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早朝

白秋烧了整整一?夜,起初烧的厉害,后来是持续的低烧,迷迷糊糊难受了一?夜。

秦连整宿没合眼,陪在榻前,不停地给她敷毛巾降温。

天微亮时,烧终于退了下去,睡觉也安稳了许多,秦连松了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嘴角带着苦涩的淡笑?。

王公公过?来提醒该上?早朝了,秦连用凉水擦了擦脸,千叮万嘱让猗远寸步不离地看着皇后,这才离开。

早朝时,秦连坐在龙椅上?,精神有些恍惚,底下大臣还?在说着南方赈灾一?事,他强撑着睡意,将救灾一?事安排妥当。

下了朝,他立即去看秋儿,王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该休息了。”

秦连抬手制止:“朕先去看看皇后。”

白秋还?在睡,猗远和陶栀在榻前侍候着,秦连问:“皇后现在如何了?”

猗远回:“刚刚程太医来过?,说皇后娘娘已经退烧了,皇上?不用担心?。”

秦连点点头,坐到榻前,见秋儿安稳的睡颜,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都退下吧,没朕的旨意不要进来。”秦连说。

众人领命出去,秦连合衣躺在秋儿身旁,心?里终于踏实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秦连刚睡了不到一?刻,程太医便匆匆赶来。

王公公站在门外问道:“程太医有何要事?”

程太医道:“事关皇后娘娘的病情?,还?请王公公……”

王公公打断道:“皇上?正在休息,程太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

程太医说:“可是……”

王公公举止谦卑,语气却十分强硬:“皇上?已经两天没合眼,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便再等等吧。”

程太医犹豫片刻,低声道:“是……”

程太医所要禀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经他彻夜未眠地翻阅医书,终于翻到了关于皇后娘娘所中之毒的相关记载。

说是记载,也不过?寥寥数句,只?说明毒药名称,却没有记载解毒之法。

白秋是在秦连怀里醒过?来的,秦连抱她很紧,平缓的呼吸擦着她的耳尖而过?,带着丝丝痒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稍微动了一?下,秦连便轻皱眉头,缓缓醒来。

秦连似乎睡得很深,醒来的过?程很慢,桃眼睁开时还?泛着微红。

意识刚一?聚拢,便看向白秋,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低沉,问道:“醒了?好些了吗?”

白秋动了动,和他拉开距离,说:“臣妾好多了。”

说着,从秦连怀里出来,缓缓坐起来。

秦连头脑微胀,十分不舒服,但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恢复以往的温柔,说道:“别一?下子就?起来,容易着凉。”说着,抓着被子给她盖上?。

白秋抓着被子一?角,淡淡笑?了笑?,说:“对不起,臣妾连累皇上?了……”

秦连笑?里带着疲惫:“该说对不起的是朕,要不是朕,你也不会这般受苦。”

白秋犹豫着开口:“那长辛他们……”

“朕已经放他们走了。”秦连说:“只?要你好好的,让朕做什么都可以。”

白秋紧紧抓着被子一?角,说:“谢皇上?……”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秦连无奈地笑?了笑?:“肚子饿不饿?起来吃些东西吧。”

白秋微微点头,昨晚烧了一?整夜,此刻她口干舌燥,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秦连先是拿了帕子将要为她擦脸,她低头避了一?下躲开了。

秦连拿帕子的手僵在半空,顿了一?下,笑?道:“朕给你擦擦汗。”

白秋接过?手帕,道:“臣妾自己来。”

秦连抓着手帕的手紧了紧,复又?松开说:“好。”

喝了几口暖汤,秦连便唤来程太医给她诊脉。

程太医诊了脉,说:“皇后娘娘脉象平稳,胎儿正常,并无异样。”

秦连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沉声问:“可知?道皇后中的什么毒?”

程太医犹豫着要不要说,秦连抬眼看他,说:“怎么?果真找到了?”

程太医说:“微臣确实找到一?些相关记载,与皇后娘娘所中之毒症状相似。”

“快说。”秦连催促道。

“此毒产于翼国西部,名为苍芍,有剧毒,但毒性慢,中毒之人……”

中毒之人的症状秦连已经知?晓,不需要别人再提醒他,他不耐烦地打断道:“解药呢?如何解毒?”

程太医顿时无声。

秦连皱眉:“怎么?”

程太医颤颤巍巍:“书中并无记载解毒之法……”

秦连只?微微皱眉,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

到了晚上?,白秋又?开始低烧,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时而清晰,时而噩梦连连。

秦连陪着她到了后半夜,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榻上?没人,白秋不在身边,秦连一?下子翻起身。

“皇上?你醒了。”声音从一?侧传来,淡淡的调子,是白秋的声音。

秦连闻声看去,白秋穿着常服,脸色苍白,病态尽显。

“臣妾听王公公说,皇上?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臣妾准备了些安神汤,皇上?稍微喝一?点吧?”白秋端着汤说。

秦连看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还?有那碗青玉暖汤,终于感觉出一?丝老夫老妻的意味,眼角弯弯,笑?得意外好看。

“秋儿给朕做的吗?”秦连掀开被子,起身过?去。

白秋说:“臣妾听王公公说,皇上?为了臣妾的身体,已经两夜没合眼,臣妾惶恐,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安神汤,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秦连嘴角的淡笑?想收却收不起来,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笑?得失了威严。

秦连喝了口汤,说:“朕第一?次喝你做的汤。”

白秋愣了一?下,淡淡笑?道:“臣妾厨艺不精,还?望皇上?不要笑?话?才是。”

秦连说:“不会,你做的很好喝,是朕喝过?最甜的汤。”

白秋失笑?:“皇上?莫要取笑?臣妾了,这汤没放糖,哪来的甜?”

秦连说:“朕的心?里甜。”

那一?刻,白秋的心?里恍恍惚惚有些异样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再回味时,却又?消散无踪。

刚刚喝过?秋儿做的安神汤,外面?便有人传,太后娘娘过?来。

秦连微微皱眉,不一?会儿,太后已经进来。

白秋行礼,秦连收敛笑?意,也跟着行礼。

太后脸色不太好,一?径来到皇上?面?前,道:“哀家听说,皇上?今日没上?早朝?”

秦连这才朝窗外看了看,原来他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午时。

秦连朝白秋看了一?眼,见白秋脸色难得露出紧张之色,有些意外,然后看向太后,说:“是。”

太后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看白秋,说:“皇上?在朱雀宫待了一?夜,连早朝也不上?了?”

秦连听出太后话?里的怒意,但他并不在意,注意力全放在白秋身上?,他说:“朕明白母后的意思,朕不上?早朝,与皇后无关。”

太后冷哼一?声:“人都在朱雀宫了,竟然还?说与皇后无关?皇上?,你当真要为了个皇后,担上?一?个昏君的骂名吗?”

秦连脸色冷下来,道:“母后此话?何意?”

太后冷冷道:“哀家知?道,皇后娘娘因为宁妃的事,被歹人劫持,身中剧毒。可哀家也听说,解药已经在送来的路上?,皇后一?时半会儿的也无大碍,皇上?你毕竟是一?国之主,孰轻孰重应当有些分寸,南方灾情?迫在眉睫,一?刻也耽搁不了,正是危急之时,皇上?却为了皇后,连早朝也不去上?了,你可知?仅这半日,朝堂内外都怎么议论的吗?”

秦连听了,眉头紧皱,正要反驳,王公公忽地跪地,道:“请太后娘娘恕罪,都是老奴的错……”

太后挥袖坐下,道:“与你无关,你且退下。”

王公公不仅不退,越发跪到太后跟前:“前日皇上?为了救灾一?事,忙了整整一?夜没合眼,昨天夜里皇后娘娘一?直在发烧,皇上?又?陪了一?夜。太后娘娘,皇上?他已经整整两宿没合眼,老奴担心?皇上?龙体,所以今早,是老奴擅自叫人撤了早朝,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秦连挑挑眉,看了白秋一?眼,说:“如今正逢多事之秋……”

话?还?没说完,白秋站了起来,跪到太后面?前,小小的身板挺得很直,说:“太后要罚就?罚臣妾吧,撤销早朝,是臣妾的意思。”

太后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和蔑视,但隐藏的极好,不易发现。

秦连先是一?愣,然后满眼惊喜,他的皇后居然在替他担心?,为他说话?。

惊喜只?有一?瞬,余下的便是心?疼,秋儿整整烧了两夜,白日也只?吃一?点点清淡素菜,还?怀着身孕,如此一?折腾,一?张小脸苍白纤瘦,病态尽显。

秦连舍不得她多跪一?刻,便开口道:“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朕分身乏术,确实劳累了些,皇后替朕担心?也在情?理之中,宫中之事,朕自有分寸,母后不用担心?。这点小事,不必闹得如此。”

太后冷声道:“原来早朝在皇上?眼里只?是小事吗?那皇上?你告诉哀家,什么才算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