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图被他气笑?了:“我在问你,这个200米混合泳的项目,本来也是当初为了锻炼你的综合能力,我强加给你的,在亚运会上,你可能不会取得什么好成绩,你还想继续练下去吗?”
敖凌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下:“你觉得我应该练下去吗?”
傅星图沉吟半晌,手指无意义的敲在桌面上,发出杂乱的击打声,随即笑了笑?:“其实我也?很矛盾。”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为了保证50米、100米蝶泳和自由泳冲击奖牌的实?力,我当然希望你能放弃,另一方面,我又觉得,你可以去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敖凌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傅星图表示,这事儿也不着?急,时间充足,他可以慢慢考虑。
傅星图说他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这几天敖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什么是极限,他的极限又在哪里。
人家都说,爆发力与耐力不能兼得,因此没有人能够既游50米自由泳,又游1500米自由泳,大家都只能主攻一个自己擅长的领域。
但200米混合泳属于中断距离综合性项目,是爆发力与耐力的结合。
敖凌想,要不还是放弃吧,练好蝶泳和自由泳才是正经。
可是转念一想,傅星图至今都认为他在全国游泳锦标赛上拿下200米混合泳金牌,有运气的成分。
为什么自己不证明给他看,只有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才会被幸运女神眷顾。
极限是什么?
是人的身体与意志所能承受和达到的最大限度。
他的极限在哪里,人类的极限又在哪里?
如果?真的有极限,为什么人类所有竞速项目的世界纪录总是频繁被打破。
那么,既然别人都可以不断挑战极限,自己为什么不行?
很快,敖凌给了傅星图答案:“我想试一试。”
傅星图挑了挑眉:“试什么?”
“挑战极限。”敖凌穿着泳裤站在那里,双手叉腰,他头发有点长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几乎挡住了眉眼,“这次全国冠军赛,我还是想报五个个人项目,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傅星图伸手在他脑袋上捋一把,“你这头发该剪了。”
敖凌也?没留意,自己头发已经长那么长,他甩了甩脑袋:“那我周末去学校外面理发。”
他的头发很细很软,从手指间轻轻地就滑了出去。
傅星图就好像撸猫上瘾一样,不愿意放手。
“不用去理?发店,我可以帮你。”
敖凌看向傅星图,满眼冒桃心,他知道他们傅指导会的东西很多?,会游泳、会做题、会按摩、会针灸、会做饭,还会打野。
没想到,连理?发他也?会。
敖凌有点期待,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就要上楼去找他们傅指导。
梁凡叫住他:“干嘛去,不去操场跑步了吗?”
敖凌甩了甩头发:“我去找傅指导,他说他可以帮我剪头发。”
“???”
梁凡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鲜事:“你说,傅总要帮你剪头发?”
敖凌点点头:“我说去理?发店,他说不用,他能帮我。”
梁凡脸上露出一种痛苦又纠结的表情:“小可爱,你这心是真的大。”
“怎么了?”敖凌没觉得这有什么难度,他又不是女队那些女孩子?,对发型有特殊要求,只要剪短,游完泳起来,能迅速擦干不就好了吗。
梁凡叹一口气:“你也?不想想,他要是……”
“你还去不去跑步?”他话没说完,一直等在旁边的齐逸就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不去,我就去健身房了。”
“去去去,赶紧走。”
他这么一催,梁凡立马把小师弟抛到了脑后,跟着?他跑了。
敖凌一脸莫名其妙,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他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一眨眼,这件事情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愉快的上楼找他们傅指导去了。
齐逸和梁凡走出宿舍楼,后者才问道:“你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完?”
齐逸嗤笑一声:“万一傅总想改行做tony老师,你坏人家好事干嘛?”
梁凡炸了:“他想改行做tony老师,也?不能那我师弟练手啊。”
齐逸飞给他一个白眼:“你师弟这不是自己乐意吗?”
“……”
大概晚上九点左右,齐逸和梁凡从操场回来,正好在宿舍楼前遇到从教室回来的沈飞。
三个人回到宿舍,门是关着的,灯也是关着的,敖凌还没有回来。
齐逸拿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澡,梁凡瘫在椅子?上进入了虚空状态,沈飞拿着扫把打扫卫生。
过了半个多小时,三个人已经轮流洗完了澡,发现敖凌还没有回来。
沈飞这才察觉出不对来:“嗯,小七去哪儿了,宿舍楼都快要锁门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梁凡最后一个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从阳台走进来:“我们去跑步的时候,他说他要去找傅总给他剪头发。”
齐逸从书桌前站起来:“你上去看看。”
梁凡把浴巾搭在椅背上:“凭什么我一个人去,要去一起去。”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楼,敲开房门的时候,傅星图正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写论文:“你们三个,有事吗?”
梁凡在他房间里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敖凌的身影,他还想去阳台找找,不过碍于他们傅总的淫威,没敢。
沈飞说:“小七没回来,之前说要来找你剪头发,我们上来找找他。”
傅星图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手在键盘上十?指如飞:“嗯,来过,早就剪完了,他都走了快两小时了吧。”
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齐逸甚至从傅星图的嘴角看到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距离宿舍楼锁门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三个只能出去找人。
沿着大路一直走到了游泳馆,校园里已经没有人了,却仍然没见到敖凌的身影。
几个人重?新回到宿舍,齐逸无意间往敖凌床上看了一眼,他的被子已经散开了,突出一个人的轮廓,头却盖得严严实?实?。
齐逸向沈飞和梁凡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起站在敖凌的床前。
沈飞伸手去拉被子,不曾想没拉下来,里面的人也拉着?被子和他对抗。
“怎么了这是?”
沈飞意识到可能是小孩儿的发型被傅星图剪坏了,耐着?性子哄他:“没关系没关系,师兄带你出去重?新修一下就好了,我们去找最好的tony老师,一定剪到你满意为止。”
“……”
敖凌仍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梁凡灵机一动,跑去柜子?里翻出一袋饼干:“这里面夹的是芝士,可香了,小可爱你要不要尝一下?”
被子被掀开一角,从里面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齐逸趁其不备,一把掀开被子。
“……”
沈飞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我的天哪,傅总也太狠了。”
梁凡捂着?脸,在床下面的书桌上笑?得爬不起来:“我就说,他要是会剪头发,自己还常年留那么个和尚发型吗?”
“和尚”两个字刺激到了小龙崽,他瞬间又把被子拉了上去。
只有齐逸,表面一脸淡定,其实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对……”
他举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对不起,我没想到傅总竟然下手那么狠,我不应该让你上去。”
敖凌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他整个脑袋都在反光。
他在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上比划一下:“他二话不说就拿工具把我这里的头发推没了,然后……”
小龙崽喘着?粗气,说到这里说不下去,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三位师兄是不会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有了龙角和龙鳞,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难看了,现在连头发也没了。
下毒手的那个人还是他十?分信任的傅指导!
沈飞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笑?,安慰他:“算了算了,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齐逸说:“要不师兄给你找一顶帽子?戴上?”
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第二天早上,敖凌戴着一顶毛线帽出现在操场上,正中间还有个曼联的队徽。
刘凯一看见他就跳出三米开外:“我这个红军球迷跟你这个抬迷势不两立!”
敖凌:“……”
他撇了撇嘴,自己走到了角落里。
李思辰莫名其妙,平时早上都是他俩搭档一起压肩,或者压腿,今天这人是怎么回事?
另外有一个组的教练今天休息,傅星图一个人带着两个组出早操,现在正在另一边指导他们通过一个特定的动作,锻炼肱二头肌。
敖凌坐在花坛边上,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盯着他,现在只想罢训。
李思辰走到他跟前:“这个天气戴这么厚的帽子,你不热吗?”
“……”
没过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气温升高,再?加上运动,帽子套在脑袋上实?在是太热了,敖凌自己给摘了下来。
于是,全队都看到了他的光头。
徐梓桐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还是发丝搭在额前的运动系美少年,今天怎么就变这样了呢?
邓佳佳走过来捧着他的脸:“你也?就是仗着?自己颜值够高,这要是换了个人,啧啧,没眼看。”
“这不是挺好的吗?”傅星图在她身后冷冷的开口,“每天下水两次,这样就不用担心头发干不了,我建议你们都理个这样的发型,省时省力。晚上七点之后,来我宿舍找我,给你们打个八折。”
“……”
的确,没过两天敖凌就体会到了这个发型的好处,吹风都成了摆设,下水还不用带泳帽,连洗发水都省了,洗澡的时候顺带着?用香皂抹两下就完事。
果?然,省时省力,丑就丑吧,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时间进入三月,集训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距离全国春季游泳冠军赛也?越来越近,就在比赛前两周,却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
梁凡在跑步的时候把脚崴了,敖凌脱掉他的鞋袜,看到踝关节已经肿成了猪蹄儿,快急死了:“这怎么办?”
梁凡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刚才直接从看台上跳了下来,一步踩空,就成这样了:“唉,乐极生悲。”
齐逸在一旁翻白眼:“你个废物。”
虽然这么说,齐逸还是蹲下来看了一眼他的情况:“这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小七,你给傅总打个电话。”
敖凌去旁边给傅星图打电话,齐逸一个人把梁凡背了起来。
傅星图大致了解了一下经过,让他们到操场外面来等着?。
梁凡是他们宿舍四个人里,除了沈飞最高的一个,个头已经蹿到了185厘米,块头又大。齐逸身高和敖凌差不多?,背着?他属实?有点费力:“你他妈不是在减重吗,怎么还这么沉?”
大赛临近,突然受伤,梁凡自己心里也?有慌得一批:“我怎么知道,我这体脂指数都快减到10%以内了,我容易吗?”
意外的,齐逸没再?说话,背着?他往外走。
梁凡又叹了口气:“唉,我要是参加不了这次冠军赛,就没机会参加亚运会了。”
“不会的!”敖凌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傅指导会扎针,上次我的伤就是他扎好的。”
虽然很沉,但齐逸背着?他走得很稳:“急什么,还有两周时间,只要你不是崴一下就骨折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傅星图已经把车停在操场门口等他们,几个人刚一上车,他就扔了瓶冰冻的矿泉水过去:“给他敷上,腿抬高。”
到附近医院拍了个片子?,万幸没有骨折,问题不大,医生给他贴了药,又吩咐回去之后每隔两个小时冰敷十分钟,就让他们走了。
临走之前,梁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医生,我这脚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头也不抬的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好好养着吧。”
“!!!”
一百天……别说冠军赛,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去的路上,梁凡显得十?分沮丧,平时总是说个不停的气氛担当,今天却格外安静。
敖凌坐在他旁边,找各种话题和他聊天,梁凡环过他的肩膀,抱着他:“小可爱,师兄有点累了。”
这一刻,敖凌几乎落下泪来。
回去的时候,是傅星图把梁凡背上楼的。
虽然没有骨折,但现在踝关节周围的软组织处于急性水肿期,想要尽快消肿,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冰敷一次。
傅星图本来想把人背到自己宿舍,晚上好好收拾他,但沈飞还是坚持把人弄回了宿舍:“我们人多?,可以轮流照顾他,你就别熬夜了。”
傅星图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批准他们明天早上不用出早操,又把他们组上午的训练改到了十?点开始,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傅指导想得很周到,但事情却并不如他的愿,因为第二天早上九点刚过,梁凡的父母就赶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