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凝视她几秒,神情若有所思,心中那个猜测又?添了些砝码,他一个年轻男子,居然丝毫不想纳妾,宁愿让别人认为他身体有问题也不愿意生孩子,断袖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大。
旁边沈清疏一无所觉,全然不知两人的思维已经偏离这么远了。
下午,二人一起去赵府看沈佩璃。
因她在坐月子?,房间里没有开窗,封得很严实,密不透气,有股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
沈佩璃头上还包着帕子?,半躺在床头,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她整个人气色正常了许多,不像产前那么虚胖,也不像刚生产后那样苍白。
大名赵闻俭,小名保儿的宝宝长开了些,皮肤终于不再像小猴子那样皱巴巴、红通通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鼻子还是塌塌的,胎发稀疏,眼睛也只露了条缝,沈清疏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他哪一点跟自己相像,她娘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只活了保儿一个,众人对他都偏疼一些,沈佩璃看保儿的目光,慈爱之中,明显还夹了些其他的情绪。
她的大侄子?赵闻勤,也许很快就会?体会?到偏心的滋味。
唉,就让她来多弥补一二吧,相比之下,沈清疏还是喜欢闻勤多一点,毕竟是她看着出生的第一个孩子?。
正说着话,奶娘就抱着闻勤过来了,小家伙现在两岁多了,个子矮矮,脸蛋圆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喜人。
见到沈清疏,闻勤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挣开奶娘的手,扑哧扑哧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沈清疏的小腿,仰起小脸喊她,笑得无比灿烂,“舅舅!”
“哎,”沈清疏应一声,一把将他抱起来,感?觉比上次又沉了些,“勤儿长高了,再这么我都要抱不住了。”
闻勤奶声奶气地张嘴,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小乳牙,“和舅舅,一样高。”
“比舅舅还高才是,这么久没见,勤儿有没有想我啊?”沈清疏抱着他到旁边矮炕上坐下,边说边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他的脸。
手感?真好,就是太嫩了,多捏两下就会红。
其实她这个心理年龄,刚好处于中间,既不会?太讨厌小孩子,也不会?太喜欢。
但这腐朽的封建贵族生活,孩子吃喝拉撒睡都有一帮子奶娘丫鬟照看,根本不需要怎么操心。那人类幼崽的可爱程度简直可以翻十番。
以至于她总是不由自主给闻勤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堆,闻勤自然也很喜欢这个舅舅。
她私下里还教过小家伙喊姨姨,不过每次他都是转头即忘,稍大一点,也就不敢教了。
沈清疏又笑着逗他,“说想舅舅,是怎么想的呀,嗯”
闻勤皱着小眉头,认真地表情呆萌又?可爱,他想了一会?儿,犹豫着把虚握着的左手摊在沈清疏面前,“舅舅,吃糖。”
“什么糖”沈清疏打眼一看,嘴角抽了抽,他肉乎乎的小手捏着一颗半化的方糖,并不脏,但是黏糊糊的,还沾着点亮晶晶的不明液体,似乎是口水。
这……就算她挺喜欢大侄子?的也下不去口啊。
她拒绝,“舅舅不吃糖,你自己吃。”
闻勤还是执着地往她嘴边递,“想舅舅,给舅舅糖。”
沈清疏十动然拒,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一本正经地说:“舅舅不爱吃糖。”
“真的”闻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在他的世界里,糖就是最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糖。
沈清疏用力点头,“真的,你赶紧自己吃掉吧,快吃快吃,一会?儿化了。”
“那我吃啦!”闻勤眼珠转了下,见她真的不吃,立刻开开心心地收回手添了一口。
还真是他的口水,沈清疏立时觉得逃过一劫,小孩子真单纯。
正笑着,她忽然若有所感?,回头一看,那边床旁一圈人都在看着她,包括林薇止。
“……”
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要骗小孩子的糖。
沈佩璃笑叹一声,“都这么大了,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她话里是在说着沈清疏,面却朝着林薇止,“弟妹多包涵。”
林薇止莞尔一笑,“无妨,伯爷这是知童趣。”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能取悦到沈佩璃也算值得,沈清疏无奈一笑,点了点闻勤的额头,“一块糖有什么舍不得的,还握在手里半天。”
闻勤懵懵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两下,又?笑着低头舔了一口糖。
又?过得一阵儿,赵易简也来了,寒暄了几句后,对沈清疏使了个出去谈的眼色。
沈清疏把闻勤递给奶娘,跟着他到门外,“姐夫有何事要跟我谈?”
赵易简觑看内室一眼,不放心地拉了她一下,“到我书房去说吧。”
“不了,”沈清疏立着不动,实话实说,“我不能离我娘子?太远。”
这话听在赵易简耳朵里就不是一个意思了,他无语的看了沈清疏一眼,一副原来你是这种人的样子。
“到底什么事?”沈清疏知道他误会了,也懒得解释,反正她说得可是大实话,真去了书房,她恐怕就没心思和赵易简说话了。
赵易简还是拉着她挪远了几步压低声音说:“是这样,这回难产,你也知道娘子?她大受打击,精神不佳,这边我一时走不开。可偏生今年又开了恩科,老师叫我不要错过机会,我犹豫要不要下场一试。”
他觑看着沈清疏的神色,“清疏,你觉得呢?”
“我觉得?”沈清疏愣了会?儿,低头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我没有意见,姐夫你自己做决定吧。”
赵易简有些急切,“可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问你啊!你给个准话。”
沈清疏想了好一阵儿,不知道怎么回话,她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的敏锐。
她听出了赵易简的潜意思,赵易简根本不是想问她的意见,他心中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有些愧疚还缠绕着他。
他把决定权交出来,如果沈清疏赞同他,他就能坦然的想,沈家人都没有意见。
刚刚从难产中挺过来的沈佩璃,就会整整两个月都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一面。
但如果沈清疏不赞同,他也未必就不会?去考。
就算最后真的不去考,他心里恐怕也会?有怨气,觉得诚意伯府在压他,最终这些怨气都会转化到沈佩璃身上。
沈清疏不知道是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可她知道太多这样的事例了,在一个以夫为纲的封建社会?,她真不敢去赌这种环境成长的男子的胸怀。
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好半天,才终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姐夫,其实按规制,明年也会?有一届乡试。”
“不一样的,”赵易简脸色苦了些,“我听闻,陛下有意立元后嫡子?为太子?,这次恩科录取的士子都承六皇子?恩德,以后会天然地拥护六皇子?,所以会较往年多录一些,我此次参加,也许能得中。”
沈清疏心里发沉,这流言他也听说过,但那都是太远的事,她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自己也要参与本次乡试,也没法对赵易简多劝,万一以后他时运不济,一直中不了举,还不恨死沈家人。
“那姐夫你还是去考吧,”这话说出来,沈清疏心里五味陈杂,她沉默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说:“我姐姐这边,有长辈照看着,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娘子?也会?经常过来陪伴姐姐。”
赵易简神色松了点,却也没有怎么高兴,他叹气,“唉,清疏,实在是对不住,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沈清疏扯了下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赵易简只是次子?,不想错过科考机会也是正常的。这时代的男子,怎么会?为家里的女眷做出这种妥协。赵易简会?犹豫,心里会?愧疚,都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人了。
可她是后世之人,她知道产妇生产之后有多么难熬,多么需要陪伴,却亲自做出了决定。
她有些逃避地想,赵易简为什么要来问她,为什么不去问别人。
她心里难受极了。
在赵府用罢晚膳,沈清疏二人才回府。
上了马车,林薇止轻声问:“怎么了,姐夫和你说了什么?”
下午沈清疏进屋后,她就注意到她神色不对,眉宇间总蕴着一丝低沉,和沈佩璃说笑也是强打着精神,笑得僵硬。
“没什么”沈清疏不答,她不太想聊这个。
林薇止没说话,只是一直目光安静地看着她,无声询问。
真拿她没办法,沈清疏无奈地摇头。她背靠在马车厢壁上,往下滑坐了一截,闭了闭眼睛,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姐夫要参加今年的恩科,回祖籍应考要两个月。”
林薇止眨了下眼睛,没听明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担心姐姐承受不住?”
实在不是她迟钝,而是男子出门赴考太正常了,有时,女子生产的时候丈夫都未必在身边。
不过她知道她这位夫婿是个异类,不能以常人量之。
“嗯,”沈清疏颔首,眉毛拧了起来,“她现在正是最需要丈…夫婿陪伴的时候,我怕她精神出状况。”
现代社会,大部分的产妇在产后几周,都会患上轻微的产后抑郁症,需要及时进行心理干预,而严重到带着孩子自杀的也是屡见不鲜。
她相信在古代,这样的例子?也不会?少,只是没有人关注记载下那些可怜的女子。
沈佩璃本身性格就比较柔弱,加上丧子之痛,丈夫又不在身边,她害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多小可爱都留言说希望她们有个孩子,好滴,我会好好考虑的^_^
感谢在2021-04-1913:34:48~2021-04-2014:0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口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口血29瓶;大脸猫20瓶;zan10瓶;R9瓶;暗黑破坏神、老白、咸鱼一条、南树算算、?菁菁、c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