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逼迫自己直视钟燕燕的眼睛，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钟燕燕先是惊讶的双眼微微睁大，卷翘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再三确认周春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后，低下头，把鬓角别的耳后，想了想，轻声回答：“三哥的好意燕燕心领了，但我有家人和爱人，不能凭一时之气冲动行事，我舍不得姥姥，也舍不得封大哥。”
“燕燕，我是认真的，你……”
“三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钟燕燕开口打断了周春酝酿已久的告白。
周春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女人动心，没想到却连表白的资格都没有。
“燕燕，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明白，今天三哥说的话永远有效，如果有一天封立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三哥永远是你的依靠。”周春说完心底的话，固执的站在原地等钟燕燕一个回答。
钟燕燕抬起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燕燕记住了，要是我被封大哥抛弃了，那我就去投奔三哥，三哥到时候可不要嫌弃穷酸就好……”
周春被她的笑意感染，心底的失落少了几分，两人很快恢复之前的相处模式，好似不久前那场未说出口的告白只是个简短的、一点都不重要的插曲。
.
在外打拼的封立轩日子过得比钟燕燕想的还要艰难。
他到了首都之后，并没见到严放的人，一个名叫陈福的男人招待了他，他还没来得及领略首都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就被一张火车票送去了熙熙攘攘的广东。
陈福也跟他一起去了广东，漫长的火车上，陈福把带来的白酒和干粮分了一半给封立轩，封立轩喝着白酒，吃着冷硬的干粮，越发怀念起自己温柔贤惠的爱人。
“陈叔，严叔最近好吗？”封立轩挤在火车靠窗的座位上，两条长腿委屈的缩着。
“他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最近上头查得太紧，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去料理，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差池，他这么多年的奋斗打水漂了不说，还八成会挨枪子。”
陈福趴在小桌上，压着声音，冲着对面的封立轩耐心的解释道。
“不过你别担心，我知道你父亲和你严叔是多年战友，你是信得过的自己人，既然他严放把你交给了我，那我肯定不会辜负他，现在叔问你，小伙子，你这次出来是想干啥？”
“见见世面，跟着严叔学些本事，不想一辈子困在山里了。”
“想挣钱不？”陈叔逗弄着开口道。
“想。”封立轩老实的点头。
“挣钱干啥？”
“娶媳妇！”封立轩毫不犹豫的说道。
“嘿，你这小子，有对象了吗？”陈叔笑着看着眼睛里满是神采的封立轩。
“有了。”封立轩平时很稳重，说话办事称得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谈到自己对象，就和坠入情网的毛头小伙子一般，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没出息。”陈叔笑骂道：“等到了海州，叔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知道知道啥才叫女人，叔保证，一夜之后，你就把你那村里的对象抛在脑后。”
封立轩很聪明，听出陈叔话里的意思，他也从知青的口中听到过一些事情，城市里有些地方乱的很，只要你有钱，没什么是你享受不到的。
封立轩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叔的好意立轩心领了，但这美人恩我可无福消受。”
“呵呵，小子等到了地方你就不这么想了，做男人最成功的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严叔就是个不开窍的，这么多年被他媳妇拿捏在手里，你别看他人前显贵，其实兜里没几个子，钱都被他媳妇捂得死死的，你可别学他知道不？”陈叔赶紧教育封立轩，想让他迷途知返。
封立轩沉默的盯着桌面，也不说话。
陈叔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继续怂恿道：“上次我带个小子进城去见世面，那小子还推三阻四的，结果后来恨不得住在那销金窟，差点把娶媳妇的钱都搭进去……”
两人到了海州，陈叔并没带封立轩去他口中的风月场所，而是直接开始干活。
而且他分配给封立轩的活都是最危险最要命的活，封立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在南方的海域上，这项堪称疯狂的活动。
夜色降临，几十艘船从海的那头驶来，船上满载着货物，岸上接应的人们紧张的翘首以盼。
封立轩跟随陈叔混在接应的队伍里，一趟一趟的把货往货车上送，和别人因为抢货发生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实在正常不过，陈叔毕竟年纪大了，在打斗中难免会吃亏，而封立轩就因为够狠也够拼，在陈叔带着的十几个人中很快崭露头角。
一个多月的昼伏夜出，封立轩好不容易被钟燕燕养胖的那十斤又很快瘦了下去，整个人却更显精干，好似一头舔了血的狼，让胆敢窥伺他猎物的家伙闻风丧胆。
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的人，没几个是好对付的，只有比他更狠才能在这行业里立足，而显然封立轩做到了。
这天白天，陈叔叫醒了睡在宾馆里的众人，乐呵呵的拍拍封立轩的肩膀：“立轩啊，你来咱们这快两个月了，之前一直在忙，叔都没能好好招待你，今天叔做东，带你们几个小年轻去见见世面。”
跟着封立轩出生入死的哥们很快从陈叔那一副不正经的笑容里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封立轩实在是累得厉害，兄弟们忙着抢货，他还要分出精力去应付刚冒出来想虎口夺食的刺头们，现在只想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一觉。
“走吧，封哥。”跟他最好的，名叫李根的男人催促道。
李根年纪不大，是个南方人，瘦瘦小小的，经常受欺负，在一次抢货的时候被别人推搡在地上，照着肚子没命的踹，要不是封立轩救的及时，他肯定就交代在岸上了。
从那以后李根就把封立轩当亲哥一样，特听话，封立轩也喜欢他这种不藏着掖着的性子，两人关系也越发亲密。
封立轩不想拂了陈叔的面子，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当地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像这种风月场所本来只有晚上才热闹，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却由于行业的特殊性，只有白天，男人们才有机会出来潇洒。
领班一看十几个人进了店里，知道是比大生意，忙招呼着他们，分两批去了两个最大的包厢，随后几个衣着光鲜的女人带着酒走了进来。
李根单身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姑娘，眼睛已经看直了，姑娘们嬉笑着在他们身边做好，递烟的递烟，喂酒的喂酒，一个脸上画着浓妆，看不出年纪的女孩打开卡拉ok，唱着海那头最流行的音乐，包厢里的气氛很快火热了起来。
陈叔一手搭在一个女人肩膀上，另一手夹着烟，给封立轩倒了杯酒，“立轩啊，这的妞不错吧，和你对象比咋样？”
封立轩两手接过酒杯，和陈叔碰了碰，仰头喝了一半酒。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很是郁闷，她自从见了封立轩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光，这男人真是太他妈帅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完全把他身边一众兄弟衬得矮了七分，再加上他五官硬朗，眉眼锋利如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色。
她挤掉了好几个姐妹才凑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但这男人像根难啃的骨头，不管她怎么讨好调笑，他都置若罔闻，只专注的喝着自己杯里的酒，完全把她当空气。
小姐面上有些挂不住，郁闷的心里直骂娘。
封立轩没回陈叔的话，只是笑了笑，沉默的继续喝着酒。
“立轩啥都好，就是不太合群。”陈叔舒服的靠在温香软玉的身上，吐出口烟圈，用两根手指点了点封立轩，“来，妹子，把烟跟你封哥点上。”
那女人清脆的答了一声，动作熟练的给封立轩点上烟，递到他嘴边，封立轩看了陈叔一眼，接过烟，随即起身往门外走去。
那女人也想跟过去，被李根拦住了，只好目送着封立轩离开。
“你们封哥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直了，不懂变通，咱们给人打工的哪个不是风月场所里打过滚的啊，他倒好看，来放松还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真给咱男人丢脸。”陈叔哼了一声，往身边人脸上亲了一口。
“封哥可和咱们不一样，人心里有人了，我上次还看见他给那姑娘发老长的电报呢，他这次挣得钱大多给他爹和他对象送去了，自己跟本没留多少。”李根帮着封立轩开脱。
“封哥太古板了，男人本色都不懂，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的命！”另一个伙计搭腔道。
陈叔摇了摇头，对那妹子说道：“你去外头，领立轩去地下二楼，让他好好玩玩，就说赢了的都归他，输了算我的。”
那妹子应了一声，正想往外走，就再次被李根叫住，李根回过头，对陈叔道：“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封哥最讨厌欠别人的，他又不是输不起，哪用得着您给他买单，再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想一会下去玩两把呢，您给他买单就不管我们了吗？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陈叔听了，嘿嘿笑道：“你个混小子，那姓封的给你吃了多少迷魂药啊，你这么护着他。”他转头对女人说：“就领他下去，让他好好玩就行了，别的话不用多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