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逸飞思考许久，得出两个可能性。
一是刚才那个压根不是顾千宸。他认错人了。
虽然身高体型长相都一模一样。这种巧合，就跟奇幻悬疑小说里的情节一般神奇。
二是……
对方不记得他了。
可从面试当天到现在才过去短短一周。究竟是怎样的金鱼脑才能把他忘了？
余逸飞颓丧着一张脸。
还是说，他就这么不起眼么？
心累归心累，检查还是要做的。他从护士那里要到体检表，按顺序挨个检查了过去。
视力、体重、身高、血压……而体检表上的最后一项，是关于信息素的检测。
人生病以后，信息素气味也会出现异变。未成年人虽然无法释放也无法感知信息素，但身体内部是存在腺体的。
通过检查，可以观察发育是否良好。
速度很快。余逸飞进去听完诊拍完片就结束了。
离开科室以后，刚巧看见顾千宸从隔壁房间出来。表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沉重。
余逸飞看了眼房间牌子，发现跟自己这间科室检查项目一样，也是查信息素的。
不过对方比他早来好久，怎么现在才结束？
由于前车之鉴，他没有贸然上前搭话。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一同进了电梯。
摁下一楼键，梯厢下沉。封闭的空间没有其他人，只站着他们两个。
余逸飞仰头看着数字不断下跳，心中尴尬。
虽然对方大概不记得他了，但他毕竟还是记得对方的。就这么干站着，实在头皮发麻。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道：“哈哈，好巧啊。”
顾千宸瞥他一眼：“是你。”
余逸飞一愣，倏地看过去：“你认识我了？”
顾千宸：“刚才向我搭讪的Alpha，不是么。”
原来如此。
余逸飞轻咳一声：“我来的时候你就只剩最后一项，怎么这么晚才结束。”
“不清楚。”顾千宸摇头，“那医生让我检查了好几遍。”
余逸飞想起对方方才沉重的表情，宽慰：“可能是那人操作不太熟练。”
轿厢再一次陷入寂静。
眼看数字就要跳到一楼了，余逸飞又忽然开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千宸：“我喜欢异性。”
谁问你这个了！
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
余逸飞：“你是顾千宸？”
顾千宸一顿，望过来。
余逸飞：“我们上次面试现场见过，你是不是忘了。”
顾千宸陷入沉思。
余逸飞：“……我叫余逸飞。”
这时电梯终于抵达一层。门往两侧开启。两人相互对视，视线撞上。
然后，并肩走出电梯。
“啊、”
顾千宸打量余逸飞许久，终于认出来人身份。
“个人练习生？”
他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有点脸盲。”
脸盲？
余逸飞之前还以为碰见了灵异事件，或是因为他十分不起眼。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
他不由袖口抹了把脸：“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对面忽然凑近过来，俊秀的容貌在眼前陡然放大。桃花眼微眯。瞳色与发色一致，宛如沉浸蜂蜜的蜜糖。
余逸飞与外人接触时向来没什么分寸。哪怕是第一次见面、只要彼此认了哥们就会上手搂搂抱抱。可很少会这样被人这样当面直视。
——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
他下巴往后缩：“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别动。”
顾千宸视线从上往下。
“发质很硬，发尾总是乱翘。”
“眼睛形状很圆。”
“还有，”目光最后定格在了余逸飞微张的嘴巴，嘴角勾起弧度。
“牙齿很白，虎牙很明显。”
像一只大型犬。
顾千宸心中下了定义，拉开距离：“嗯，下次不会忘。”
余逸飞：“谢、谢谢？”
是说也不用凑这么近吧！
他清了下嗓子：“实在认不出来也没事。反正你记得我名字，到时候我再自我介绍就好。”
顾千宸笑：“嗯。”
事情说开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顾千宸看见余逸飞头像后微微定住：“不是你本人？”
“嗯，这是我很喜欢的偶像。”余逸飞道，“你可能不知道，十年前超有名！”
“……”顾千宸问，“你喜欢了他十年？”
“是啊。”余逸飞点头，“可惜五年前团解散后就专心演戏去了，最近也不出来活动。只能看以前留下的物料。”
顾千宸盯着头像看了一会儿，忽而抬眼笑道：“换成你自己的照片，我可能更容易记住。”
“也是。”
余逸飞对头像并没什么执着。因为嫌麻烦，可以一连好几年都不换。
他摸下巴：“毕竟是要上电视的人了，得好好经营账号才行。”
“我回去就换，找张亮眼的照片。”
余逸飞朝顾千宸挥手：“先走了，下次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没入人群。
顾千宸原地站了一会儿，敛去脸上笑容，转身朝地下车库走去。
.
排练时间很短暂。
余逸飞半天就敲定了曲目，把戚思谨叫来家附近的舞房。
考虑到对方零基础，他选的歌并不难。主要是耍酷，全程面无表情都可以。
身为偶像，除了外表与实力有要求外，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那便是“表情管理”。
没有经过培训的素人恐怕顾得上手就顾不上脚，能完成唱跳完一支舞就不错了，更别说时刻保持得体的模样。
因此他特意选了不太需要表情管理的歌。全程就是定格、爆发、定格。
“我把舞蹈动作简化了。”
余逸飞提前录了视频，推给戚思谨，“你先看看，一会儿我按这个教。”
“开头都比较有体力，所以前边副歌交给你来唱。第一句我会先来，定一下调。”
“还有这些跳跃动作，意思意思就行，动作差不多就好。更多人会比较注意听歌，走调的话会很明显。”
余逸飞絮叨念了一堆，最后站起：“总之先开始吧。咱们边练边纠正。”
戚思谨向来不多话，此刻也没有更多疑问，直接就跟练起来。
原本，余逸飞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零基础从无到有是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戚思谨实在跟不上，他就准备动作简化再简化。甚至还有一首更简单的备选。
只是那样表演性就实在太低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戚思谨除了最开始手脚不协调同手同脚外，竟很快跟上。
不说跳得有多出彩，至少没有大错。有他在前边挡着，乍一看倒还觉得可以，并不突兀。
一个下午过去，余逸飞拼命鼓掌：“早知道你这么有天赋，我就拖着你一起去星偶了。”
戚思谨气息微喘，手背擦过鼻尖的汗。
“我不想……拖小逸后腿。”
“没有拖后腿，完全没有！”
从前，余逸飞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这位竹马跳舞的模样。
毕竟在他印象里，对方一直是“安静”的。校服纽扣系到最上边一颗，只露出白皙的脖颈。
五指修长而漂亮，骨节分明。拿笔姿势一丝不苟，坐在图书馆，脊背挺拔。
但对方“动”起来的时候又十分放得开。丝毫不会因为跳得不好或者忘动作而束手束脚。
哪怕前期总是跳错，一遍遍下来错误也会越来越少。就跟做题一样，最终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对于舞者而言，“放得开”这点是最重要的素质。
余逸飞心中感慨。
这就是当众跳广播体操（还跳得无比标准）选手的心理素质吗。
他递过去一瓶水：“歇歇，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继续。”
戚思谨去接水，指尖不小心擦过余逸飞手背。他稍顿，接过水瓶：“明天能练完吗。”
“抓紧的话勉强能。”余逸飞道，“但强度太大了。我的安排是明天再熟悉一下动作。后天教歌，剩下时间结合唱跳。”
“还有五天，不急，咱们慢慢来。”
其实时间还是蛮紧的。尤其针对没有基础的人而言。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个良好心态。
戚思谨旋开瓶盖喝了一口，静默片刻后道：“最后一天不行。”
余逸飞：“？”
戚思谨：“爸妈让我去学校打声招呼。”
“喔喔。”余逸飞了然，“没关系，去吧。”
他早知道对方父母严苛。
既然难得同意参加选秀，耽搁一天也没事。就是得重新调整训练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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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时间，在紧张的排练中度过。
只不过戚思谨每次来都穿得规规矩矩，来后才换上宽松的运动服饰。并且走之前还必须要把衣服给换回去。
都是男Alpha倒也没啥，但余逸飞有些在意。
“你运动服穿着也挺好看的，不用每次来了再换吧？”
这天是正式进组前的倒数第二天，也是练习最后一天。戚思谨换好衣服后提起背包：“习惯了。”
余逸飞不置可否。
“对了，舞台表演的服装到了。你试过没，还合身吗。”
戚思谨点头。
“那后天见。”余逸飞握拳伸向戚思谨，咧开笑容。
“放心，你表现得很好。我们可以的！”
已近傍晚，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洒进舞房木制地板，金光灿灿。
余逸飞发丝湿透，俊朗的面孔也染上了一丝橘光。琥珀色的双眸更加耀眼。
戚思谨并不习惯这个动作。抬起手五指蜷曲。
而在手臂伸过去以前，对面已先一步轻撞了过来。
两拳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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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合上车门。
女人坐在造价昂贵的私家车里，摇下车窗。露出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既然来了就好好学，不许给我丢脸。”
戚思谨还没应话，一旁的女Alpha就先一步道：“姨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管他。”
“麻烦你了。”女人矜持点头。又朝司机道，“走吧。”
待轿车走远，表姐将手中行李重新塞回戚思谨手里。
“长这么你可难得拜托我一次。”她笑呵呵道，“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戚思谨：“谢谢。”
“算你欠我一次。”表姐道，“记得帮我要子平签名照。他是你们这期导师吧？”
表姐亲自送人上了出租车，不忘提醒：“你可千万要记住，签名照！苍子平！”
出租车往前驶去，很快没入滚滚车流。
半透明玻璃车窗映着戚思谨俊美的面孔。他疲惫一般闭上了眼，往后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