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如愿以偿

这次审查其实是对风回农庄现有改造成果的一次检验,以此判断风回农庄是否具备改造更大面积山地的能力。

毫无疑问,风回农庄的表现远远超过国家标准和所有审查组成员的预判。

苏朝军说:“我认为,青河县政府之前否决风回农庄租赁1200平方公里的申请犯了官僚主义,你们应该先来农庄了解情况,再做决定。”

田清华说:“虽然我希望整个华厦国都能拥有风回农庄这样的美景,但我知道,在这个地区大量栽种大型树种相当困难,青河县政府否决第一次申请是有道理的,风回农庄如果一次性租赁的面积过大,又没有能力及时进行改造,其他有意愿改善这个地区环境的企业也无法进驻,会严重影响该地区的其他发展可能。”

蒋春月问:“那,如果咱们在独立报告里请青河县政府重新考虑风回农庄原来的申请,可能被采纳吗?”

苏朝军用他几十年行政工作的经验回答:“很难,一千多平方公里对于私人企业而言,确实太大了。”

韩政说:“真的很大,我的农场一万八千亩,是东海省第三大农场。”

牟子鹃说:“你们是九商市政府邀请来的,不用受我们青河县政府的影响,你们觉得合适,就做为建议提出来。”

苏朝军说:“有道理。”

于是,三天后,青河县政府办公室负责牵头风回农庄零租金租赁一事的张主任收到的特邀合议人士反馈书上,建议他们重新审核风回农庄1200平方公里的申请,甚至如果风回农庄接受,政府其实可以以优惠政策鼓励风回农庄租赁更多的土地,以最大限度地改善九舟丘陵地区的环境状况。

这份反馈书关于增加风回农庄租赁面积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但它带给风回农庄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最立竿见影的一个:林图县长亲自打电话,督促林保局对风回农庄的植被情况做一次详细评估,尽快按法律要求为风回农庄申请植树国家补贴。

这份报告还对黎下申请的购买永久性土地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怀江拟写的第二批土地购买申请一周内就得到了回复,申请的面积和区域全部通过。

黎下在收到回复函的第二天去国土局签署了土地买卖契约,同时一次性付清全部款项,七月份的最后一天,梨花河以西426平方公里和古盲岭50平方公里的土地永久使用权归入黎下名下。

拿到土地权证书,风回农庄的员工还没庆祝呢,鸡鸣岭先敲锣打鼓地热闹了起来,他们村整个被包裹在黎下的土地中间,也就是说,以后,他们鸡鸣岭和大祭岭一样,成了风回农庄的村中村,这绝对是值得大张旗鼓庆贺的事情。

齐澈骑着辆共享单车到大祭岭,请齐则达他们帮忙约一下黎下,商量吧鸡鸣岭的农田和山地也租赁给风回农庄的事。

鸡鸣岭的农田面积比大祭岭还多出二百多亩,山地则差不多,也是二十平方公里左右,季濂乐呵呵地表示,山地零租金租给风回农庄,田地按大祭岭的标准甚至可以再低一点。

接到齐修贤的电话时,黎下和怀江正带着两只狗子和阿哩在狐兔柳视察新领地,刚刚到最远角,赶回去得仨钟头。

黎下和怀江就在电话里和季濂讨论了租赁合同:农田价格和大祭岭完全一样,山地一口价,每年20万。

其他的细节,比如鸡鸣岭的村民不得私自带人进入风回农庄游园区,不得高价转让风回农庄的产品等等,怀江又找了个时间到鸡鸣岭细谈。

等八月中旬,恒利公司的上诉结果出来时,鸡鸣岭靠着青大公路这一侧的路边,已经和黎下自己购买的山地一样,被一条宽阔漂亮的多刺植物篱笆带给圈起来了,除了签订有长期正式合同的,鸡鸣岭五十多家在外打工的青壮年回来了80%,回家经营家庭旅店。

恒利集团起诉青河县政府违反公平竞争原则搞地方保护,拥有一级律师证书的林图县长自请担任青河县政府的辩护律师,在法庭逐条反驳恒利集团的指控,法庭当庭判决恒利集团有恶意竞争倾向,维持青河县司法院的判决,恒利集团的土地租赁申请不予通过。

这个判决为终审判决。

三天后,风回农庄的800平方公里零租金租赁申请迎来的林保局和国土局的联合核查组,测量备案带租赁山地,入村做民调。

8月15日,风回农庄官网在开放9月份预约通道的同时,把这个消息挂上了官网,引来有志于“此生必须到风回农庄住半个月”的旅游一族的狂欢。

农庄官网的论坛快被炸翻了,高楼贴一个一个地盖,都是在推测农庄接下来会增加多少预约名额,或农庄面积扩大、农产品产量大幅提升后会不会开放网上发售,或者呼吁农庄提高预约时间上限,觉得原来最长15天的规定太不人道,披星戴月累死累活抢到一个名额,才十几天,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几个话题多日不衰,官网留言簿每天都能收到数千条留言,其中不少是老顾客的,他们知道再次通过预约的机会渺茫,只希望能通过网络买到农庄的产品。

只有易眠一个人总服务台每天收到的信息更多,如果不是她拥有高科技玄幻分,身术,分分钟钟累趴下。

当然,留言和信息里也有其他内容,比如,自称恒利集团高管的人希望能和风回农庄管理者见个面。

黎下对这类留言的出来非常简单:让易眠屏蔽。看都不要看。

乍然增加这么多山地,其中还有很多是为了对抗恶意竞争掏空了家底买来的,黎下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他努力压下越来越急切地想要进入九舟山系腹地旅行的念头,认真和几位老员工们一起讨论那些山地的具体应用。

这天,他正在和怀江、沈厚仁、贡宝一起修改现在被命名为“西狐兔柳”的设计方案,接到苗亦龙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叫张召炎的人,自称是恒利集团业务开发部部长,还向他出示了身份证和恒利集团的网上工作证,这个人找到神女峰站他们的接送点,向他索要黎下的电话,被拒绝后,又要怀江的,再次被拒绝,张召炎就写来了一封信,请苗亦龙代转黎下。

黎下说:“跟他说,我们农庄不打算和任何人搞联合开发,所以我没必要见他们。”

苗亦龙说:“好,他就在我身边,我现在就告诉他。”

黎下以为这么直白的拒绝,可以把恒利集团的想法打消了,结果,三个小时后,他又接到仲安的电话,说一个叫张召炎,自称恒利集团业务开发部部长的人一直隔着拒马和他纠缠,要求见农庄老板或怀总管。

怀江说:“都找上门了,我过去见见他吧,不然他可能住在大门外天天纠缠。”

黎下说:“一起吧,这些天我坐的腰痛,跟你一起过去,我不见他,在那边的山头转转,活动下筋骨。”

怀江点头,让沈厚仁和贡宝继续,他和黎下离开雀园,坐两轮小马车来到现在已转移到古盲岭东一公里的东入口。

在离拒马百十米的地方,黎下下车后走向路北的山坡,怀江走向拒马外。

黎下都走到半山坡了,无意中回头,正好看到和怀江相对而立的男人的侧脸,一阵莫名的厌恶烦躁涌上心头。

他想了想,没继续往山上走,找了棵树冠又大又密实的大梨树,坐在树荫的草地上,远远地看着下面。

怀江:“抱歉,我们的发展规划里从来没有联合开发这种考虑,对于做大做强把分部开到全华厦也没有兴趣。”

张召炎:“怀总管,话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不能有,对不对?我当年跟着我们温总开饭店的时候,也是心里头就那一个饭店,根本没想过我们有朝一日会把分店开遍东三省,更没有想到我们能够涉足多个高薪行业,产业遍布全华厦。

人在弱小,为生存而努力的时候都不敢对未来抱太高的期待,你们现在不是迎来了一个飞腾的机会吗?

而现代商业,限制很多,飞腾通常需要强大的助力,否则,可能还没升空,就折翼了。”

怀江:“张先生是在威胁我吗?”

张召炎:“怀总管,您这话说的,我是真诚地来寻找合作伙伴的,刚才那句话,我是在跟您分析当前的形势。”

怀江:“谢谢,对于国家形势和商业机会,有我们自己的判断,就不劳您帮忙分析了。”

张召炎:“怀总管,呵呵,真就没一点合作的希望吗?”

怀江:“对。”

短暂的沉默后。

张召炎:“怀总管,黎老板知道你替他做的这个决定吗?”

怀江:“我这是在转达我们老板的话。”

张召炎:“怀总管,我再次请求,希望能亲自和你们黎老板谈。”

怀江:“抱歉,你的资格还不足以劳动我们老板。”

张召炎:“您的意思是,必须我们老板来,黎老板才……”

“我的意思是恒利集团任何人来我们老板都没时间见。”

“怀总管,您这是奇货可居的傲慢吗?那您知不知道,现代社会,早就没有什么奇货了,科技可以分分钟钟让奇货变成扔到街上都没人肯弯腰捡的垃圾。”

怀江:“张先生,您是在跟我讲述贵公司的吸血史吗?”

张召炎:“怀先生,有句忠告送给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怀江:“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不给老东北、瀚智汽车、九天科技、少年派留一线呢?”

……

“呵呵,怀先生,希望你不会为你今天的话后悔。”

“怀江,你这摸鱼摸的差不多了吧?你要是处理这么个玩意儿都要半个小时,我会质疑你的能力。”黎下懒洋洋地对着怀江喊。

“不好意思老板,最近有点无聊,难得碰上个有趣的,我就想乐呵一把。”怀江回应着黎下转身往山坡上走,可到了跟前,他发现黎下垂眸敛眉,脸色非常难看。

“老板?”怀江一下抓住了黎下的手臂,“你怎么了?”

黎下没动,大约三分钟后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怀江:“老板你找上门?”

黎下站起来,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去看看万潮培育的树苗。”

两个人相伴往山上走,翻过山头,黎下忽然停住:“怀江你自己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怀江拉着黎下的胳膊把他推坐在一块石头上:“你坐吧,我等着。”

黎下坐好,闭上眼睛,他希望能再看到那两个男孩。

最近一个多月,他频频看到一些凌乱影像,但一次也没再看到过那两个叫灼灼和出出的男孩子,今天再次看到,影像动荡混乱,好像是在打架,都是半大孩子,还有狗,摇晃的墙。

黎下揉按着太阳穴,拼命想重现刚才的影像,可是不行。

他睁开眼睛,问怀江:“什么地方会有很多半大的孩子,穿得又脏又破,还有狗,好像在看守他们?”

怀江:“什么?”

黎下:“我刚才看到的画面,像恶梦一样,但我知道那不是恶梦,应该是某个地方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哪里。”

他想了一下,补充道:“画面里有两个男孩,我看到了他们好几次了。”

怀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递给黎下:“白……咳,萧知,你跟他说。”

黎下疑惑地接过电话。

萧知:“什么事总管大人?”

黎下:“我,萧医生,我刚才看到一个画面,很乱,看不清,里面有两个男孩,我这是第五次看到他们,我觉得他们有危险。”

萧知:“再多一点信息,随便的信息,你觉得重要的。”

黎下说:“两个男孩,都是十四五岁,或者大一点,小一点,对对,他们一个叫出出,一个叫灼灼,我只知道是这两个发音,具体什么字……”

“他们在冀北胡原县一个叫刘家店的村子里,被人贩子控制,刚刚逃出被圈进的地方,正在向村外跑,出出的腿被狗咬伤,两个人同时还……”

“你最快速度来东入口,我们两个去找他们。”黎下打断萧知,站起来往山下跑,边跑边对着电话喊。

怀江跟着黎下跑,脸上却十分镇静,他用一贯平稳的声音对着空气说:“齐修贤,麻烦你送一辆车到风回桥,萧知马上到,他要和老板出一趟门。”

正在院子里割蜂蜜的齐修贤一愣,随即放下割蜜的工具跑进房间,拿了钥匙出来。

同时,栗园服务区,萧知把一个拇指大的草编袋子推到一个憔悴的少妇面前:“每天一片叶子,九天后通过总服务台呼叫我。”

说完,站起来跳过小溪,很快消失在如画的林子里。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着冲出风回农庄北入口的拒马,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丘陵公路上。

*

玉米苗已经没过膝盖,联合收割机留下的高高的麦茬却依然尖锐坚硬,灼灼拉着出出,在田野里狂奔。

两个人的脚都在淌血,但并不是被麦茬划破了,而是他们挣脱镣铐把脚腕上的皮肤和肌肉都撕脱了。

正常人,光脚踩在麦茬上会很疼,但他们此刻根本感觉不到,脚腕上的撕裂疼把脚底的疼痛覆盖了。

出出翻墙时,右腿小腿肚被那个叫老刘的男人养的狗撕裂一大口肉,现在露着骨头,灼灼只是看一眼都觉得疼,可他们不能停下。

灼灼已经闻不到那个人的气息了,他们之前按照灼灼一路找到的轨迹,凭感觉顺着铁路在走,灼灼说,他感觉,那个人在这条铁路的那一头。

他们必须找到那个人,不然,他们肯定会死,不是饥渴而死,就是被那些很坏的人类用某种方法害死。

被骗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十五天,他们感觉比他们有记忆的十几年都难熬,饥饿在这里已经不是问题,被打、被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因为又黑又瘦不漂亮,虽然挨了很多次打,但还活着,几个漂亮的人类小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还有两个被老刘的熟人带到旁边的房间后,出来后很快就死了。

老刘说,他们俩得养养才能卖上钱。

今天午饭后,老刘给他们第一天进去时,偷偷告诉他们他们是被拐卖了的那个女孩子吃了顿很好的饭,还说让她去洗澡,还要給她新衣服,灼灼和出出知道,那个女孩子可能会被带到旁边的房间,出来后可能会死掉,他们不想让那个女孩子死,他们也要出去找那个强大又温暖的人,所以,他们两个在午饭后老刘和看大门的人最不警醒的时候,生生扒掉了自己和那个女孩子的镣铐。

那个女孩子很好,不哭,可他们逃出房间去翻墙头时被那只狗发现了,接着老刘和看大门的两个坏人类都发现了他们。

他们想把女孩子也带出来,可院墙太高,他们两个带着女孩子跳到半空,老刘抓住了女孩子的脚腕。

他们两个也差点被拽下去,出出还被狗咬住了腿,女孩子拼命大叫让他们快跑,跑出去报警。

他们逃出来了,可他们不知道去哪里报警。

这里的山没有他们出生的燕胡山那么多,那么高,不好躲藏,他们不想再被老刘抓回去,他们被骗进去的第一天,老刘就跟他们说,敢逃跑的人都死了。

他们不想死,那个人那么温暖那么好,他们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找不到他,他们也想成为噶奴蓝镇上那样的人,可以吃饱饭,还有衣服穿,不会被同类打骂撕咬,不会被地下的那个什么嚎叫得头疼到要死。

……

灼灼和出出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终于跑到了几个小山包之间,他们跑不动了,躺在地上张大嘴喘气。

灼灼稍微好一点,就跑起来看出出的腿,血已经不怎么流了,但露着骨头和撕裂的皮肉的腿让他非常害怕,他害怕出出会死掉。

在燕胡山时,他们中间不时有人死掉。

灼灼经常去噶奴蓝镇附近,他喜欢看人类的生活,他知道人类里面有一种人叫医生,可以治好很多看起来会让人死去的病。

灼灼对还在剧烈喘息的出出说:“你,好一点,咱们,去找,人类的,医生。”

出出摇头:“不,会被,老刘抓,我,死,我也不要,再去那里。”

灼灼说:“等天黑,再去,老刘,看不见。”

天终于黑了。

灼灼背着半昏迷的出出走出山包,向着有灯光的远方走去。

在一片有着稀稀拉拉的小树苗的田地中间,他突然站住了。

远处有一辆白色的汽车,灼灼前几天才知道,那叫面包车,他们就是坐着老刘的面包车,被拉到那个院子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会再补充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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