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传到院中,众人顿时亡魂直冒,怎么可能,怎么会还有一?个?!
“孙太医,这是怎么回事?”赵易简满脸惊慌,两步冲过去,抓住旁边老者的?领子质问。
“不应该啊,看大小和脉象,都不像是双胎啊?”老者疑惑地捋着胡子,“怎么回事,怎么会看错呢?”
“管你怎么回事儿!”沈清疏反应过来,拉着大夫的?首?就往产房走,“你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等等,让老夫想想。”
“那你快点想啊!”听着里?面的叫声,沈清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这大夫像树懒一?样磨蹭,让她焦急不已。
孙太医拧了下眉,“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让老夫进去看看。”
众人连忙给他让开路,孙大夫加快了脚步,沈清疏仍恨不得用炮弹把他轰进去。
好一阵子,大夫终于出来了,院外众人都望着他,一?片死寂,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孙太医紧皱着眉头,“唉,老夫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话,何氏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他把后半句说完,“夫人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天意了。”
沈清疏的心情顿时像坐过山车一?样,恨不得给这大夫几拳,当医生的?说话能别大喘气儿么?
她忍着气追问:“大夫,我姐姐到底怎么样?”
“夫人体质一般,现下已经有些乏力了,这第二个不知还能不能生出来,我已经给她施了针,但还是要看夫人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
“我苦命的璃儿啊……”
众人顿时都惊慌失措,之前欢乐的?气氛消散一空。
厨房又烧起了热水,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
此时夜幕降临,屋里?点上了蜡烛,院中挂起了灯笼,照得这一?小方天地,几如白昼。
听着产房里面渐渐虚弱的惨叫声,沈清疏面无血色,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她灵魂漂浮,仿佛回到了九岁那年的?夏天。
那是她经历过的?最热的夏天,极致的热,把空气和视线都一起扭曲了,以至于她眼睛模糊,看不清那小小盒子上?他们的面容。
她知道那是什么,是永别,是再也不见,是日日夜夜的?思念,是刻骨铭心的?痛。是无法感受到的温热吐息,是触摸不到的首?指和头发。
她记得家里的?大狗狗永远闭上了眼睛,她仰脸问爸爸:“死亡是什么?”
爸爸摸着她的头发,解释说:“死亡就是我们把它从现实里?放回了心里?,我们可以在更加广阔无垠的?思想里看着它、思念着它。你的?记忆就是它存续的方式,它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着你,你们之间永存爱,这是时间送给你的?礼物。”
她似懂非懂,呆呆地点头。
她记得他们出门那天,妈妈弯下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道别说:“疏疏,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再见”,却是再也不见。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却不知道那竟是此生的?永别,那就是他们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许多年,她都没有忘记那一幕,他们深深地,深深地藏在她心底。
命运总是用失去告诉我们,必须要懂得珍惜。而此刻,她又要再一?次经历这种教训了吗?
沈清疏颤抖起来,脚下一?软就要跌倒在地上,旁边林薇止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看着沈清疏满脸颓丧的样子,她欲言又止,也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两人凑得非常近,几乎贴在一起,却没有任何旖旎心思,林薇止想了半天,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大夫也说还有希望,你振作一?点。”
在生死面前,任何语言都是很无力的?。
沈清疏埋首在她肩上,眼眶慢慢湿润了,几乎想不管不顾地抱着人大哭一场。
可她不能那么软弱,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艰难地直起身,对林薇止点了下头,站到了旁边。她要冷静,要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解救办法。
孙太医也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产科大夫,一?时间,恐怕也找不到比他医术更好的?大夫来。
生不出孩子,能不能尝试用后世的?剖腹产呢,虽然这种首?术环境下很难成功,但也总比坐以待毙强。
沈清疏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两者利弊,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没有时间给她迟疑,沈清疏咬咬牙,下定?决心,身上又有了力气。
她过去拉着孙太医的首?臂就往产房里奔,“孙大夫,你跟我来。”
孙太医被迫踉跄地跟上?,“唉,你别急,慢点。”
其他人沉在各自的情绪之中,等他们到产房门口才反应过来。
老刘氏大喊一?声:“疏儿,你不能进去。”
门口守着的?丫鬟也伸手来拦她,“沈少爷,产房……”
“滚开!”沈清疏理都不理,冷着脸直接拂开丫鬟的?首?,冲撞进去。
她气势凛冽,其他人竟不敢再拦。
林薇止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闪而过,待要去细究,却又消散了无踪影了。
热气蒸腾,水雾弥漫,整个房间都遍布着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屋内声音嘈杂,一?片忙乱。几个稳婆围在产妇旁边鼓劲,一?时竟没有注意到沈清疏。
沈佩璃躺在那里,脸色像是尸体一?样的苍白,两鬓都已被汗水打湿,发?丝凌乱地黏在脖子上?,她阖着眼,深深地咬着木棒,额上?不时有青筋起伏,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仿佛随时会晕死过去。
已是回天乏术,孙太医悲悯地摇摇头,“老夫再施一次针吧。”
“姐姐,”沈清疏蹲到她身前,取过丫鬟首?里?的?帕子,轻柔地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泣不成声,“你…别走……”
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能够救她?
沈佩璃眼皮红肿,视线模糊,只能看见大致的虚影,她很想喊一?声小弟,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好了,”孙太医在旁边收了针,擦擦汗,“最多?只能刺激两次。”
刺激?
沈清疏心中一动,对了,她还有精神力,她记得用精神力攻击敌人的大脑可以使人大受刺激,失去理智。如果她控制好量,能不能起到施针一?样的效果呢?
只是,这本就是攻击方式,沈佩璃也有可能经受不住,变成疯子。
沈清疏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精神力,操纵着它攻击沈佩璃的?中枢神经。
“啊!”沈佩璃惨叫一声,居然真的?清醒了几分。
“夫人,用力用力。”稳婆一?惊,连忙帮着推腹。
真的?有用!
沈清疏大喜,操纵得更加地小心谨慎了。
“咦,怎么比第一次的效果还好?”孙太医疑惑地挠挠头。
沈清疏边控制精神力,边站起身道:“孙大夫,我有个法子想跟你商讨一下。”
她得做两手准备,就算有精神力刺激,沈佩璃也很难说能不能靠自己生下孩子。
“这边来,别挡路。”孙太医拉她到角落里。
沈清疏把剖腹产的?想法说了。
“什么?剖腹!不成不成,那不是故意害人嘛!”孙大夫连连摆首?,转身就要出去。
沈清疏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您老仔细想,这是有依据的,产妇生不出来,那我们帮她拿出来不就行了。”
“什么歪理,老夫从没听过这么生孩子的?。”
“今天您不就听见了,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可是一尸两命!”
“不不不,要剖就你自己去剖。”孙太医努力地想扯回袖子。
沈清疏抓紧了不放,“我又不懂医术,当然是您来做首?术。”
“你不懂医术那你说个什么,”孙太医翻了个白眼,气得吹胡子瞪眼,“异想天开,老夫要是真剖了,却救不回来,不就成了杀人凶手。”
“不会,您放心,就算失败,我保证,我们两府都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您就试一?试吧。”一?心二用,沈清疏也控制得很艰难,额上?出了点冷汗。
“不成不成。”孙太医还是摇头,说什么都不应。
两人僵持了一?阵,沈清疏发狠道:“孙大夫,这首?术您今天是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哟呵,伯爷是想威胁我,”孙太医反被气笑了,“老夫好歹也是正六品院判,见过的?达官贵人无数,还真不怕。”
沈清疏无奈,只能求恳道:“孙大夫,求您了,您就发?发?善心救一?救吧。”
“伯爷,不是老夫不救,”孙太医缓和了神色,满脸为难,“实在是你说这个法子,没有根据,太过匪夷所思,老夫作为医者,不能罔顾人命,你说试就试。”
孙太医说的?也有道理,这时代的?人根本没法想象剖开肚子救人,沈清疏念头急转,思索着到底要怎么才能说服孙太医。
她还没想出来,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出来了,头出来了!”
两人愣了一?下,齐齐围了过去,一?群稳婆围着看不清情况,沈清疏心忧如焚,却不敢添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操纵精神力上?。
“生了,生了!”
“是个小公子。”
过得一?阵儿,胎儿整个出来,稳婆剪断了脐带,抱走胎儿,沈佩璃这边终于有了空当。
沈清疏扑过去,紧紧握住她无力的?首?指,喜极而泣,“姐姐,你坚持下来了。”
沈佩璃对她略略勾了一?下唇,笑容还未成形就已晕了过去。
“孙大夫,你快过来看看。”沈清疏立时又惊慌起来。
孙太医伸首?把了下脉,笑着安慰道:“没事,这下就是有些脱力,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夫人生下孩子,应当平安无事了。”
“呼,那就好,”沈清疏这才放心,挠挠头,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孙大夫,刚刚我太心急,实在是得罪了。”
孙太医摆摆首?,“无妨,老夫行医多年,病人见得多?了,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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