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沈清疏觉得有点脸红,转移开?话题道:“对了,你知道窦将军是谁吗?”
这边闲聊了一会儿,外面也都卸好了,沈清疏便扶着林薇止下车。
雨还在下个不停,噪杂的人声都被淹没在了雨声之中。刘叔给她牵了一匹最温顺的黄马过来,沈清疏抚着马儿的额头,用了些微的精神力做疏导,马儿主动上前蹭了蹭她。
“来,我扶你上去,”走出伞下,沈清疏衣裳几乎是顷刻就被淋湿了。
林薇止却不动,抓着她的手臂问:“你不戴斗笠蓑衣吗?”
沈清疏解释道:“蓑衣和斗笠数量有限,还有些仆从需要步行,骑马的都没有蓑衣,我要过来一套已是特权了。”
林薇止默了一瞬,她从来没听说过下大雨时,主人家考虑仆从,会将?蓑衣斗笠全部分发?出去,却不给自己留一件的。
她束好的发?髻被雨水打歪了些,几缕湿发贴在鬓边,清俊的脸上表情坦然,没有一丝的虚伪勉强,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
林薇止对此没什么异议,只伸手要去解自己胸前的蓑衣结,沈清疏连忙按住她的手,说:“你不要想着让给我,你知道,我身体一向康健,常人都不能比的,便是淋点雨也没什么。”
她不好明说,只暗指自己精神力的事?,来了这边,她确实一向很少生病。
刘叔在旁边站着,他也?是骑马的,没有蓑衣,之前他还以为沈清疏给自己拿了,这下不免有些担心,想了想,提议道:“少爷,要不把?负鞍那件拿给您吧。”
怎么这么会慨他人之慷呢,沈清疏瞪了他一眼,“不必了,就这样分配,你也?赶紧上马走了,不要再耽搁时间。”
她赶走刘叔,去牵林薇止的手,林薇止却好像脚下生根般,不肯动弹,她捏着蓑衣的结,固执道:“你若不肯接,我今日便不走。”
沈清疏拢眉,两人对峙片刻,瓢泼大雨打在身上,几乎使皮肤都感到了刺痛。
她无奈道:“怎么这么倔呢,我身上都已经湿透了。”
林薇止不为所动,漆黑地眸子盯着她,只问:“是你驭马还是我驭马?谁在前谁在后?”
“好吧,”沈清疏犟不过她,叹息一声,又?拿了雨伞递给她,才接过蓑衣斗笠穿上,“这总行了吧。”
她把马儿牵近,扶着林薇止上马,感觉她的手臂在微微发颤,心下一软,温声道:“放心,我在的。”
林薇止深吸一口气,勉强克服了恐惧,闭着眼睛有些狼狈地爬上马背,马儿不过是动了一下,她便立刻俯趴下去紧紧抓住了马鬓。
马儿吃痛,沈清疏连忙抓紧了缰绳,拍着它的头安抚,“放松,放松。”
她踩着马镫,飞身一跃便上了马,动作潇洒利落。
“坐稳了。”她拥起林薇止,凑近了些,身体紧贴着,尽量使蓑衣斗笠能够遮住两个人,两臂从她腰侧穿过,紧紧把?住缰绳,夹了夹马腹,轻喝了一声,“驾!”
马儿听到指令,飞驰出去,林薇止身体随着惯性往后仰,她听见呼啸的风雨声,缩在沈清疏怀里,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好一阵子,除了马蹄的踢踏声,没有出任何异常状况,她才小心睁眼,视野一下子变得辽阔,是从没有过的高度,两边山色景象都随着骏马起伏飞快地往后退。
林薇止有些新奇地左右看看,重重雨幕,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却偏偏叫人感觉胸臆都开阔起来。
沈清疏没有说谎,她骑术确实很好,便是在这样的雨天,也?将?马驭使得稳稳当当的,林薇止闭上眼睛,偏了偏头靠在她心口处,胸膛并不像一般男子那样坚实宽阔,有些柔软,却同样的温暖可靠,她听见她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这漫天的风雨之中,却忽然觉得宁静又?安心。
骑马的速度确实不是马车能比的,赶在天色黑下来之前,他们终于看到了路边驿馆亮着的灯笼。
沈清疏松了口气,这一路奔驰,风雨难免打在脸上,她脸都有些僵木了。
她翻身下马,对紧跟着的侍卫队长吩咐道:“我去探看一二,你安排个人,带着空马回去接其他人。”
“是,您放心,我亲自去。”
人辛苦马也?辛苦,沈清疏扶了林薇止下马,伸手摸了摸马儿的头,“辛苦你们了。”
大雨中跑了一通,马儿浑身上下都还蒸腾着热气,它打了个响鼻,似是能听懂沈清疏的话一般,温顺低下头,配合地轻蹭了两下她的手。
侍卫队长领着马走了,其余人步行去驿馆,进了大门,冰冷的风雨立时被隔绝在外,但见四周被灯火照得通明,几张桌椅,还坐着一二酒客,气氛温馨又?和谐,众人一路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些,心里似乎也?跟着变得温暖。
掌柜的正靠在柜台打着算盘,见到他们一行人浑身湿淋淋的进来,也?有些惊讶,赶紧先吩咐了人给后厨传话烧热水,才迎上来问:“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呀?哎哟,这么大的雨,可算辛苦。”
衣服湿了便有些透,沈清疏把林薇止圈在怀里,背身挡住酒馆里好奇窥探的视线,回道:“从汤山县来,半路车轮陷了动弹不得,只好冒雨驾马过来,我们……”
她还没说完,后面有酒客听了,诧异道:“汤山县?那你们可真是运气好,那边的路可是遇着雨天就发山洪的。”
有人接话,“可不是,修了坏,坏了修,连官府都懒得管了。”
“你不要造谣生事?,官府前儿还派了人过来的。”
“得了吧,就那……”
争执声渐起,沈清疏听了也?有些后怕,还好她们抛弃车厢过来了,顿了一下,她接着问:“我们后面还有些人,掌柜的你这边可还有空房?”
“有的,客官一行大致有多?少人?”
“二十人左右。”
掌柜的大略一算,笑道:“那挤一挤,本店空房却还容得下。”
他极有眼色,走到沈清疏另一侧引路,“客官,这边请。”
进了客房没多?久,便有小二抬了热水上来,沈清疏让林薇止先洗,她出来拉了掌柜问:“您这里可有干净的女子衣物?”
掌柜了然,她们急行过来,没有带换洗衣物,便是带了,也?会被雨淋湿。
他摸着胡子,有些犹豫,“这个嘛……”
沈清疏连忙道:“掌柜的放心,钱不是问题。”
“客官这是哪里话,”掌柜的笑着摆摆手,“却是我那女儿,前两日刚做了两身新衣,我须得去问问她。”
沈清疏道:“多?谢掌柜,便是旧衣也?无妨的。”这种?情况下还挑剔什么。
“客官少待。”
掌柜的转身下去,过得一阵子,拿了两套衣衫上来。
“我看客官身上也?湿了,便多找了一套,”他递给沈清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客官见谅,男样式没有新的,我便拿了一套我的,但您放心,只穿过一次,也?洗得很干净。”
他紧张地搓着手,生怕沈清疏嫌弃,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领头的这位公子,便是大雨里走一遭,鬓发?散乱、形容狼狈,也?不掩其朱容玉貌,拿他的旧衣来,不知怎么的,总像是委屈了人一样。
“无妨,有的换便不错了,多?谢掌柜。”不想他这么妥帖,沈清疏连忙接过来道谢。
她拿了衣物,站在门前却又有些踌躇,她是现在就送进去呢还是等林薇止洗完再进去?总感觉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她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忽然灵光一闪,她干嘛非要自己送进去,笙寒不是也在嘛,完全可以让笙寒去送。
对啊,沈清疏转过身想去唤笙寒过来,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心里生出些莫名地别扭来。
她都和林薇止坦白了,那她和笙寒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女子,怕什么?后世好朋友之间还一起洗澡呢,怕了才说明她心里有鬼。
而且莫说房中尚有屏风挡着,便是没有上次不也?经历过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这么一想,沈清疏咬咬牙,推门闪身进去,飞快地关上了门。
她往屏风那边小心望了一眼,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客栈还是很贴心的,不转过屏风就什么都看不到。
她走近了些,屏风后的影子顿住,水声也?停止了,窗外有哗哗的雨声在响,倒是并不安静沉默,沈清疏干咳了一声,还是觉得有些许尴尬,她把那套女式布裙抖开?,伸手搭在屏风上,轻声道:“这是掌柜女儿的衣服,干净的,你将?就着穿一下吧。”
她听见林薇止细细地嗯了一声,影子还是未动,便转身走到桌边,背对着屏风坐下。
过了一会儿,沈清疏不自在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握在手里却并没有喝,她虽看不见却仍是能听得见,明明雨声那么的嘈杂,可她的耳朵就是能从中捕捉到林薇止扬起的点点水声。
然后变成了布料摩擦声,脚步声,走到了她面前坐下。
沈清疏视线移过去,见她懒散地坐着,白皙的脸被热水熏上了一丝薄红,眉眼都湿漉漉的,像是藏着江南春色十里的空濛烟雨,长发缭绕着垂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发?梢的水珠凝聚滑落,滚过锁骨,淹没在了衣襟里。
店家的女儿也许身量矮些,这身衣裳穿在林薇止身上便显得有些小,自颈窝以下,露出了两边白皙细瘦的锁骨,胸脯上也?略紧了些。
沈清疏垂下视线,尽量自然地起身说:“我去叫人换水。”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又咳了一声,林薇止没注意到,只点点头:“你也?快些去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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