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迷路

没下雪,16°也算不上倒春寒,只是风有点大,又是河边,一直坐着的话感觉就很冷,好在杨阙穿的够厚,所以感觉不大,抱着自己的保温杯该喝茶喝茶,该看风景看风景。

坐他旁边的男人比他穿的还厚,羽绒服外面还套了个军大衣,加绒西瓜帽下的脸还是冻得青中泛白,就算这样他也不动窝,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拒马那边的风铃花长廊。

这就是小卒苏淳阳。

他6号晚上到鸡鸣岭,从7号早上开始,每天和万家兄妹一起骑车到这里,万家老五去农庄上班,其他四个先鸡蛋里挑骨头地搞两个停车场的卫生,有预约的客人和自由围观者以后,他们再化身城管,维持秩序。

苏淳阳到这儿后就在河堤上或停车场来回走几圈当晨间锻炼,有人以后,他就拿出个大蒲团,坐在靠近拒马的河堤或停车场边缘开始看风景,一看一天。

刚开始两天,杨阙预订了风回农庄的午饭和晚饭,到时间就坐了小马车跑出来和他一起吃,两天后,苏淳阳不让杨阙再回来跑,让他抓紧时间在里面享受,鸡鸣岭也有个小超市,他买点半成品,再稍微加工一下伙食问题就解决了,不用杨阙天天帮他买饭。

杨阙听从了他的建议,后面六天,就出来和他见过两次面。

今天早上,杨阙和林天赐、岑宇、王景禹一起离开客栈,在农庄大门口分开,那三个人和齐修贤一起乘马车去东入口,然后齐修贤开车送他们去九商,杨阙一个人来到北入口,和苏淳阳汇合后,就这么坐在河堤上陪他看风景。

八天,天天就这么坐着看风景,杨阙都不知道苏淳阳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他陪得心甘情愿。

他肯定有一天也会灵感枯竭,也会从神坛跌落,到那时,他希望也有一个朋友能陪陪他,不用安慰,不用开解,只要让他知道,当他盛名不再,他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就好。

兜里的手机一阵“叮铃叮啷”,是柴草棚的视频通话邀请,杨阙拿出手机打开,步衾的大脸出现:“嗨,南天,已经离开蟠桃园了吧?你和卒神在干嘛?”

杨阙把手机伸远一点,让苏淳阳和他一起入镜:“卒神在修仙,我在围观卒神修仙。”

步衾:“我靠,那那那那是卒神?”

杨阙一扛苏淳阳:“跟瘦瘦打个招呼。”

苏淳阳一举手:“嗨,瘦神,早,中午好。”

步衾:“卒神你受什么刺激了?你的胡子呢?你的自来卷呢?”

杨阙:“剃了,卒神说胡子和头发影响他吸收风回农庄空气里的灵感,剃了。

对了瘦瘦,你怎么好几天不上线?不是被我说的事儿吓住了吧?”

步衾:“切,你那也叫事儿?现在就是跟你说呢,书寄出去了,你这两天别跑远,记得收货。

我这几天蹲小黑屋憋一大高.潮,差点把头给挠秃了,刚刚才憋出来发走。”

杨阙点头:“憋出来了就好,后面能平稳写一段时间了。”

步衾叹气:“我下本儿就还转回我的科幻频道,种马开荒文忒特么难写了,老娘换位不来你们这些渣男的感情世界。”

杨阙:“你好好一科幻大神写异世开荒就算了,还加个种马,自己找虐怪谁?砍大纲完结吧,别难为自己了。”

步衾是相当稀少的女性硬科幻大神,名气仅次于他,也是本本大卖,现在还有一部根据她的作品改编的电视剧在热播,主演是当下炙手可热、唱而优则演的小鲜肉季杨。

步衾哭丧脸:“大纲才过三分之一,再砍俩月内也完结不了。”

杨阙正想说让她把大纲发过来,自己没事帮她理理,苏淳阳的手机响了,他一扭头,步衾正好说:‘“天哥我先下了,我早饭还没吃呢。”

杨阙关了视频,苏淳阳的电话已经结束,杨阙挑眉。

苏淳阳说:“快递,我让直接送这儿。”

十分钟后,快递车到了,仲平和吴姜打开拒马,把一个个快递包往小马车上装,完了,杨阙和苏淳阳过去,指指两个纸箱对两个人说:“给青鸟书吧的,齐勤知道,麻烦您给捎过去吧。”

仲平和吴姜这几天已经认识杨阙了,知道他是第一个通过15天预约的人,对他好感满满,闻言笑着把东西搬到了马车上。

看着马车离开,苏淳阳说:“回鸡鸣岭吃完饭,跟我一起来一次环风回农庄骑行怎么样?”

杨阙:“现在走都没问题。”

万家兄妹也该回去吃饭了,于是,六个人结伴回了鸡鸣岭。

杨阙不在的几天,苏淳阳雇了村里两个女人把院里院外彻底打扫了一遍,杨阙网上买的家具和床上用品、灶具、餐具这几天也到了,还是那两个女人,把一切都帮他们收拾得妥妥帖帖,只是忘了买米面油。

小超市现买了几桶方便面和一篮子土鸡蛋,两个人的午餐就解决了。

苏淳阳看着杨阙说:“从风回农庄特供换成方便面,落差是不是有点大?”

杨阙说:“不是一般的大。”

心满意足地站在院子正中央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新家园,杨阙和苏淳阳一人一辆山地自行车出了门。

自行车也是网上买的,和万家五兄妹一起买了七辆,店家给了非常优惠的价格。

两个人按照手机地图上查到的信息,向东出了鸡鸣岭,沿青大路往北两公里后,再向东上了通往狐仙岭的公路。

这条公路是沿着一道比较高的山岭的山根修筑的,这道山岭就叫狐仙岭,那个叫同名的村庄就建在狐仙岭中段山脚下。

这个世界的华厦国已经是发达国家,国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普遍较高,狐仙岭和大祭岭、鸡鸣岭相比虽然差了点,但和华厦国大部分地方的乡村比并不贫穷,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一辆汽车,房屋也大多是宽敞的两层小楼,鸡鸣岭除了老房子比较好舍不得拆除的举人和秀才之后,其他人家也都是这种房子,华厦国乡村民居基本都是这样,样式单调了些,工艺粗糙了些,没有传统老房子的精致、坚固和韵味,但舒适性并不差。

见识过大祭岭的杨阙对狐仙岭没什么感觉,苏淳阳却兴致勃勃,杨阙感觉奇怪,问他,苏淳阳才说:“我也想在这一带买房子,可鸡鸣岭的那几个院子都不卖了。”

杨阙吃惊:“不卖了?你听谁说的?”

他帮苗豆豆买的时候,季濂看起来还十分热心呢,季濂不愿意让鸡鸣岭和很多偏远的小村一样无声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恨不得自己把几个快达到法律规定拆除年限的院子都买下来,怎么会突然不卖了呢?

苏淳阳说:“就是那位叫季濂的村长说的,他没说原因,只说暂时不卖,不过,我今天出来并不是专门为了找地方买房子,我就是因为进不了风回农庄,所以想看看它周边情况。”

杨阙说:“好吧,那,咱们继续向前?”

苏淳阳说:“嗯,继续,一直转到风回农庄东口。”

他们顺着狐仙岭一直走,下午三点半,走上了通往古盲岭的公路。

古盲岭和狐仙岭之间来往很少,但法律有规定,相邻的村庄之间必须得通公路,所以,在这条路上走了快两个小时,杨阙和苏淳阳都没遇到一个人。

已经五点多了,本来该折回去,可看到那条高高的、西北—东南走向、略呈圆弧状的古盲岭,两个人都莫名兴奋,于是,两个加起来快八十岁的男人就办了件不靠谱的事,天快黑了,两个人还在离家四十公里以外的荒山里。

站在古盲岭山头,看到宛若深渊的风回农庄方向,杨阙和苏淳阳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杨阙回头看看身后夕阳下的山岭,“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苏淳阳说:“自然界奇妙的事情数不胜数,应该是特殊的地理现象。”

杨阙觉得,这个解释很砖家。

从古盲岭下来,天已经黑了,两个死宅写手此刻两股战战浑身大汗,连自行车都上不去了。

杨阙拿出手机:“不行我让万潮帮咱们在鸡鸣岭叫辆车吧,加倍给人家钱。”

苏淳阳划拉开手机地图:“万潮跟鸡鸣岭的人也不熟,别难为他了,往前五公里就是古盲岭村,咱们去那里借宿一晚吧。”

杨阙其实一步也不愿意走了,但他也是不爱麻烦人的性格,在自己多遭点罪和麻烦人之间,他选自己遭罪。

两个人艰难地跨上车子,抹黑骑行,好在公路质量不错,也没有人在公路上乱扔东西,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灯光。

可等走近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咱们不是穿进聊斋了吧?”

面前的村庄某种程度上说已经不算村庄了,几个破败的院子稀稀落落地坐落在树林子里,大部分人家的院墙都不完整了,从倒塌的空隙了,可以看到杂草丛生的院落和摇摇欲坠的房子。

“哎,谁啊?”一声喝问,打破了两个人穿越聊斋的惶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一所破败的房子里出来,跳过倒塌的院墙向他们走来。

杨阙打开手机发消息。

苏淳阳说:“我们要去风回农庄,迷路了,麻烦先生给指个路吧。”

这个村子有点吓人,他们已经决定累死也要先离开古盲岭再说。

葛辽眯着眼上下打量两个人:“这里离风回农庄还有六十多公里呢,看你们累得不轻,能骑到吗?”

苏淳阳说:“不会吧?这不是古盲岭吗?地图上显示,古盲岭距离大祭岭只有23公里。”

“切,”葛辽豪爽地一扭头,“你说的是雅度地图对吧?根本不准,我们这边村与村之间随便就是几十公里,我们这儿是上古盲岭,你说的那是下古盲岭,地图上根本没收录我们村。”

苏淳阳看杨阙:“那怎么办?”

杨阙说:“我给一朋友发了定位,他说马上来接我们。”

葛辽问:“你朋友哪儿的?”

杨阙说:“狐仙岭的。”狐仙岭离古盲岭最近,这人如果起什么歹心,得考虑一下他是不是来得及清场。

葛辽说:“狐仙岭啊,离我们村四十多公里,倒不算远,不过,我们两个村之间因为平时不来往,公路几十年没人管了,中间一段塌方给埋了也没人理,现在这天儿,汽车过那段路,悬,不行你让他们绕道青龙镇,再绕到潘家村吧,潘家村来我们这儿的路还行,也就是远四五十公里。”

这就是个骗子。

杨阙和苏淳阳同时在心里说,潘家村是古盲岭东边略偏北的村子,离古盲岭二十公里,从狐仙岭出发,往北十几公里到青龙镇,再到潘家村,完全是南辕北辙,绕了个大圈子。

“哎呀,老葛,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投宿啊?”气氛正有点尴尬,远处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一个男人一瘸一拐走地过来。

杨阙和苏淳阳交换了个眼神:双簧?还是好人?

瘸腿男人继续往这边走:“这风回农庄一开,咱们村也热闹起来了,天天都有投宿的哈,我们家都没地方了。”

“村长,你腿不好,就别操心了,有客人来,我们肯定会接待好,不会砸了咱们村的牌子。”葛辽嘴里亲热地说着话,大步走过去,到邱大福跟前,直接给他转了个身,“您快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腿又该疼了。”

看着邱大福慢慢走远,葛辽乐呵呵地说:“见笑了,我们小地方,以前没做过生意,村里连生人都不常见,现在一下子每天接待几十个人,挣几千块钱,我们村长就神神叨叨,总怕出错。”

杨阙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迷了路,这里真不是地图上的古盲岭,而是被雅度忽略的上古盲岭,他正在想怎么暂时摆脱这个男人,他和苏淳阳单独交谈……

“嘀嘀,嘀嘀……”汽车喇叭声突然响起,一束光打了过来。

杨阙和苏淳阳手搭在眼睛上看过去。

车子很快来到了他们跟前,还是三辆,第一辆车的司机伸出个头:“杨阙,老苏,是你们吧?怎么跑这儿来了?快上车。”

杨阙和苏淳阳推着车子跑过去。

齐修贤说:“车子扔那小货车上,你们俩坐我的车。”

杨阙和苏淳阳把车子放在最后一辆拉货的车上,跑回来上车时,却看不到那个高大的男人了。

车子转上九回路,杨阙才问:“齐先生,怎么是你?”

齐修贤去客栈看过陆而、林天赐他们好几次,杨阙和他一起聊过天,知道他是大祭岭的会计,也是风回农庄老板最好的朋友。

齐修贤说:“我们刚才已经快到入口那儿了,接到农庄的电话,说你们俩误入古盲岭,可能被人给赖上,让我们赶紧过来。”

“赖上?那个村的人有问题?”虽然自己的感觉也不正常,杨阙和苏淳阳还是想听听当地人的说法。

齐修贤笑着说:“倒也不是,一半句话说不清,回头有机会再告诉你们。”

虫鸣院。

看着屏幕上退入阴影中的葛辽,萧知和怀江交换了一个眼神。

怀江问易眠:“这几天去古盲岭借宿和询问买房的一个几个人?”

易眠说:“想去借宿的二十七个,最后住在那儿的十二个,全都被葛辽敲诈了一遍,他也不多敲,都是两千块钱,那些人气得不行,又觉得为两千块钱闹太大不值,最后都给了。

询问买房子的三十七个,其中有十五个人是今天过去问的,这十五个里有十三个是通过了我们农庄预约的首都人,这些人全都是葛辽接待的,他全都一个回复,不卖。说是祖宗留下的家业,再穷也不卖。”

萧知说:“张嘴就来,是他的风格。”

怀江嗤笑:“祖宗家业,还挺入戏,”

易眠不接话,兴致盎然地继续看葛辽,每天都指着这家伙娱乐呢。

乌家树上,黎下还在沉睡,沈九州坐在他身边,两只狗子窝在树下,夜色一片安然。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的七千字没完成。

WPS频频崩溃,重启几次后终于能用了,卡顿,延迟,两个无线键盘都像接触不良,直接用笔记本键盘也不行,一次最多打两个字,所有按键都像失灵了,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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