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

沈清疏当下的工作?重心还是秋税,这是大事,出不得一点?差错。

朝廷甚至会以此考评官员,因为?每年?都?难以缴到规定税额,所以收缴到百分之八十就算合格,收得越多就越优秀。

这也?是有些地方官员,不敢得罪当地大户的原因,不然收税时故意使些绊子,便叫你被上司责骂,考绩被评为?劣等,不得升迁。

这对?百姓来说当然是懒政坏政,却有效维护了朝廷的统治,因为?税收对?一个封建制国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过,倘若官员的税收成绩十分出色,督察院和吏部也?会派人调查,以防官员敲髓吸骨,太过压榨百姓。

所以这也?真?是个技术活,昨日?休假,沈清疏案上又堆满了公文,俱是各乡各村的统计。

沈清疏把它们都?搬到了后宅来算,她之前没想过麻烦林薇止一起,毕竟这些数据算起来枯燥又乏味,算完还得要核对?,以防出错,十分之无趣。

但昨日?山上一行,明显林薇止闲在内宅里更无聊,还不如帮她分担点?工作?,两人一处做事,也?算是相互陪伴了。

这些数据运算并不难,她把流程给林薇止大致一讲,又指导她做了两份,她便很快懂了。

沈清疏先在一旁替她核对?了一阵儿,等她渐渐熟练,不出差错,便也?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埋头开?始工作?。

早上的阳光正正好,不冷也?不热,落在树梢枝头,映出稀稀落落的剪影,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很安静,除却鸟鸣,只有折子翻动的声音。

沈清疏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学的自习室,对?面坐着她喜欢的女孩,微拧着眉头,在认真?地看书学习,青涩又美好。

她懒散撑着半边脸,看林薇止专注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忍不住便笑起来,是从心底里生发出来的喜悦。

“你笑什么?”林薇止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奇怪的,挑了眉问她。

她今日?起来,腿果然不怎么疼,只是按着有些酸涨,顿时觉得自己?昨日?错怪了她,心里便很有些过意不去?。

“没什么。”沈清疏说,视线却并不移开?,一双含笑的眼睛凝着她,熠熠生光。

‘只是看你好看’,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林薇止跟她对?视几?秒,很快败下阵来,不知她发什么痴,她掩饰着挽了挽耳边碎发,视线落在厚厚两摞的折子上,提醒了一句。

“这可是你的公务,还不赶快抓紧些计算。”

“不急,我?们两个人算,不会误事的。”又不难,平日?里,她一个人算也?没什么问题。

“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林薇止顶着她的视线,把手上这道折子算完,抬眸道:“若能早些算完,岂不更好?不如这样,这里两摞折子,我?们一人一半,看谁先计算完,如何?”

啊?沈清疏有些错愕,媳妇儿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和她比计算?

看她脸上认真?的表情,沈清疏心里忍着笑,一本?正经道:“还是别了吧,万一忙中出错就不好了。”

林薇止道:“这些折子不是都?还要再核对?吗?有一二错处也?不影响。”

“那好吧,这可是你提议的,”沈清疏无辜地眨眨眼睛,就当是为?这项工作?添加一点?趣味好了,她笑道:“要比赛怎么能不定彩头呢,赢了的人我?们拿什么做为?奖励?”

“你觉得呢?”

“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两人分好折子,俱都?埋头苦算起来,一本?又一本?,左边未算的越来越低,右边算了的越来越高。

沈清疏抽空一看,对?面的速度还真?不慢,她第一次过手这些,已是不比很多经年?主簿慢。

只是较她还是慢了些,沈清疏看她微抿着唇,手上运笔如飞,半点?不停,忽然便有些心软。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至中天,林薇止终于算完,紧张地抬头一看,见沈清疏左侧还剩了两本?,立时松了口气。

好悬,差一点?她就输了。

“我?赢了。”她声音有些雀跃,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小骄傲。

沈清疏这才抬头,视线慢慢从她脸上扫过,将她容色尽收眼底,才咳一声,耷拉下眉眼叹气道:“唉,沈某甘败下风。”

她手上不紧不慢地搁下笔,眸中隐约带笑地看过来,问:“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林薇止总觉得有点?违和,她想了想,一时也?不知提什么要求,本?来她只是受不了沈清疏磨磨蹭蹭地,不好好做事,想要加快进度罢了。

“让我?想想,”她起身活动了一会儿手臂,觉得还是不要太难为?她了,便道:“下个月是我?的生辰,我?娘不在身边,你就替我?做上一碗生辰面吧。”

所谓君子远庖厨,但她知道沈清疏没有这个讲究,她会煮一些简单的东西,一碗面应当也?不会太难。

“就这样?”沈清疏有些错愕,这能算是什么要求,两人真?正意义上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辰,本?就是要好好过的。

这还不如换她来提呢,早知道她就……

“好吧,”得到她的确认,沈清疏郁闷地小声嘀咕,“你也?真?不怕我?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来,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林薇止挑了挑眉,刚要问她黑暗料理是什么,笙寒忽然进来,说前面门子来报,三?新乡里长来了。

沈清疏便起身去?了前堂,笙寒将桌上的折子整理好,又把两人的草稿纸摞在一起,一会儿好拿去?厨下生火。

林薇止在旁边揉着有些酸的手腕,忽然想起沈清疏还剩了两本?折子,担心她一会儿忘了,立时强迫症发作?,随手抽了张草稿纸,想顺便替她算完。

正好是沈清疏的稿纸,她不经意一瞥,一下顿住,稿纸上,相同的演算过程都?重复了两遍,再抽出几?张稿纸看,也?同样如此。

是她过分谨慎,还是故意让着自己?

林薇止抿了抿唇,羞赧地想,不管怎么样,她好像都?有些胜之不武。

这边沈清疏还不知道自己?漏了底,她换了官服到公堂,三?新乡的里长也?是个老狐狸,唉声叹气地诉苦,话里话外?都?是说斗殴不怪他们,怪上面摊派的税收太多了。

沈清疏摆数据,讲道理,苦口婆心地算了半天,才终于说服里长,把他给打发走了。

她喝了两口茶,还没怎么歇气呢,派去?平县的万捕头又回来了,带回来知县的信件。

沈清疏展开?一看,好嘛,这知县明显是个怕事的,一推二五六,道自己?上任才一年?,这康大只是县里普通文书,做了有十多年?了,平日?里虽有些圆滑,却也?能做好交代下去?的事,他家中有妻子儿女,其余不甚清楚,如果沈清疏要查,那他可以行个方便。

他这说了等于没说,沈清疏有些气闷,她想了解的就是这康大的人际关系。

他一个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杀了江七他爹,肯定是有什么矛盾,他周边,说不得还有犯下案子的同伙。

既然叫她刚好撞见江七这桩事,她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不管这孩子能不能免于一死,都?要查清之前的事,叫他安心。

沈清疏想了想,问万捕头,“我?们衙门里,可有谁在平县也?人脉广阔的?”

万捕头回道:“那还得是王典史,他从前是在平县做公,现下管着我?们这些衙役,一向交游甚广,三?教九流都?识得。”

沈清疏一听,想起昨日?那几?个闲汉,也?曾说同王典吏颇有交情,他们确实与这案子无关,她已经把人放回去?了。

便叫了王典吏来,他是个七尺壮汉,听了沈清疏的要求,面上显得十分为?难,“大人,不是小人不肯跑这一趟,实是这死者同我?们县无关,我?去?调查有越权之嫌啊,依小人看,大人何必揽这麻烦呢,直接将凶手移交过去?,让他们自己?查便是。”

“上面追责,有本?官担着,你自奉命去?查便是。”沈清疏冷哼了一声,她做了一段时间知县,已经知道他这些官面话都?是借口,实际上,是因为?去?平县调查又苦又累,得罪人不说,还捞不到什么油水,所以才推脱不想去?。

她也?知道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想了好一阵儿,咬牙道:“这样,你领五个人去?平县调查康大,每人给三?,不,四?百文的差旅费,如果查出了什么有用线索,本?官还另有奖赏,绝对?说到做到。”

王典吏眼睛一亮,马上应了,“既然大人您这么说了,那属下就不怕了,您放心,平县那地儿我?也?熟得很,保准给您查得清清楚楚。”

还真?是现实,变脸如翻书,沈清疏看着他走了,想着那两千多文的钱,立刻肉痛得不行。

倒不是因为?这钱要她自掏腰包,她出钱,以私钱养公人,性质就完全?变了,这钱还是从县衙财政上划,却没比她自己?出钱好到哪里去?。

县衙是真?穷啊,账面上没剩下什么余钱,要花钱的事情却很多,从来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能省就省,这要不是命案,沈清疏才舍不得出这么多钱。

即便她是官员,没有钱,谁会听你的,能做成什么事,沈清疏又想起她的风扇计划来,本?来她都?搁置了,看来等秋税收完闲下来,还是要继续研究,等来年?夏天说不定能赚上一笔。

只希望秋税能赶快收完。

可惜,怕什么就来什么,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某日?下午,沈清疏正在琢磨从前卷宗,忽然有人来报,说三?新乡又在纠结乡民,准备和隔壁干上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别催了别催了QVQ,很快,在路上了,但是净网,也不可能多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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