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
何思怀被口腔里弥漫的奶香味勾得忘记了疼痛,他只是一边悄悄睁开眼,偷瞄着江北,一边砸吧砸吧嘴,不一会儿就把奶糖吮没了。
“北哥你在哪搞到那么多好东西。”何思怀开口声音有点哑,可能是被糖齁住了——他指的是小手电、打火机和奶糖,当然还有他没看到的香烟、剃须刀等等等等。
“你北哥神通广大。”江北笑笑又补充,“之前出去了几次弄到的。”
自杀那次,还有几次闹得很大也出去了,既然花了那么大代价出了门,肯定得不能白跑一趟。
“不愧是詹姆斯。”何思怀哼哼着夸奖,很走心但是没什么力气。
“还疼吗?”江北问他。
“疼。”何思怀实话实说。
江北没想到他这么耿直,吃了自己的糖好歹装一下也得装个样子吧?这个小小的意料之外一下把他的思维全部打乱了,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带着几分严肃的口吻堵他:“不疼。”
“???”何思怀也没想到江北这么主观唯心主义,一句不疼也真给他气笑了,非得争个搞下。
“疼。”
“不疼。”
“疼。”
“不疼。”
……
几个回合何思怀终于输在了体力上,一边气若游丝地笑一边投降:“好好好,不疼。”
江北也被这无聊冗长的拉锯战逗笑了,决心放过这个已经半死不活还身残志坚的人一马。
再后来何思怀躺床上哼哼了半天,江北干着急但也没办法。何思怀心里很明白,这种毛病吃个药就会好很多,但是他知道江北非常抵触医务室,所以自己就疼着也不能让他去——疼痛总会消退的,但是恐惧只会一次次加深。
再后来,抱在怀里的杯子把身上暖透了,何思怀的睡意也就跟着上来了,刺激感强烈的剧痛被融化成绵长稳定的钝痛,何思怀逐渐适应了这个节奏,也就慢慢慢慢昏沉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房间里面没有人。何思怀猜自己没有睡太久,至少晚自习还没有放学。
胃疼消退了很多,但整个人身体非常的困乏,躺在床上稍微放空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自己睡的是江北的床,心跳突然就乱了。
他现在整个人还埋在江北的被子里,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跟江北同床了。一想到这里,胃又欢欣鼓舞地跳痛起来。
但是势头已经不再猛烈,何思怀完全可以无视这样的轻度疼痛,他翻了个身,刚刚晒过的被子依旧非常蓬松,周身都包裹着太阳的味道——寝室里面已经被黑夜裹挟,但是被子还是正午阳光的味道。是太阳味的江北。
缓了几秒何思怀起身准备去班里——今天的课堂内容他早就背出来了,去老孙那里过一下走个流程,最主要的是晚上还得去班里做数学,他需要一个完整的时间。
起身之后,他摸到床头有一塑料袋的东西,接着月光打开一看——是好几盒品种不一的药,从抑酸剂、胃粘膜保护剂到止疼片,每个都开了很足的量。
江北还是去医务室了。何思怀心里很感动,但是也很愧疚。
江北真的是个太好的人了,这样的人哪怕就是当一辈子的朋友也非常珍贵了,只可惜何思怀很贪心。如果类比投资领域,何思怀在这件事上大体上属于积极型投资者——看重利益回报,不惜进行高风险行为,赌徒心理严重——他想要更进一步。
……
吃完了药的何思怀,在药物作用和心理作用的双重加持下满血复活,回到班里的时候背诵抽查刚刚开始,江北也没在班里。
他先去老孙那里背了书,把身体不适的事情重新跟他解释了一遍。说到底,老孙真的很偏袒何思怀,不仅让他多注意身体,还让红袖章把他缺课记上的分给抹掉了。
何思怀心里有几分感动,接着又跟老孙说了自己“专职负责江北”这件事,让老孙放心把江北的背诵任务交给自己,老孙听了如蒙大赦,恨不得快些让江北滚出自己的视线才好。
何思怀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江北,先例行公事感谢他照顾自己,接着不给江北一丝挣扎的空间,直接把人往班里拽。
“你……”江北被他的变脸速度惊到,满脑子想问的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只能任他对自己下手。
“回去把书背了,刘民军交待我的事情我要完成。”
“你胃好了?”
“好了,谢谢北哥照顾。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任务中去了。”
缺了大半个自习的何思怀,却早早就把背书任务完成了,招惹眼红是必然的,结果又当着全班的面把江北从外面薅回了班级,薅回来就算了,居然真让他服服帖帖坐在位子上开始背书,忽然大家就理不清是嘲讽更多还是佩服更多了。
“我背不出来……”江北刚把讲义立起来没三秒就放下了,一大堆不明就里的文言文,看了个开头就让他头疼不已,加上课上都用来睡觉了,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能。”跟他一起坐在最后一排的何思怀淡淡吐出一句,不理他,抬头看看时间,开始写题。
江北还准备挣扎一下,但是看到何思怀瞬间投入到学习状态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全都收回来了。
能看得出来江北的确是个坐不住板凳的主儿,拿起讲义十分钟,有三分钟用来发呆,五分钟左顾右盼,还有两分半在打量何思怀做题,剩下半分钟把课文磕磕绊绊念了一小节。
事实上在此之前,江北背书没有那么艰难,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靠强记把文言文排列组合起来,他每天也可以勉强背出一大半来——但是何思怀在旁边他就是不想背了,可能是知道这人脑瓜子灵光,自己没什么显得必要,又是有点依赖他的聪明,在他的气场包围圈里就是懒懒的不想动脑子,总之就是因为他,自己一点都不想背书了。
终于,何思怀心无杂念地写完一套数学并且批改完、订正完,江北如坐针毡的时间终于结束,抬头,教室里也就只剩他们俩了。
“你怎么跟老孙……”“你背完了吗?”
江北刚想跟他扯东扯西就被他硬生生打断了,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毕竟是心虚的,要问背完了吗,他甚至还没开始。
面面相觑,何思怀的眼神里只有严苛,江北败下来,举手投降。
“你之前背书不还挺快的吗?”何思怀无意嘟囔了一句,他记得很清楚之前还惊讶过江北记忆力不错,带听不听都能背个大半。江北心虚,也不好意思直白地讲因为你在,所以我不想背书,只想随便整两句借口蒙混过关。
“不背了不背了,你明儿就跟老孙说我一句话没背出来。”江北气急败坏,“你如实上报就是了,不影响你的计划。”
何思怀闻言挑眉:“背书比挨打还痛苦吗?”
“对。”江北破罐破摔。
“那是你没掌握方法,文言文这种东西,先弄清楚意思再背就很容易,如果能掌握文言句式和语法,基本上就跟套公式一样简单。”何思怀循循善诱,但是对于江北来说“像套公式一样简单”这种抽象的比喻,丝毫没有说服力。
“北哥,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赚吗?”何思怀看他不乐意,换了个思路,“我家楼下有个高一的小姑娘,她妈妈愿意花每小时300块钱请我给她一对一补课,我没去。”
江北不能理解这些家长倾家荡产为教孩子找家教的心理,他也很怕何思怀这样的人花太多时间、精力在自己身上,他有些恐惧被关注、关怀的感觉,他怕自己没办法给予他们正面反馈,怕他们的投入付诸东流,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躺在坑底,拒绝所有人的帮助。
“你别对我有太大期待。”江北叹了口气,“我不值得。”
何思怀知道他的自卑症又犯了,拿出“江北公式”一算,心里了然:“那这样北哥。”
江北不知道这人还有什么招,只能蔫蔫地抬起眼等他发话,身心俱疲。
“说实话,我想让你背背书呢,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需要一个跟我一起学习的人。”何思怀知道以“帮助别人”的角度展开,江北要接受得更坦然一点,“您就受个累,不用背,光听我讲讲知识点,算是帮我复习,行吗?”
江北也不是傻子,他知道何思怀这么说是想让自己好受,但事实就是他的确就心甘情愿了很多。
“我以前就不喜欢一个人学习啊,没竞争没参考的。”何思怀趁热打铁,“所以我跟杨晨旭一起学,我俩有了竞争之后成绩都涨得特别快。”
江北一听这个杨晨旭就很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素昧平生的名字每次出现都让他如临大敌,也不知是什么心理,总之不好受就对了。
“北哥?”
“诶行行行。”江北一副勉为其难,但心理上要舒服很多,“我陪学很贵的,是你赚到了。”
两个人又哈哈笑成一团。
“那我们今天就来讲语文文言文的解题技巧,可以拿这篇做例子。”何思怀看他偏头来听了,心情舒畅了许多。
——如果我能有光明的前程,我也想把光分你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神仙们又有同人产出了呜呜呜我微博都有转,有兴趣可以去围观哦!
同人图感谢:微博@林中海觏_画了一张超级酷的北哥!超绝!!满脸写着不爽的男人呜呜呜,配色也是贼酷贼帅的那种!
同人文感谢:微博@童话一STORY真的出现了江河的ABO生子文(捂脸)据说灵感来自昨晚评论区,所以大家发言请三思(划掉)文笔满分,我可以考虑把笔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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