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宪刚下飞机,几日的视察和谈判使他疲惫不堪,从他翻卷的袖口,松弛的领结,和稍显凌乱的发丝便可看出。
他本还沉浸在儿子在家的欢喜中,突兀的被一道甜润女声惊醒,转过头,瞧见站在沙发边的林洛诗,眉头随即皱成一记死结。
他蹙眉不是因为林洛诗,而是因为颜萧竟然带女孩回家,这种行为触碰了他的底线,他可以任颜萧在外兴风作浪整日不归,但却不允许他做出糟蹋女孩子的事情,这是原则问题。
颜宪并未当场发飙,还是客气的和林洛诗说了声好,随后换了鞋,叫颜萧进了卧室。
他脱了浅灰色的格纹西装外套,随手丢在黑色的皮椅上,扫了眼颜萧的腿,面无表情道:“你腿怎么回事?”
颜萧之所以跟他进来,是怕他当着丸子的面说过分的话,见他没发脾气而是问腿,懒得再待下去,拄着拐往出走。
他这行为无疑是在引线上点火,本来没着的颜宪,瞬间被点燃,“你给我站住。”
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连站在门外的林洛诗都吓得一哆嗦。
颜萧拉门的手僵住,这语气勾出了他脑中关于这个家的种种不堪回忆……
这气自是要撒出来的,巧了,手边上的檀木柜上摆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瓷盘,盘面上由红色,黄色绘成菊花,色彩与瓷面凹凸结合,艺术感十足。
这物件是颜宪专程去德国淘的,Meissen这牌子是欧洲最著名的瓷器,价格自然不便宜,换算成人民币,要两万多。
这样的物件,在颜萧眼里一文不值,就是撒气的玩意儿,所以他大手一挥,两万的票子被砸的稀碎……
同时碎了的还有颜宪的理智,他既不心疼钱也不心疼盘子,而是对颜萧十分失望。
他在颜萧拉门出去时,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左脸上……,这一巴掌没留余地,颜萧本来就一条腿支地,没抗住,摔向墙边的一株南洋衫。
盆栽枝繁叶茂,细密的小绿叶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条条红色的划痕。
林洛诗跑过来扶住他,扫到他手臂上渗血的一道道伤口,心脏就被像被刀剜了似的疼。
“你别动,胳膊都破了。”她按住他。
颜萧还在气头上,他一秒都不想要再待下去,“我们走。”他扶着墙往起站。
林洛诗拦住他,她抬起头,见颜宪站在门边无动于衷,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的关系跟自己家不同,如果林泽远看到自己摔倒了,肯定会心疼的马上过来检查。
颜宪的漠视让她特别心疼颜萧,她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叔叔,您这是家暴,我不止一次看到您打他,如果您要再打他,我会做证人指正您。”
短短一句话,铿锵有力,是她倔强的反抗。她知道,从此以后,颜萧由她来守护,她不想看到他受伤。
颜萧看她的眼神里有光,如同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颜宪习惯了以暴制暴的教育方式,他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多年以来争吵是他和颜萧唯一的交流方式,他甚至都忘了该怎样和颜萧正常交流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书房,以缄默代表认同,用最可悲也最无奈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
屋内安静了,被压弯的南洋杉根茎已断,再也站不起来,往后如若不移栽,它只能静待死亡的来临……
公寓已无法继续待下去,颜萧带着林洛诗出了门,他们乘坐独门独户的电梯,畅通无阻地下到一层。
刚出电梯,就碰到了来送外卖的快递员。
小哥急的一头汗,他还赶着去接老婆下夜班,给他们打了无数个电话,就是没人接,这会儿看到电梯有人下来,立马上前,“请问是您定的麦当劳吗?”
他们早就忘记这事了,被一提醒才想起来,颜萧点头,拿了张一百元递给他,“不用找了。”
这一餐消费金额是67元,小哥没想到他这么大方,肚子里的牢骚也没了,高兴地递过去,连声道谢。
颜萧接过袋子,他从不跟人说客套话,拉上林洛诗就走。
林洛诗见他拿着袋子不方便,伸过手,“给我拿着吧。”
颜萧觉得挺沉,里面还装了两大杯可乐,他心疼丸子,于是说:“不用。”
林洛诗不知他好心,耍起小脾气,“那你别拉我了。”
颜萧在提袋子和拉丸子之间犹豫了0.01秒,遂将袋子递过去,“辛苦媳妇儿了。”
小媳妇儿接过来,白了他一眼,“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颜萧嘻皮笑脸,“不叫你媳妇儿叫什么?”
“我名字呀。”她嘟着嘴。
颜萧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生分,“谁谈恋爱还叫名字,多奇怪。”
林洛诗听他这话好似很有经验,仰起小脸,“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颜萧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猜。”
哼,听他这话,肯定有很多喽,林洛诗噘起小嘴,甩开他的手,暴走出几米远。
颜萧在后面喊,“媳妇儿,你不要我啦?”
“不要了。”林洛诗跨着小碎步,裙子被风掀起又放下……
“媳妇儿,回来吧,我真没谈过,就你一个。”他一遍遍大喊着。
十点多,街道上偶有行人,迎面走来一对年轻情侣,那女生捂嘴笑着说:“你看人家男朋友多浪漫,当街表白。”
林洛诗对上那女生羡慕的目光,实在不好意思,转身站在原地跺着脚说:“你别喊了。”
颜萧走到她身前,弯下腰,嘴角勾着笑,“亲一下就不喊了。”
他嘟起嘴靠近她……,“不要啦。”林洛诗捂住嘴巴往后躲,他们身边有匆匆而过的行人。
颜萧笑笑,快速在她鼻尖留下一吻,直起身子说:“先放过你。”
林洛诗羞涩地摸摸鼻头,手被他握住了,“走吧,送你回家。”
颜萧拦了出租车,坐上去后,报了丸子家的地址,林洛诗还惦记他胳膊上的伤,拉住他的衣角说:“去医院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颜萧自当不会让她在这个点一人回家,再说了,他也不想回医院,昨晚对床那小男孩哭闹了整夜,害的他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
他拍拍司机的座椅,“去永和巷。”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巷口,林洛诗先下了车,她扶着门说:“你赶紧回医院吧。”
颜萧没听,挪了出来,“我不回医院了。”
林洛诗瞪大眼睛,“那你住哪?”
颜萧转头看了看,随手一指,“就住这。”
他指的是一家快捷酒店,这边都是小区,酒店也是居民楼改建的。
林洛诗十分不解,好好的医院不去,干嘛要住酒店浪费钱,“你还是回医院吧。”
颜萧关上车门,“我想住的离你近点还不行么。”
唉,时间也不早了,还是随他吧。
夜已深,街道上行人并不多,晚风吹拂,热浪滚滚,两人手紧紧牵着,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巷子深处走。
“喵——喵——喵”
树下的废纸箱里传来猫叫声,听声音似乎还是只未断奶的小猫,林洛诗好奇地走过去看,只见一只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小东西蜷缩在箱子角落,琥珀一般的黑眼睛里透着恐惧。
林洛诗伸手将它抱出来,小小一只在她掌心缩成一团,小奶猫用粉嫩的鼻头蹭了蹭她的指腹,可怜又可爱。
颜萧走过来,看她轻轻抚摸小奶猫的柔毛,那样子充满了慈爱,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要养吗?”
林洛诗抱着小猫站起来,嘟着嘴说:“我妈不喜欢小动物。”
她这意思就是不能养了,颜萧看看猫,又看看她,他对这些小家伙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它们比毛毛虫好一些。
“不能养就放回去吧。”他提议。
他这样说挺冷血的,林洛诗听不惯,她爱心泛滥地摸着小猫,舍不得放回去。
“那你想怎么办?”颜萧没了主意。
林洛诗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你能养吗?”
颜萧早猜到她会这样问,但是他最怕和动物产生感情,他不想再经历离别的痛苦。
林洛诗见他不说话,继续恳求道:“行不行吗?”她的表情和那小可怜猫一个样。
颜萧有点心软了,他扫了小奶猫一眼,“还有别的选择没?”
林洛诗看看地上的纸盒,如果把它留在这里,会不会明早就死掉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举起小猫说:“救救它吧,好可怜的。”
颜萧心一横,“行吧,但是你要跟我一起养。”
“好的。”林洛诗很爽快的答应。
她话音一落,小奶猫似是感受到自己被救了,“喵—喵”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林洛诗感觉到小猫一直在发抖,他把猫递给颜萧,“我去买牛奶。”
“你抱着呗。”颜萧往后退,他还没做好准备接受这毛乎乎的小东西。
“你怕猫吗?”林洛诗满脸惊讶。
“怎么会。”颜萧吹着牛皮,嫌弃地接过猫,那小东西在他手心蹭了蹭,他立马皱起眉头想扔掉。
林洛诗不放心,叮嘱道:“你别扔了,我马上回来。”
颜萧托着猫,胳膊伸直,以最远的距离和小奶猫保持平视,他保持这个站姿直到林洛说跑回来。他胳膊都快酸死了,待她走过来,便把猫塞进她怀里,“还是你抱着吧。”
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那小家伙热乎乎的温度还留在掌心,他觉得心里怪别扭的。
带着猫,他们坐到了花坛前的长椅上,一坐下,那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颜萧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和丸子身上的甜味好像。
他侧过头,看丸子用水瓶盖给小猫喂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可爱,他抬手帮她把挡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手指轻轻捏上她的耳垂。
他对她的耳垂有种特别的贪恋,想要吮吸,舔.弄,用牙齿轻轻撕咬。
这样的想法一出,自是忍耐不住了,他趁她不注意,倾身而下,嘴唇碰上她的耳垂,在她毫无防备时,伸出舌尖舔了上去……
林洛诗感受到耳垂传来颤瑟,带着一股电流,席卷全身,最后冲向大脑,手里的瓶盖“吧嗒”掉到了地上。
没了奶的小猫“喵喵”叫着,她顾不上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抬手轻轻推搡他的脸,换来的却是他更霸道的厮磨,他将唇移向她的脸颊,一口一口吸着,最后停在她的唇边,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覆了上去……
不再是浅尝辄止,这一次他撬开了她的唇齿,在她口中翻搅,林洛诗沦陷了,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只剩下浅薄的意识在和理智抗衡……
一吻结束,两人都呼吸急促,面红耳赤,林洛诗羞地低下头,咬着被他舔过的嘴唇,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她不知道接吻还需要用舌头,刚刚颜萧那霸道的入侵吓坏她了。
颜萧低头瞅她,见她嘴边红红的,那是他啃过的痕迹,他伸手摸上她的嘴唇,呢喃道:“丸子,我还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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