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走廊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
“皇上回宫了,蒙混过关了……”
“快把?这些发霉的稻草收起?来?,熏死了……”
“事发紧急,把?您从家里叫来?牢房,委屈您了,来?人呐,送宋大人走密道回家。”
“不用了,最?近几天不太平,我暂且住在?天牢里。”
…………
危险解除,小一小二?立即抬了一桶猛火油倒入地龙中,然?后收拾房间,片刻后,牢房焕然?一新。
瞬间从阴冷邋遢恐怖的猪圈,变成了暖和?典雅奢华的宫殿。
猛火油乃攻城守城威力最?大的军用物资,边关一直紧缺,此时竟用来?取暖。
姬凌面色阴沉,冷冷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大魏的猛火油全部?在?太尉手中,他向来?很宝贝这些猛火油,不到关乎社稷存亡的战争绝不会使用,现在?太平了,竟拿猛火油来?取暖,生活如此奢靡,他不败谁败。
萧璟辙走进了衣帽间,伸开双臂道:“更衣,穿那套红色的。”
红色的喜庆,庆祝他又多苟活了一天。
更衣完毕过后,萧璟辙重新回到窗前的床榻上,边抚琴,边唱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一曲毕,小二?痴痴地赞叹道:“好听。”
“长江后浪推前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逝后不到两年,那些爱慕我的人,应该便把?我忘记了吧。”
“您可以逃走,明日便不用死了。”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皇帝,我若不死,便只能和?姬凌继续斗下?去,伤亡更多。”
“现在?没有其他人,楚公子您不用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假扮太尉。”
萧璟辙挥了挥手,小一,小二?两名狱卒立即退出了房间。
他低声喃喃道:“所有人皆不相信我是?太尉,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就是?。”
“世人眼中,太尉权倾朝野,高高在?上,凌驾于众人之上,倡人出卖色相讨好别人,地位低贱。”
“但在?我看来?,太尉不过是?天下?的奴隶罢了,每日为天下?黎民而烦忧,为保手中权势而杀害他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谁愿意害人性命呢?还不是?为了自保逼不得已。”
“还是?倡人好,没有想他死的仇人,每日为自己而活,只需出卖个色相。”
姬凌常年练武,耳力甚好,萧璟辙所言他听得清清楚楚。
牢房中空无一人,他不用再假扮什么,他所言应该为真。
楚公子就是?萧太尉,萧太尉便是?楚公子,他们是?同一人。
他真傻,被?他的仇人骗得团团转,还扬言要保护他一辈子。
…………
姬凌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天牢外面,命令守护在?此地的护城军副都尉魏延道:“李侍郎叛变,天牢被?萧太尉控制,立即把?萧太尉压入大理寺。”
太尉虽对得起?天下?人,但唯独对不起?他。
杀他兄长,害他与母亲决裂,奴役他,更可恨的是?欺骗、欺辱于他,岂能放过。
“是?。”
魏延带领上千名护城军进入天牢,片刻后便到达了牢房门口。
侍卫立即阻拦道:“天牢重地,没圣上旨意不得入内。”
“皇上命本将?带萧太尉离开,情况紧急,没有手谕。”
“没有手谕,不得入内,请魏副都尉拿到皇上手谕再来?。”
魏延迅速拔出腰间长刀,喊道:“闯进去。”
上千名护城军迅速拔刀,不费出灰之力地制服了门前的几名侍卫,搜出钥匙打开牢房大门,一路势如破竹地来?到一号牢房。
一切发生得太快,天牢的侍卫们来?不及通风报信,萧璟辙正在?抚琴,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突然?牢门被?强行破开,上百名护城军团团围住了他。
萧璟辙停下?抚琴,故作?镇定地瞥了一眼他们。
魏延略显恭敬地道:“太尉,皇上有请。”
他刚刚拱手送给了姬凌几十万兵权,姬凌现在?应该忙于检验手中信物是?真是?假,为何还有闲暇来?管他?
萧璟辙故作?镇定地站起?身,道:“前面带路。”
“太尉请。”
萧璟辙跟随魏延来?到牢房门口,魏延停下?脚步,亲自上前帮他解开身后披风。
“外面地上脏。”
该死的假惺惺的魏延,妄他那么信任于他。
他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因左相贪污案一事废除魏延的副都尉之职。
但如今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形势不利己,不能发怒,有失体面。
萧璟辙一言不发地登上马车,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大理寺牢房前停了下?来?。
大理寺卿早已接到姬凌的命令,亲自在?牢房前等?候。
苍天有眼,不可一世的太尉竟沦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一会儿,押送太尉的马车来?了,萧璟辙一身锦衣华服走了下?来?。
大理寺卿冷冷地道:“这是?大理寺牢房,不是?宴席,来?人呐,给太尉拿一套囚服。”
“小的遵命。”
大理寺卿身后的狱卒立即端着囚服,跑到萧璟辙面前。
萧璟辙看了一眼那沾有血迹的肮脏囚服,布料崭新,没有磨损,估计是?把?血泼在?上面,然?后扔在?地上踩了无数脚。
大理寺卿敢让他穿这样的衣服,定有姬凌的授意。
但按照剧情发展,姬凌还不至于如此对他。
因为他和?姬凌的矛盾还未激化,以现在?的时间看,还处于小说的开头。他没有带领西北军与姬凌开战,也没有杀死姬凌的好友心腹,更没有因开战造成数千万百姓的伤亡。
他只是?杀了姬凌的八个兄长,间接害他与母妃决裂,然?后奴役欺辱了他两个月。但在?姬凌心中那些心腹好友和?百姓比他自己和?他母妃、兄长都重要。
他最?近几个月的洗脑也卓有成效,几乎彻底改变了姬凌的臣子必须忠君护君、君王权势威严不可侵犯的思想。
以他对姬凌的了解,他敢保证姬凌会给他个了断,可能事后还会厚葬他,绝不会如此欺辱他这个曾守卫社稷、开疆扩土的英雄。
现在?姬凌指使大理寺卿公然?羞辱于他,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比如——姬凌知道了他的身份。
貌似、好像、应该、只有这件事能让姬凌如此气愤了。
这次完了!
彻底完了!
明日他要以何身份面对姬凌?
是?威名赫赫、藐视一切的萧太尉?
还是?以美貌和?才艺名扬天下?的楚公子?
亦或是?……玩弄姬凌感情的渣男?
反正不管怎样面对,姬凌肯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还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冷血无情的神经病。
他两个身份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用天壤之别、不可逾越、毫不相干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不想见姬凌,他想现在?就死。
萧璟辙冷静片刻,伸手接过囚服,问:“在?哪儿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抗只会头破血流,让人白白看了笑话,有失体面。
他在?姬凌面前已经没有脸面了,不能再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颜面。
大理寺卿嚣张地道:“就在?这里换。”
在?牢房门前当着上千护城军的面更换囚服,还有比这个更屈辱的事吗?
萧璟辙双手背后,摸索着去解腰封。
忍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最?丢脸的事都发生了。
就这,算的了什么?
还没他在?片场上时,当着无数人的面演奴才丢脸呢。
只要坚持到明天,一切便尘埃落定。
腰封太过精致繁琐,仅凭他一人着实?是?解不开。
萧璟辙迅速抽出魏副都尉腰间长剑,意欲砍断腰封。
“无,无需更换囚服了。”大理寺卿快速后退几步道:“萧,萧太尉,放下?手中兵刃,快,快些放下?手中兵刃,微臣眼拙,方才没看见您穿的就是?囚服。”
护城军被?他的举动?惊着了,瞬间忘记了军规和?阵营,小声议论道。
“哈哈,懦夫,怎么不嚣张了。”
“太尉拿个兵刃就吓成这样了?”
“太尉曾孤身一人于数千敌人中取其首领首级,我们只有一千人,打得过太尉吗?”
“应该打得过,拖都能把?太尉拖死。”
“但太尉要是?想逃,仅凭区区千人,拦不住。”
…………
真是?太高看他了,这么多护城军中的随便一人,他都打不过。
萧璟辙挥剑斩断腰封,赤色锦缎绣金腰封和?长剑一同掉落在?地。
“既然?来?了这大理寺牢房,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这囚服我还是?换了比较好。”
姬凌召他前来?此,却未出现,估摸着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
明日便要落幕了,现如今他最?后保命的底牌都交了出去,可以说是?任由姬凌宰割,他毫无还手之力。
还未进门,便受了如此侮辱,估摸着更大的磨难还在?后面,为了少受些折磨,他还是?不招惹事端的好。
他那套红色囚犯太招摇,容易激怒姬凌,不能穿。
囚服太脏又太薄,贴身穿他实?在?是?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穿在?中衣外面。
大理寺卿见萧太尉更换好囚服,后退一步道:“上手镣,脚镣。”
两名狱卒拿着手镣,脚镣,战战兢兢地来?到萧璟辙面前。
“萧太尉,得罪了,这是?上面的意思,小的也很无奈。”
萧璟辙笑了笑,道:“囚犯是?我,你们无需紧张。”
萧璟辙伸出双手,任由狱卒们为他戴上沉重的镣铐。
身为即将?要死的囚犯,还要安慰正在?为难他的狱卒,这囚犯当得真不容易。
戴上这特地为其定制的镣铐,任其有再大的武力,也无法?施展。
大理寺卿上前几步,再次恢复了嚣张的气焰,欧指气使道:“一入我这大理寺牢房,不管是?多么尊贵的身份,都只有任我宰割的份。我若我高兴了,你便少受些屈辱和?皮肉之苦,我若不高兴了,你便多受些侮辱和?皮肉之苦。”
萧璟辙和?颜悦色地道:“我明白了,即刻起?一定谨言慎行。”
“算你识相,别傻站着了,进来?吧。”
萧璟辙跟随大理寺卿进入牢房,大理寺牢房位于地面以上,通风做的还不错,几乎没什么异味,比未重建前的天牢好多了。
大理寺卿在?水牢旁的房间停了下?来?:“萧太尉,请吧。”
此间牢房在?整座牢房中最?是?阴冷潮湿,两侧墙面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是?用来?关押犯了大错不肯供出同伙的死囚犯的,很适合太尉。
萧璟辙进入牢房,观察了一番四周。
都来?了这间牢房了,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自小到大,他还从未被?人打过,所受过的最?痛的皮肉之苦就是?打预防针。
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不能丢太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