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眼前村庄烈日炎炎,地上的石子被晒得滚烫,如果赤脚走上去很有可能被灼伤。一旁的田间闪动着晃眼的绿意,其中碧浪滔滔,人影全无,耕种的人大抵耐不住如此酷暑,纷纷跑回家中乘凉。

“这就是苇村了。”若影踮着脚看了看立在路旁的石碑,哦了一声,“这石碑做得……挺有意思的?”

沐吟风无奈地看着若影,暗暗将刚要涌到嘴边的叹息咽了下去。据若影所说,她化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在追踪时候没有人会对一个盛装打扮的七八岁小女孩起戒心,但是想想若影所到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岭就是古墓孤坟,这些不起戒心的人大概是把若影当成早夭的小女鬼了吧?

若影的调查方式也很不一般,她去任务堂领完卷宗之后,直接将卷宗甩给了沐吟风,连看都没看一眼。

对于这种奇葩地调查手段沐吟风也说不了什么,毕竟要知道在修真界中除祟成功率排行榜上,若影高居首位,积分数甩第二镜花堂堂主足足十分之多,要不是现在若影已经隐退含幽不参与排名,她只会不断打破新记录。

“有意思?”沐吟风上前一看,“哪里有意思了?”

“这可不止是坐落在村庄面前充当路引的石碑,这应该是修真界常用的镇邪石碑,经常用在有可能发生尸变的坟前。”

“而且上面有血迹。”沐吟风回忆了一下书中剧情,背诵道,“石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却并不陈旧。”

点到辄止,再不多言。这是沐吟风在修真界的处事原则。她虽然掌握了一定的剧情,面对别人不知道的危机时能及时规避,但是言多必失,如果表现得太突出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眼前的人是可能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不可能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挑破。

“那就是新出现的血迹了。”若影点了点头,看向沐吟风,“吟风,抱我起来,让我看看。”

沐吟风脸色一僵:“影师叔,现在也没人看着,您就不能……”

“不能。”若影断然道,“你怎么知道那些邪祟没有人暗中看着我们?”

“……”这倒也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邪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注意仙师的出现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沐吟风只得把若影抱了起来,让若影也能看清上面的血迹。

“这血迹的形状很不寻常——”

“像是一张脸。”若影幽幽道,声音纯真无邪,更令人毛骨悚然,沐吟风只觉得自己怀中的若影冷冰冰的,就像一具尸体,再加上眼前血迹组成的模模糊糊的一张脸,越发越诡异阴森。

“确实是一张脸。”随着沐吟风声音的响起,这血迹像是得了生命一眼越发清晰起来,刚才还模模糊糊一团,现在连五官什么的都清晰可见。

“现在问题来了,这是谁的脸呢?”若影撑着石碑跳了下来,轻轻将手搭在石碑之上,凝神探测。

见若影这样神情,沐吟风微微凝神,她记得若影与含幽谷主冰灵儿师出同门,灵根都是最适合探测的金属性。但若影的关系与冰灵儿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谐。刚才去任务堂时候,她明显感觉任务堂的弟子看她的眼神不对,这不是见到若影带着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惊讶,而是仿佛在质疑她为什么会同若影在一处。这显然不是见到师叔的正常眼神。

良久,若影才收回手,神情一改刚才的散漫,沉思半晌方才道:“我想这应该是……”

“一个警告。报复来临前的预警,如果是偶然起意,不会这么麻烦。”沐吟风瞥了若影一眼,“不过既然是报复,苇村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这秘密并没有记录在卷宗之上。”

“卷宗是按照委托人的口述来制作整理的,如果委托人出于什么目的来隐瞒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我基本不怎么看卷宗的原因。”若影轻轻一笑,“没想到你刚才破开了玲珑心法。你修炼到了第几层?”

“六层。”沐吟风对若影发现自己的秘密毫不吃惊,那是在含幽谷中探查体内封印时阴差阳错冲开的,封印在她心脉附近的那一道封印,玲珑心法。

其实是十层,玲珑心法的最高境界。

这也是沐吟风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是完全颠覆了她对剧情的认知,现在的沐吟风不可能拥有她到达巅峰时候的实力,但她能感受到的确实是玲珑心法的最高境界,心言合一。就算她只听见声音没有看见人,也能单纯从声音从窥探出背后的真实想法。

而且只要被她盯住眼睛,这人生平一切尽收到眼底,通俗来讲,现在的沐吟风就像一个人形的百度词条,甚至比词条更为准确。

可她记得,就算在一个月之后的仙门大会上,沐吟风在一场对决中突然顿悟,突破了玲珑心法的第七层,那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她不可能超过六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玲珑心法直接快进到了十层。

当然,没有人会嫌弃自己实力高。沐吟风亦然。

“六层么?难怪了。五层以上就可以在人毫无防备时候窥破人的想法。”若影拍了拍石碑,“这样正好。”

沐吟风诧然:“好什么?”

玲珑心法作用的对象基本是人,触发条件就是针对的对象必须有眼睛。如果没有眼睛的话,就算玲珑心法臻于完美,但也只能束手无策。

“到时候就由你来审判邪祟了。免得邪祟信口胡说。”若影轻快地道,“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去见见我们这位委托人。不过吟风,你先讲给我听听,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是苇村的徐员外,徐员外早年做过京官,家中颇有些钱财。发妻是南湖一代有名的富商家女儿,不过前几年得病撒手人寰。徐员外后又新娶了一位夫人。家中二女一子,都是发妻所诞,大儿子考中了状元,入翰林为官,二女儿嫁入京城平国公侯府为继室,小女儿尚待字闺中。这次邪祟找上的就是小女儿。

开始的时候,这小女儿在半夜总能听见奇奇怪怪拍打窗户的声音,但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却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员外和夫人以为小姐梦魇,只管请医调治,也没放在心上。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这时一个仆役在收拾花园时候离奇失踪,三天之后才发现吊死在一棵树上,可他吊死的那棵树极高,而且悬挂绳子的树枝极细,理论上讲根本不可能承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再后来,后院离奇失火,救火的仆役都说在火中看见了一个身影在火焰中翩然起舞,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徐员外虽然勒令下人禁止谈论此事。但诡异事情还在继续,开始有去后院清理的丫鬟看见了一件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舞衣,管家一见这件舞衣当成犯了失心疯,念念叨叨手舞足蹈,不一会儿便狂性大发,抄起一旁的铁锹砸伤了不少人。

徐员外这才不安起来,请来附近的散修作法,但这些散修一夜之间全部死去,死相极其惨烈,但所布下的法器却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徐员外不信这个邪,又另请了一批法师前来,结果法师也落得了与散修同样的下场。这时候徐员外才狠下心花大价钱请含幽谷仙师前来除祟。

“就这些?”若影扶着石碑,若有所思。

“就这些。”沐吟风回答。

若影想了想:“归元楼评级是什么?”

“评级上说的是地等辰级,但……”沐吟风瞥了若影一眼,咬了咬下唇,“但并不一定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