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简约高级的总统套房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小助理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明明脚下是波兰运过来的软厚地毯,此刻他却觉得有点扎脚,扎的他恨不得现在就逃离现场。

“秦总……”小助理瞄了一眼秦肆的脸色,“要挂断吗?”

他早就知道自家总裁看上了一个有主的小演员,但万万没想到小演员胆子还挺大,秦肆是什么身份?就是他亲爸亲妈来了,他也从没亲自下去接过人。

正当小助理为姜沉惋惜失去了抱大腿的机会时,秦肆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吹干头发穿好衣服,吩咐道:“叫后厨准备吃的。”

“好。”

小助理下意识点头,然后就看见自家向来高冷不可侵犯的总裁穿着拖鞋下了楼……

“现在提醒他没换鞋……还来得及吗?”

小助理打了个哆嗦,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为秦肆准备好了安全物品,还特意吩咐厨房手脚麻利些。

锦云酒店门口,贺连生看了姜沉一眼,少年皮肤白皙,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这一瞬他仿佛回到了二人初见的时候。

停了电的片场,少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精致苍白的锁骨分外诱人,阳光照进他的眼里,像是碎掉的玻璃。

贺连生闭了闭眼:“你该下车了。”

“不急,”姜沉在系统的催促下,念起了今晚的最后一句台词,“贺连生,你真的要把我送人吗?”

少年的嗓音微微颤抖,他望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贺连生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半晌,他松开安全带,抬起手关了车厢里的应急灯,一片黑暗中,贺连生往姜沉的身边靠近。

“阿年……”他伸出胳膊企图抱他,“别怪我,好吗?我会等你回来。”

“呵……”

姜沉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躲开了他的拥抱,看向他的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哭过的样子。

“贺连生,我问你,当初是你主动把我送上秦肆的床,还是他用资源威胁你的?”

“自然是……”

贺连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沉打断。

“我是说第一次,不是这一次。”

车厢陷入沉默,贺连生无意识地按动打火机,不知该怎样回答。

姜沉推开车门,语气笃定:“是你主动的。”

说完他下了车,隔着一半车窗,他冷淡的声音传到贺连生的耳朵里,他说:“我们来日方长。”

一股寒意顺着贺连生的膝盖陡然升起,这句话显然是不含情意的,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焦虑,如果安年真的死了心想要报复他,

即便只是一个玩物,也能依靠秦肆让他分分钟玩完。

一直握在手里的打火机掉在车里,贺连生把车窗整个降下去,探出头喊道:“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姜沉连头都没回,至少在他们下次见面之前,贺连生都休想睡一个好觉了。

正如他所想的,贺连生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盘算,感情上他认定安年不会报复他,他的安年柔弱没有主见,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他。

但从理智上……刚刚那一句话带给贺连生的杀伤力无异于浴室中的那一跪。

姜沉没空了解贺连生的心路历程,此时他站在酒店门口,小脸一片惨白。

系统:“宿主刚刚那一滴眼泪演的不错,不出意外算是个加分点。”

“不是演的,”姜沉轻声道,“是生理泪。”

胃像是被人用钻头钻了一个洞出来,刺痛伴随着痉挛牵扯到那一片肌肤都碰不得,三天没吃饭,这具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眼前似乎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姜沉抬起头,在秦肆满是诧异的目光中,抓着他的衣服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了?”

秦肆弯腰像是抱小孩一样将他抱了起来,无视周围投射来的目光,一边问一边往房间走。

该感谢锦云酒店是秦家的产业,所以在建造的时候给秦肆建了专门的电梯,不然他们会被更多人注意到。

“疼……”姜沉的额头汗津津的,“饿……想吃东西……”

秦肆的怀抱很结实,姜沉将脸靠在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宽松的休闲装下隐藏的胸肌。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味,姜沉的疼痛被这味道抚慰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麻烦秦总了,明明我是来做特殊服务的,现在反倒要秦总照顾我。”

电梯门打开,秦肆掏出房卡的间隙低头看了怀里的小家伙一眼。

毛茸茸的头发,圆圆的眼睛,就像一只没长角的小绵羊。

“没事,”走进房间,他将姜沉放在沙发上,“贺连生不给你饭吃吗?”

姜沉垂眸:“我被他关了三天。”

他没有正面回答秦肆的问题,但从他的神色来看,任谁都会明白他是被贺连生逼迫的,用十分强硬且下作的手段。

倒热水的手顿了一下,秦肆走过来将杯子塞进他手里:“等一下,我叫了吃的上来。”

姜沉乖乖捧着杯喝了一口水:“谢谢您。”

说完便将视线移到了离他不远的茶几上。

茶几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摞五颜六色的的小盒子……

姜沉:“秦总,我是不是扫您的兴了?”

秦肆:“?”

顺着小绵羊的目光,秦肆这才看见贴心小助理准备的安全物品,高高的一摞,目测得有十几盒。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将东西收进抽屉:“没有,好好养病。”

姜沉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饭来的很快,服务员谨遵小助理的教诲没有踏进房门,而是将餐车交给了秦肆,除了给姜沉的粥以外,还有给秦肆煲的牛尾汤。

琳琅满目的配菜摆了一桌子,除了鸡肉粥外还有一些西班牙火腿卷,和胡萝卜牛肉饼。

秦肆从头到尾没让姜沉离开沙发一步,大到餐布小到勺子,他全都准备妥当。

姜沉端起鸡肉粥,下意识刮去了上面的一层花生碎。

很贴心的男人,他想,贴心的有点不符合总裁的人设了。

秦肆坐在一旁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喜欢吃花生?”

“没有,”姜沉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花生过敏的,但是安年不会,“只是不喜欢在粥里放这个。”

“不喜欢就不要吃了,要不要喝点汤?”

姜沉看了一眼盘踞在汤里的雄伟牛鞭:“我喝这个……不太合适吧?”

秦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心里又给小助理记了一笔。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勺子触碰碗碟的声音,姜沉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一个牛肉饼后就不再继续了。

长时间没吃东西,猛地吃多了会对胃造成更大的损害。

“吃饱了?”秦肆将碗筷放回餐车,“你吃东西的动作很好看。”

这句话就是字面意义,姜沉吃东西时后背挺直,眼眸始终放在食物上没有四处乱瞟,握着勺子的手在灯光照射下仿若白玉。

姜沉冲他腼腆地笑了笑,吃饱喝足疲惫感汹涌而来,他打了个小呵欠,眼中也泛起泪光。

秦肆洗了手回来,俯身凑近他,冰凉的大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背着光的双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旋涡。

“我该怎么称呼你?”

姜沉没躲,反而就这样仰着头看他,明明长相清纯,此刻却显得有些勾人的意味。

“自然是随您开心。”

然而秦肆只是碰了碰他的额头,一触即离。

“还好,没发烧,”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男人坐在姜沉的对面,“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不用这么拘谨。”

姜沉眨了眨眼,声音软软的:“秦肆?”

秦肆嗯了一声:“我叫你阿年,可以吗?”

“可以,”姜沉笑的眉眼弯弯,“连生也是这么叫我的。”

这句话一说完,他就好似回忆起什么伤心事一般,敛去了笑容。

一套戏演下来行云流水,足以让系统叹为观止。

“啧,”秦肆轻轻咂舌,“那算了,我叫你的名字就好。”

“或许……您可以叫我阿沉。”

“阿沉?”

“嗯,是我的小名,只有家里人会这么叫。”

秦肆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短暂游离,随后点了点头:“好,阿沉。”

“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姜沉后知后觉掏出手机,是贺连生发来的微信,只有一个问号,显然是害怕秦肆会看到,不敢发什么重要的内容。

姜沉抿唇,无视系统的提醒,回复了一句话:他已经睡了。

没有说自己是谁,也没有说谁睡了,单靠贺连生脑补,这一宿他也别想合上眼。

直接将手机关机,姜沉看向秦肆:“您不休息吗?”

“现在才刚刚9点,你困了?”

“您不困,我就不困,需要我陪您聊聊天吗?”

姜沉坐的很规矩,被秦肆撩过的刘海有点凌乱的炸毛,倒显得更加可爱几分。

“好啊,”秦肆漫不经心道,“不如聊聊贺连生?”

套房的灯并不是很亮,而是暖色调的昏黄,照在秦肆的眉眼上,让冷峻的面孔显出几分温柔。

被光影营造出来的,虚假的温柔。

姜沉垂眸:“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对他死心了吗?”

“不知道……”姜沉乖乖念台词,“我心里很乱,不知要怎样才能原谅他,可又离不开他……如果他要是不嫌弃我的话……”

“不嫌弃你,你就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

姜沉没有回答,以防表情不是很到位被秦肆看出来,他低着头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可怜巴巴。

秦肆嗤笑:“那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

“多一个什么?”

“男朋友。”

不是金主,也无关包养,而是以恋爱为前提的男朋友。

姜沉正准备开口,系统疯狂开麦:“注意人设!你要是敢说你不介意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原以为是带了一个乖巧省心的宿主,结果没想到却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叛逆崽,系统表示心累,想辞职。

到嘴边的‘不介意’又被咽了回去,姜沉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可以当做是为了上一次的事负责。”

秦肆指的是上一次酒会,贺连生给安年下药送上了他的床。

“贺连生不愿意负的责任,我可以负,”秦肆说道,“我给你时间考虑,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不会动你,可以放心。”

指针指向九点半,秦肆主动去铺了床,等姜沉洗漱完毕后,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在床上躺好了。

为什么说是穿戴整齐呢?因为秦肆穿着两件套的睡衣,扣子系到最上面,而露在外面的脚,甚至还穿着袜子。

奇怪的癖好,姜沉想。

秦肆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睡觉。”

房间的灯熄灭,姜沉在他身边躺下,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背对着背。

姜沉:“晚安,秦先生。”

秦肆:“晚安,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姜沉没有再回答他,闭上了双眼,这具身体积攒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他包围,拖着他坠入荒芜的梦境。

次日,他是被系统给吵醒的。

姜沉:“什么时候了?”

系统:“已经是中午了……你真能睡……”

“不能怪我,”姜沉没有急着睁开眼睛,“是这具身体太疲惫了。”

“好吧,你是个总有理的叛逆崽崽,”系统无奈,“按照剧本,你昨天半夜就应该给贺连生打电话,求他来带你回家。”

“先不急,”姜沉道,“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秦肆要对我这么好。”

系统不以为然:“痴情男二的角色必不可少。”

“是吗?”

姜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秦肆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必然不会是一个为感情左右的人,况且昨天他做的一切看似贴心,实则生疏,好像故意在展现自己温柔的一面,甚至不惜主动抢戴绿帽子……

想不通的事,姜沉没有死抓着不放,他睁开眼看了看身侧,秦肆应该已经起来很久了,身旁的位置没有一丝温度。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秦肆不在房间,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一则记者发布会。

姜沉走过去看了两眼,屏幕中的竟然是贺连生。

“起了?”

秦肆打开房门推着餐车走进来。

“嗯,”姜沉一秒变乖,“我睡过头了。”

“你身体虚弱,多睡会也没关系,洗漱了吗?”

姜沉点头。

“那就来吃东西。”

说着,秦肆拿过遥控器准备把电视关掉,姜沉眼尖地瞥见了画面中一闪而过的片名——《破茧》。

好像是贺连生要拍的新电影,冲奖的那种。

姜沉若有所思,秦肆也在观察他。

根据资料显示,安年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虾,牛肉和番茄,最讨厌吃的东西是芹菜,不能吃辣。

然而眼前的这个小绵羊,一筷子芹菜一筷子麻辣鸡,吃的不亦乐乎。

挺有趣的,秦肆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