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钟燕燕掀了掀眼皮,逐渐醒了过来。
被子里依旧温暖,钟燕燕从被子里抽出手,帮睡得并不安稳的钟老太太抚了抚胸口,就这样过了将近十分钟,钟老太太这才艰难的缓过这口气来,呼吸恢复了平稳,慢慢睡了过去。
钟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即使躺在温热的炕上,手脚也冻的冰凉,身体蜷缩着,像一颗正经历深秋,不停枯萎的老树。
钟燕燕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刚收回手,无意间发现自己右手食指指尖突然多出了一滴液体,液体呈淡金色,如黄豆大小,隐约间能看见液体内流动的光。
钟燕燕将指尖凑到眼前,闻到一阵陌生的香气,她昏沉的大脑还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手指已经下意识的把这滴液体放进了口中。
金色液体转瞬间在她口中化开,一股比蜂蜜还要甜美的味道立刻炸开,那味道极其霸道,甚至从她口中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钟燕燕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乖燕燕,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喽。”
做完早饭的钟老太太回到东屋,笑着捏捏钟燕燕粉嫩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一晚休养,钟燕燕的皮肤比之前更加细腻,她清楚的看见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上多了一块她指尖留下的红痕——她只是轻轻捏了捏钟燕燕的脸,根本不舍得用力,没想到她宝贝的皮肤竟然嫩成这样!
钟燕燕眨了眨眼睛,很快清醒过来,她睡了一觉只觉神清气爽,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好似被重新激活了一般,满满的都是能量。
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甚为明亮,如同一弯活水,眼波流转间好似会发光,长久和她对视的人会不自觉被她清亮的目光深深吸引。
她捏捏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回是真的捡到宝了。
钟燕燕掀开被子,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
她先按照记忆,把被褥叠起来堆放在炕梢,露出有一小片烧焦过发出焦黄色的炕席。
室内很温暖,她穿上厚重的棉拖鞋去厨房洗漱。
看天色已经到了七点多,钟新荣草草吃过早饭,急着去上工,这么多年以来,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壮劳力,一天能挣十个工分,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工作。
钟老太太特意给她大孙女留出热水洗漱,这大冷天要是用冷水洗能让刚睡醒的人立刻冻的直打哆嗦。
钟燕燕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懊恼,自己应该早点起来帮姥姥做早饭的。
钟老太太乐呵呵的从西屋取出一个低矮的炕桌,把炕桌摆在东屋带着热气的炕上,为了省柴,白天钟新荣不在家的时候,西屋的炉子是不会烧的,钟燕燕和钟老太太休息的时候多会待在狭小的东屋取暖。
钟燕燕洗漱完,就把早餐端到炕桌上。
早餐很简单,两个窝窝头,一小份黄豆酱,还有一小盆大碴子粥。
不过钟老太太还是心疼自己大孙女,给钟燕燕冲了一杯热乎乎的鸡蛋花,钟燕燕现在可知道这杯鸡蛋花对这个家徒四壁的家庭的分量,她只喝了半杯就不肯再喝了:“姥姥,我喝不下去了,剩下的你帮我喝好不好?”
钟老太太把脸一板,故作生气的说道:“你病还没好,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怎么行?你姥姥我年轻的时候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快把鸡蛋花趁热喝掉,冷了味道该变腥了,别让姥姥着急。”
钟燕燕心里一暖,感受到面前老人对她发自肺腑的疼爱,她笑着学着昨天的样子,把温热的鸡蛋花喂到钟老太太嘴边:“姥姥你快喝吧,你要不喝那我就一直举着,咱早饭也别吃了,就这么僵着吧。”
钟老太太可算见到她大孙女的倔强了,她无奈叹了口气,只好接过嘴边的鸡蛋花喝了下去。
家里已经没糖了,钟老太太把家里的糖罐子涮了又涮,才勉强弄出一些甜味出来,这碗鸡蛋花里更多的是鸡蛋本身的味道,但这对于身体长期亏空的钟老太太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营养了。
钟燕燕喜滋滋的吃着千篇一律的早饭,开始转动着她的小脑瓜思考怎么改善家里的伙食,她在二十一世纪可是无肉不欢的类型,一下子让她顿顿啃玉米面窝窝头,这等落差她可不能接受。
吃过简单的早饭,钟燕燕抢在钟老太太之前收拾碗筷,钟老太太心疼她大病初愈的宝贝,但钟燕燕手脚极其麻利,几下就把碗筷收拾到盆里,又从厨房角落的缸里舀出两瓢冷水认真洗了起来。
缸里的水很冷,钟燕燕把手放进去的瞬间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嫩白的双手很快被冻的通红,不过好在她年轻,可舍不得让年纪这么大的钟老太太来遭这份罪。
钟老太太见抢不过她大孙女,只好走到屋外的菜窖,又捞出两颗冻白菜,挥动着菜刀剁了起来,给鸡鸭弄弄食。
钟燕燕刚洗完碗又从钟老太太手里抢过菜刀,冻白菜上面还带着冰碴,钟燕燕知道钟老太太的指骨被打断过,经过长时间的治疗才勉强恢复可以活动,任何需要出力气的活是能不做就不做,她现在逞强剁了鸡食,等到了晚上手就会慢慢肿起来,然后是锥心的疼。
钟老太太笑着帮她大孙女挽起袖子:“我家燕燕真好看,等村里人知道你恢复以后,媒婆肯定把咱家门给踏破喽。”
钟燕燕笑着道:“我可不想嫁人,我要一直留在外婆身边照顾外婆,哥哥年纪大了,还是赶紧给他找门好亲事吧,我还小呢。”
钟老太太目光里带着几分落寞:“嫁人可要看人品,钱财什么的是身外之物,我宁可燕燕以后嫁个穷的,知道心疼人的,也不想你嫁个有钱的被随意糟践。”
钟燕燕也不答话,只低头认真剁着菜板上这颗硬邦邦冷冰冰的白菜。
钟老太太却并没止住这个话题,她好似沉默了好久终于能找个人倾诉一般继续说道:“你哥心气高,他小时候咱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你爸把该教他的都教了,他是见过世面的,咱家成分不好,不过不管村里怎么不待见咱家,新荣宁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愿意娶一个他看不上的,对付过一辈子......”
正顶着寒风挥动着镐头刨地的钟新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裹紧身上的棉衣,站直身体,锤了捶酸疼的腰。
说到这,钟老太太可能是想起了陈年往事,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家燕燕这么漂亮,可不能被男人三两句好话给糊弄了,姥姥是过来人,知道有的男人结婚前对你好,但等结婚后就换了个人一样,这看人可不能看表面,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品。”
单身了小半辈子的钟燕燕一直为了事业打拼,等一切稳定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干脆破罐子破摔安安稳稳的做一只大龄单身狗,像如今这样和长辈谈论婚姻和感情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她笑着对钟老太太说:“都听外婆的。”
钟老太太笑的眼角的皱纹加深,她拍拍钟燕燕的手臂打趣道:“我们燕燕这么漂亮,外婆可要看好,不能让外人给拐去,你要是有喜欢的也及时跟外婆说,可千万别瞒着外婆,知道不?外婆是过来人,走过的路比你过得桥都多,听外婆的准没错!”
钟燕燕口上应着,却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比起嫁人她更想赶快把这个家撑起来,照顾好疼她的哥哥和外婆。
毕竟内里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对于找对象钟燕燕有自己的目标,后世流传的一句凝聚了无数已婚妇女血泪教训的话她可时刻记在心里——找对象不要找对你好的,因为好是可以装出来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遇到一个贫穷霸道但真心对他好的男人,不过她倒是极为满意,因为这男人不光对她好,还长得帅,应了之前那句话的下半句——要找就找个帅的,因为帅是装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