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崽崽嫩黄色的羽毛软软的,黑色的小眼睛像一颗葡萄籽,在唐枣的手心站着,蹭着她的大拇指。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口。
这是一个柔然又鲜活的小生命。
小心翼翼地将鹅黄色的小鸡崽放下。唐枣看着大公鸡推了推小鸡崽的后背。
小鸡崽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唐枣心突了下,对面的大公鸡拍打翅膀,咯咯哒向唐枣叫了声,似乎在谴责唐枣的疏忽。
唐枣被吓了一跳,大公鸡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
唐枣也想快点摆脱,但是奈何小鸡崽一点不配合。
赖在唐枣的脚边,在她裤腿旁转来转去。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跟唐枣见过那些老母鸡身后的小跟屁虫的鸡崽一个样子。
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妈了吧。
唐枣无奈又好笑。
从竹筐里抓起一把猪草,堆成一个小窝,将小鸡崽捉到小窝里放下。
小窝有点高,一时半会小鸡崽蹦跶不出来,唐枣当机立断背起竹筐就跑。
小鸡仔扑腾软嫩嫩的小翅膀从小窝里爬出来,黑圆圆的小眼睛看来看去,在没有找到那个闻起来香香的两脚兽。
懵懵的在大公鸡的脚边蹦跶,往大公鸡的羽毛里钻。
*
出了拗口,见到堰塘,堰塘里是碧碧的水草。
手心里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那是属于一颗幼小的、稚嫩的生命的热温。
堰塘上水鸟掠过湖面,碧色的波荡出一圈圈浅浅的澜。
风吹来,撩起垂在耳边凌乱的发丝。
唐枣放下竹筐,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属于泥土的、草木的、湖水的气息铺面而来。
胸口堵塞了很久的郁气散开,头脑是无与伦比的清醒,唐枣感觉只要自己张开双臂,踮起脚尖就可以触摸到湛蓝的天,碧色的湖。
心里有一股想要挣脱束缚的力量喷薄而出。
蹬掉脚上的鞋,挽起裤脚,脱下袜子,丢在竹筐上。
脚踩在柔软的土地,脚心有细碎的小石块,还挺硌脚。
唐枣顺着小路走到堰塘的岸边。
岸边是青黄不接的小草,脚的大拇指轻轻用力就会在泥里留下一个凹槽,来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又下了点小雨。
这时雨露初歇,碧空万里,一派昂扬的生气,半点没有秋天的寂寥。
长大了就很少在旷野里赤过脚。
那样直接的和土地接触而带来的新奇和触动,好久没有。
唐枣舒坦的将脚放在草地上,身旁是旷野吹来的潮湿风,脚下是土地带来柔软的泥。
她弯下腰摘一朵盛放的花朵别在耳畔。
世界宁静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澄澈和明亮。
*
江子安这几天很忙,忙到只能委托猴子去给唐枣送果子。好在,连轴转了四五天,事情总算是有了结果。
猴子和胖子催他回来休息,他同意了。
手里拿着蓝色布袋子的包裹,包裹里是两个饭盒。
一个给唐枣送过去,一个是给江奶奶。
刚做出来,饭盒还是热的,江子安怕饭盒冷,特意抄小路赶回去。
这条小路几乎是江子安一脚一脚踏出来的,为了避免人发现,每次他走都会清理自己行走的痕迹甚至会专门将水草移栽过来挡住小路。
几乎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也从没在这条路上发现旁人的痕迹,但是这次。
江子安看了看泥地里凹陷的半块脚印,眼神暗了暗。
有人发现了?!
江子安想了想,将包裹放在一旁的地上用枯萎的水草和芦苇掩盖住。
转了一圈,找了一块路边的石头。
在手心里颠了颠重量。
砸不死热也得昏过去。
江子安一路小心翼翼观察脚印,越看越心惊。
如果不是巧合,这个人就一定是跟踪过自己,知道了去往猪场的路。
就是不知道,这是他才知道的一开始,还是再次的探路。
江子安将手心里捏着的石头,捏紧了。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悬在半空中。
江子安听见水槽芦苇划过衣料摩挲出来的声音,声音细碎连绵不绝。
江子安蹲下身子,侧着身子仔细听着脚踩在地上的声音。
半响。
只有一个人,江子安心中断定。
不再犹豫,江子安拿着石块走进了芦苇水草中。
芦苇水草长得很深,就算是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江子安也被很好的掩盖住身形,可也是因为这样江子安累惨了得眼睛看不仔细前面的人。
只能隐约见着一个人形。
确定只见到一个人,没有犹豫,江子安攥着石块,悄悄地走近。
唐枣本来在芦苇中走着,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挑藏在水草芦苇中的小路,就像是爱丽丝通往仙境都那扇门,充满未知的神秘。
唐枣没有什么犹豫,慢慢的走向那条路。
直到听见背后有追随的脚步。
唐枣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一时间贪玩,忘了这样深深的芦苇和水草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
唐枣加快脚步,不敢停留。
可是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江子安看见前面的人越跑越快,心中愈发肯定。
疾步向前追。
江子安看见前面的人脚步开始凌乱,一个飞扑,手心里捏的紧,手臂上使了劲。
这一个石头下去,必昏迷无疑。
风驰电掣,一时间风起云涌。
却没想前面的人回头了。
唐枣跑不动了,她连叫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后面的人光听脚步声就能知道到立刻要追上她。
唐枣不甘心,不管怎样,就算是死她也要做个明白鬼,知道是谁想害自己。
唐枣转头。
却看见是江子安。
江子安同样也看见了唐枣。
江子安目眦欲裂,努力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方才使出的力气太大,一时间收不回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唐枣的额头。
唐枣闭上眼睛,她没力气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她已经想到了如果石头砸在自己身上,自己的额头会是怎样的鲜血淋漓;她还想到如果破相了,也是江子安娶自己,他弄的伤口他要负责一辈子。
但是没有,预料的伤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江子安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唐枣睁开眼,就看到江子安滚到了一旁的堰塘里,水草芦苇被他压得凹陷下去,空出来一大块。
江子安就躺在水草和芦苇上,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手心里的石块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
江子安撑着身体从堰塘边上爬起来,朝着唐枣笑了笑,直起身体,伸出手想将唐枣拉起来。
手伸到一半,看见自己手上又是泥又是水,指甲缝里还有污泥,江子安的手又缩了回去。
唐枣没有等他缩回手,柔软较小的手掌搭在他宽大有力的手心里。
她朝他笑了一下。
“江子安你把我弄伤了,你得负责!你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说到后面有了泪意。
江子安听见前半句,慌慌张张的扶着她,仔仔细细的寻摸唐枣脸上到底哪一出伤着了,他明明避开了。
到后面却是红着脸,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放在唐枣脸上的手拿走也不是,不拿走也不是。好吧是他不想放开。
唐枣说完这番话,却没有听见江子安的回复,她瞪着眼睛,含着泪光,水润润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江子安也不想拒绝。
他嗯了一声,声音比夏天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还小。
唐枣破涕为笑,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她这样主动,江子安是真真不好意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愣愣的挺着身体让唐枣抱着。
唐枣的心绪平静下来,放开了江子安的腰,一时间还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
江子安看着唐枣不在抱着自己的腰了,心里略微有些奇怪的失落。
这还是第一次唐枣和他撒娇。
草叶是柔软的,泥土是柔软的,雨水是清澈的,但是混在一起,他们就浑浊了起来。
唐枣跑了一路,又没有穿鞋,一双白净的小脚丫早就一塌糊涂。
站在江子安旁边,唐枣左脚踩右脚。
江子安看出来唐枣的窘迫。
他蹲下身体背朝着唐枣。
“上来吧。”
唐枣也不客气,刚才抱都抱了现在矫情个什么。
攀着江子安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话。
“谢谢你,江哥哥。”
江子安笑,现在肯叫哥哥了。
唐枣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奇事。
她轻轻扯了扯江子安的耳垂。
“江子安,你耳朵红了。”
江子安偏头,才没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耳朵红。
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江子安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
他只是。
“嗯。”
了一声。
唐枣笑,男孩子害羞起来还怪可爱的。
江子安将唐枣背出来,将饭盒拿出来,让唐枣坐在干净的芦苇上。
从包裹里拿出饭盒和一双筷子,递给唐枣。
唐枣接过来。
江子安转身走了。
唐枣:?
难道前面害羞狠了,现在连句话都不肯和自己说了吗?
唐枣捏着筷子一时间连饭盒都不想打开。
她这么惨的吗,男朋友完全不能逗,一逗就不说话。
这是冷暴力,约等于就是家暴了,没人管管吗?
唐枣这边还气哼哼,却是见到离开的江子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子安没收回手。
唐枣,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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