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骁下楼的时候叶霜降不在。
江芸握着唐舒的手，后者低着头要哭不哭，江芸似乎正在安慰。
“她呢？”
霍骁出声，江芸抬头看见他，立刻便告状。
“阿骁，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娶这种小门小户的，没点涵养。刚才就跟她说了几句，她倒好，顶撞我，还将你唐舒妹妹给弄哭了。”
江芸语调透着几分气。
刚才唐舒说完，叶霜降说的话便让她下不来台。
当时女人脸色冷冷带着笑，唇角翘着：“啊，所以唐小姐现在是要跟我争么？可我跟霍骁还没离婚呢，唐小姐是上赶着要当小/三啊？”
说完，又将她给她的卡直接搁在茶几上，站起身道：“至于离婚，阿姨，你说了不算，除非你让霍骁亲自跟我提。”
“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然后就拿了包走了。
闻言，霍骁挑了下眉，也不着急走。
男人坐在沙发里，二郎腿翘着，看着对面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语调漫不经心：“妈，你跟人说什么了？”
江芸一噎，霍骁也是不好敷衍的。
霍骁瞥了眼唐舒，又嗤道：“还有，别什么人都往我跟前送。”
“对女人，我也有点要求的，嗯？”
这话入耳，唐舒指甲将掌心扣烂，脸色煞白到极致。
江芸胸口也起伏着，怒了。
“霍骁，这么些年了，你还要跟我对着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这个叶霜降是为什么，不就是看她跟那女人有几分像么？娶不到那小贱人，你又找个叶霜降来恶心我，我告诉你霍骁，我当初能把那女人逼得跟你分开，这个叶霜降，我也能把她赶走。”
霍骁看着母亲，笑了下：“好啊，你试试。”
唐舒拍着江芸的后背，后者缓了会儿，语调又软下来：“阿骁，你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的。”
霍骁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公司还有会，先走了。”
说完男人便起身，长腿朝旁边一迈，很快便已经走远了。
江芸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唐舒给她倒了杯茶：“阿姨，你喝茶缓缓。”
江芸没喝茶，抓着唐舒的手，温柔道：“小舒，刚才吓到你了，但你别怕，阿姨是站在你这边的。阿骁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婚姻的重要性，阿姨会想办法让他娶你的。”
“没事，阿姨，来日方长。”
霍骁这样的男人，值得等。
江芸越发满意唐舒，能屈能伸，又听她话。
*
霍骁开车离开宅院，给叶霜降拨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了。
“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叶霜降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出发去机房。
“要剪片子，片方催得急。”
“我妈跟你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霍骁的声音低沉的，像是雨后的闷雷，叶霜降无声冷笑了两秒。
然后语调很温和的道：“当然，我没有放在心上，真的是因为工作才提前离开的。”
但其实真的有被羞辱到，很不舒服，她这才扔下两句话就离开了。
多待两秒就觉得窒息。
如果不是因为……
她怎么会嫁给霍骁？
“我到机房了，不说了，拜拜。”
说完叶霜降便挂了电话，霍骁皱了下眉，通话已经显示结束。
说实话，霍骁很多时候都觉得叶霜降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但床笫之间又能感觉到女人的乖顺和喜欢。
或许就是事业心有些重了吧。
霍骁取下蓝牙耳机，前面路口右转，没多久又遇到红灯，车子停下。
江芸的话犹在耳畔。
从小到大江芸对他的管理十分严格，小时候穿什么衣服，长大了跟什么人交往。
穿着必须名牌，也只能跟上流社会的人结交。
但人被安排得太久总会有些逆反的心理，后来他遇到个女孩儿，经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在一起了。
因为担心江芸知道，所以一开始都是偷偷地，但江芸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频繁找了那个女孩子。
一开始两人都是坚定地。
但没多久女孩子家里就出了事，为了家里解困，她跟一个男人结了婚，两人的关系也就告终。
后来霍骁才知道，女孩子家里出事，有江芸的一份功劳。
霍骁是真气急了，像是自己的人生被旁人随意操控，去找江芸质问，然而没得到理由。
而如今江芸又试图来插手他的婚姻？
霍骁嘴角的弧度有些冰冷，眉眼上也像是覆了一层冰碴子。
绿灯。
男人踩了一脚油门。
车子飙了出去。
*
叶霜降心情不好，在机房的效率也低，最后只好提前让剪辑师下班，自己愣是待到了十一点。
等到最后一个画面完成，揉了揉眼睛，叶霜降这才关掉仪器离开机房。
打车回去白鹭一品，到家室内却一片冷清。
霍骁还没回来。
她也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间，径直上楼，然后洗了个澡，躺在被窝。
没多少困意，她点开微博翻到一个微博主页，已经停更三年的个人微博号，最后一条停在2018年2月26日。
下面的微博评论数量已经破了百万。
最热门的一条评论是。
“希望你没事，哥哥再发一条微博吧，告诉我们你还平安！祈祷祈祷祈祷”
但三年了，这条微博再没有更新过。
大家似乎都已经接受了现实，最新的评论已经没有几个了。
叶霜降翻看了一下对方其他的微博，眼眶有些酸了。
还记得那年西北的风沙，一年一场风，春天至于冬，镜头上永远都是黄沙，擦拭多少遍似乎都不干净。
但有人就站在风沙里，为了拍摄沙尘暴呼啸而来的画面。
有人就是会为了一个镜头，甘愿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命。
心脏略微地有些疼，她用的是微博小号，给对方留言。
“老师，你还回来吗？”
“老师，你一定还在吧。”
现在的微博已经不会再显示已读，这样也好，她可以欺骗自己，或许，他已经读过。
只是已经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便不觉得挂念过去的一切。
楼下忽然有了动静，叶霜降穿了件外套，下楼。
刚好遇到霍骁的助理把他送回来。
陈哲看见叶霜降，道：“霍太太。晚上有个饭局，不得已霍总喝多了。”
至于什么饭局什么项目，陈哲也不好跟叶霜降多说，把人送到，陈哲也就走了。
沙发里男人抬手遮着眉眼，身上酒气很重，她叹了口气，过去：“难受？”
霍骁手没动，轻“嗯”了声。
“等一下，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煮醒酒汤这个技能也是为霍骁才有的，他经常有应酬，有时候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就很难受，她便上网学了如何煮醒酒汤。
好在这也并不难，煮几次也就会了。
很快叶霜降就端着醒酒汤出来：“霍骁，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外面夜色已经很深了，女人的声音很柔，手被拿开，霍骁皱了下眉，睁开眼看见女人有些模糊的脸，有些失神。
他刚想说什么，叶霜降已经扶着他坐起来，醒酒汤放在他唇边：“喝吧，喝了上楼休息。”
视线清明了些，看清楚了。
男人喉结一滚，“嗯”了一声。
叶霜降伺候着他把醒酒汤喝了，喝了一半，男人摇了摇头。
叶霜降把碗放在茶几上。
男人头有些疼，干脆躺在她腿上。
“霍太太，揉揉。”
“嗯。”
叶霜降伸手给他摁着太阳穴，女人的手指纤细，透着几分温度，力道适宜，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霍骁闭着眼，安逸的享受着。
“好了么？”
很久，女人手有些酸了。
“够了。”
霍骁拿下她的手指，捏了捏。
不一会儿，男人揉着眉心起来，有些不稳，叶霜降扶着他上楼，男人倒床上就睡了。
叶霜降闻着男人身上的酒气，叹了口气，去开了窗。
进浴室打水弄湿了毛巾，出来给男人擦了擦脸和身上。
又给他换了身睡衣，等卧室里酒味大散了，她这才躺上床睡了。
次日一早，霍骁醒来的时候身侧没有人，男人换了身衣服下楼，就看见厨房里一道身影在忙活。
叶霜降熬了粥，又做了两个小菜，她手艺还可以，以前在家里经常下厨。
“醒了？”
听到脚步声，叶霜降头也不回地出声。
霍骁走进来，从后面揽着女人的腰肢，看她正拿着勺子在搅拌米粥，看着就很软糯。
女人的手指白，似乎比锅里的米粥都要白上几分。
呼吸里是淡淡的香，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女人的耳垂：“昨晚我喝多了，你照顾我的？”
“不然呢？”
叶霜降躲了一下，男人却又凑上来。
她将火关掉，转身看着霍骁：“别闹。”
男人轻笑了声，捏着她下巴，低下头去。
到底是又闹了会儿。
叶霜降很快把米粥和小菜都端出去，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吃饭。
各自吃饭，一对夫妻，竟然有些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霍骁率先开口：“这部戏拍完，之后有没有什么计划？”
两人很少会谈及工作上的事情。
叶霜降看他一眼：“怎么？”
“我手里有几个还不错的版权，项目最近在推进，如果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选一个去做导演。”
听听，几个项目，随便她选？
其实在一开始霍骁知道她学的导演就提过这事儿，男人也做影视投资的，手里不缺项目。
而且她刚开始拍戏的真的很难，几乎没人给她投资。
即便是名校毕业，但是她根本没有什么资源，第一部戏还是……当初有人举荐所以才落在她头上。
“不用，虽然还不知道之后有没有什么项目找到我，但我还是不打算占你的便宜。”
霍骁挑眉：“给你便宜也不占么？我这么好的活资源，霍太太都不好好利用，不觉得暴殄天物么？”
叶霜降摇了摇头，要走捷径当初就走了。
霍骁叹了口气，叶霜降这人是真倔。
话题也就作罢。
之后叶霜降便潜心投入到剪辑中，后期制片带领相关负责人过来机房看过，都还算满意，然后便开始筹划后期宣发。
叶霜降也终于可以喘气，刚准备回家休息，却接到了江芸的电话。
“江南咖啡厅，三十分钟内到。”
说完，那边便挂了电话。
叶霜降捏紧了手机。该来的，早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