就是他给的,年轻人知道以后非常兴奋地和他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又碍于他的严肃松开手,讪讪而笑。这一幕结束。

结果当时台词刚说完灯就炸了,秦郁之手里刚好有一把道具伞,随即在二人头顶撑开,然后拉着他来了一段双人华尔兹。

齐铭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明白秦郁之是怕玻璃落到头上,并且把拥抱改成了跳舞。于是他一边冷声呵斥“克雷格先生,停下你愚蠢的行为”,一边被旋转着拖进了后台。

帘幕拉上,其他学生迅速拿着扫帚去清扫玻璃渣,齐铭别扭着要不要和秦郁之说一声谢谢,结果发现这人爬到二楼去了……

“要你换什么灯泡!我来!”齐铭怒道。

演出结束全体人员谢幕,秦郁之回到休息室,自己的桌上堆满了鲜花,谁送的都有,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束粉红和黄色玫瑰的花束。

没别的原因,他就喜欢鲜嫩明亮的颜色,拿起卡片一看,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期待早日与你再见。

秦郁之皱着眉,半天想不起来这是谁。

同时他又注意到了另一束花,这一束很可爱,奶白的衬纸、娇艳的玫瑰,中间还坐着一个精致的玩偶,在拉小提琴。随附的卡片署名一个字母——Y.

这个就很好猜了。秦郁之拿起小玩偶捏了捏,发现这东西还会唱歌,大概是有录音功能的那种。

还挺可爱,他嘴角翘了翘。

不过......这是什么动物?狗还是猫?怎么红彤彤的。

“学长?学长你在吗?”思考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宁崇枫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三两步跨过来,“你今天表现得太好了,所有观众都在夸你!”

秦郁之收起笑容,微微一抬下巴,“我知道。”

“你现在有空吗?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宁崇枫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松松地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秦郁之没抗拒,对他摇了摇手里的小东西,“你觉得这是什么?”

“玩偶啊。”

“废话,我问你是什么玩偶。”

“唔......好像没见过这个卡通形象,就是一只普通狐狸吧。”

“狐狸?”

“对啊,你看它的大尾巴,白肚皮,不是狐狸是什么?”

秦郁之又捏捏玩偶的肚皮,放在鼻尖轻轻一点,好吧,狐狸就狐狸。

宁崇枫被他的小动作给萌化了,心想你一个冰山美人居然喜欢这种东西,怎么不早说。不过现在重点不在这儿,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带你见我舅舅,虽然他只比你大7岁,但也是长辈。”他笑着叮嘱秦郁之,“你记得一会儿喊他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