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临平跑出去,林温婉急忙说了一句,赶紧追了上去。
街上人多,朱临平倒是跑的挺快,林温婉只能提着裙摆拼命地在后面追,不小心撞到了好几个人,只能头也不回的道歉。
“朱临平!你给我站住!”追出了一段距离,娇弱的身体体力根本就不够,她气喘吁吁的缓下速度。
他哪里肯回头,推开一旁人猛地往一个地方躲了进去,只一瞬人就消失在林温婉的视野之中。
严正正怒斥着伙计,眉头紧皱道:“你怎么没跟上去?她根本不熟皇都。”
话音刚落,林温婉就从外头跨进门槛,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
严正将伙计拉开走到林温婉身旁问道:“姑娘为何去追那乞丐。”
林温婉本不想透露,可想到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或还要依靠严正的帮忙才能将人找到,便说道:“我与那人认识。”
严正疑惑地说道:“可那人是…一个乞丐…”
伙计听见乞丐二字也赶紧凑上来说道:“那乞丐来咱们酒楼已经有两月余,某一天突然出现的,赶都赶不走。”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林温婉忙追问。
“知道,就在城外那个义庄。”伙计说道。
严正见她双眼放光,赶紧将她挡住:“义庄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无事,我不信这些,借郎君的伙计一用。”林温婉绕过他将伙计拉走。
二人跨过门槛跑了出去,严正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总觉得这个她不太对劲。
伙计走在林温婉身旁,还是有些犯怵,义庄里头他虽然没去过,可听说邪门的很,怎么她一副不怕的样子。
林温婉这会儿只关心着抓朱临平,压根无暇顾及其他。
从皇都走到义庄,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林温婉捶了捶酸痛的大腿看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问道:“那就是义庄?”
义庄两侧种着两棵树,但不知为何都是枯树,一点枝叶都没有,伙计点了点头称是。
二人走到义庄门前,尽管头顶烈日,但二人却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一股子凉气,伙计一哆嗦,这一凉凉到心里头去了。
“你同我一块儿就去,我抓不住他就要劳烦你了。”说完,她上前推开义庄的门,一股尸体的腐烂味和木材味一齐吸入鼻中,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
看着不少尸体只是用白布盖着,只得小心翼翼的走在侧边,将屋里头扫看了一遍。
没有看到朱临平的身影,伙计已经扛不住了,扶着门框害怕道:“我们回去吧,这儿可真待不住。”
林温婉却不甘心,从边上退了出来,一脸正经地说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伙计瞪大眼珠子,震惊地说:“不是吧!”
于是,二人等到了晌午,在一处阴凉的地方躲着,伙计折腾着地上的杂草说道:“他啊,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还是别等先回去吧,他总会再去酒楼的。”
“嘘!”林温婉忽然竖起手指横在她的唇上,让伙计闭嘴。
灼灼的阳光之下,只见一个人由远及近,身上的衣裳都是脏兮兮的,一头头发也无心打理,手上只拿着一只空碗。
林温婉指着他问伙计:“就是他!对吧!”
“害,寻常人哪会住在义庄,也只有他有那个胆儿了。”伙计眯起眼睛随意瞧了瞧,摆手说道。
“好,你去将他抓住。”林温婉看了一眼伙计,随后起身往后头去了。
伙计撸起袖子,从暗处突然冲出,“好你个臭乞丐!这下让我逮住了吧!”
朱临平哪知他居然会在这儿蹲着自己,吓得转身就要跑,林温婉从屋子的另一边跑出来拿起石头丢在他的身上。
只听见他闷哼一声,石头砸中了他的后背,朱临平猛地捂住腰,跪在了地上。
伙计上前一把就将他抓住了。
林温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说:“你跑什么!”
朱临平一看是她,就道:“你林家人都是畜生!”
本想抓住他好好问为何要杀盛氏,可现在却被他的一番话骂的一头雾水。
她皱眉疑惑地问:“你为何这么说。”
朱临平嗤笑了一声,“你会不清楚?要不是因为你林家,我不会到现在这步田地。”
林温婉越发的糊涂,见他在挣扎,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也不管他脏不脏,“你在说什么胡话,说,为什么杀我娘!”
伙计被这话惊到了,仿佛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乞丐,身上竟然还背负着杀人的罪名。
朱临平恼怒极了,呸了她一声,“我与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
“那为何你要逃离平靖城,来到赢国,混成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因为心虚。”林温婉十分嫌弃的退后两步,避开他的口水。
“哼,我要不逃,现在就是你爹的刀下冤魂了!”胸膛起伏不定,朱临平狠狠地盯着林温婉,见她的表情时而疑惑时而深思的样子,忽然道:“你不知道你爹的事?”
林玄文?林玄文还有什么事?
“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林温婉忙问。
“放开我!我不跑了!”一只憋在心里的怒气突然有了宣泄口,朱临平大笑起来。
伙计见他疯疯癫癫的,便将压着他手腕的手松开,起身站在了一旁。
朱临平也不顾石子路究竟有多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说:“这件事,还得从我被丞相召去丞相府说起……”
由于林玄文突然找他,朱临平特地连午膳都没用,就急忙的赶到丞相府里头。
听下人说才知道林玄文在书房里头,他对丞相府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便自行前去书房。
哪知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十分吵闹,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并未让他直接进入书房,反而是将耳朵贴在书房外头听。
里面的声音便更加清晰了。
“好啊,没想到她居然是你的妹妹,你为何替她隐瞒身份,让她以你小妾的身份进入府中。”这声音朱临平熟得很,是林玄文的正妻盛氏。
“夫人,你且听我……”林玄文像是要解释,但很快就被盛氏打断了。
“你是看你的妹妹国色天香,一时忍不住动了情吧!”说着,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谁被打了一巴掌。
妹妹?谁是妹妹?他将脑袋微微向上仰一双眼睛从外头望了进去。
盛氏被林玄文打了一巴掌,歪着脑袋捂着左脸,突然蹲身下去从地上捡起来一样东西。
朱临平眯起眼睛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见是一样黄色的东西。
但盛氏拿着那黄布很是不冷静,倒退了两步。
林玄文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从她的手中夺过了黄布。
盛氏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半晌才说道:“你竟是前朝的皇族后裔。”
“娘!爹已经部署良久,若是功成,你便是皇后了啊!”林成枫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惊喜,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被盛氏狠狠地甩开。
她的目光扫过冯海棠到林玄文的身上,指着他说道:“你不是林玄文,我的未婚夫究竟去哪儿了?”
“夫人,事已至此,何苦再问。”林玄文神色镇定下来,看向盛氏的目光十分冷静。
令人有些害怕了。
朱临平听到这个天大的消息,长大嘴巴根本不敢出声,两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怕失声引来里头人的注意。
“呵呵呵,在一起活了这么多年,我竟是分毫未察觉。”盛氏攥紧了拳头,坚定了目光,“如今这是西照国,我定不会让你做这种国破家亡之事的!”
说着,她竟是径直朝书房门口走过来,朱临平一时之间吓得身子僵硬不得,动都动不了。
眼瞧着她要走到门边上了,林玄文出声道:“远疆,杀了她。”
林成枫失声道:“爹!”
盛氏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从外头看进去,能看见她眼角边有泪滑落在颊边,口气却是强硬:“试试看!”
“你若没这份铁石心肠,如何能做一国的皇子!”林玄文的声音铿锵有声。
那一瞬间盛氏打开了书房的门,看见了书房外头偷听着的朱临平。
他看到盛氏停了下来,突然蜷缩了身子,定睛一看,她的胸口里有一把剑生了出来,又狠狠地拔了出去。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盛氏整个人倒了下去。
没了遮掩,朱临平看到是林成枫手中捏着剑,剑上还有鲜血。
不行……会被杀掉的!
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几个字,身子突然能动了,可那一瞬林成枫的剑比他更快,剑锋划过他的胳膊顿时生出一个伤口,未能擦到他的脖子。
他飞快地跑了出去,不顾后头人的大喊大叫。
整个丞相府的下人都被喊来抓他,朱临平害怕极了,想到林温婉的房间里有一处藏身之处,就躲了进去。
这一躲不知多少日,睡了许久之后再出来时,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成了一道伤疤,他能听见前头有人哭丧的声音。
他扯了扯嘴角,这副虚心假意的样子究竟演给谁看。
为了能够活下去,朱临平只能在半夜之时偷偷从丞相府里头的厨房偷少量的东西出来吃,为了不引人耳目,还特地将剩余一些丢在角落,让下人以为这是老鼠偷吃。
待到他逐渐恢复了力气,林温婉便也回来守丧了。
朱临平准备逃出去,趁着林温婉还未回房之时,偷溜到了灵堂里头,看见了林成枫,一时此心头的愤怒都涌了上来,趁着他昏昏欲睡时在盛氏的棺材之上写了一个冤字。
将白蜡烛熄灭,然后便隐到了暗处。
林成枫果不其然喊叫起来,他趁着下人都聚集在灵堂之前时,从丞相府的墙上翻了出去,一路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