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夏日的热浪如同无形的大网一般毫不留情的冲刷着城镇,街上平常最热闹的午市也变得人烟稀少。

香卤坊的生意依旧火热,每天三瓮的冰,卖的快极了。娄山月瞧着铜板一个一个的进账,心里美滋滋的。

别看这都是小钱,凉粉六文钱一碗,这是小珍做出来寄售的,能给自家三四成的利;冰沙十文钱、十三文钱一碗,冰凉的饮子五文钱一大碗,一天下来,这就是二两银子;卤菜荤的猪杂二十文钱一斤,纯肉三十文钱一斤,素的十文钱一斤,看着少,一天两三锅下来,也能赚到不少。刨去租金、人力,一个月下来,能有二十两银子入账。

这在富贵人家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小钱,随便一个打赏就没了。可在她们眼中就是实打实的巨款了,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不到半年就能买下蔚山县的一两进的宅子。

更别提还有忘忧酒肆的营收,还有鲜花盆栽的生意,也有自家两成的利。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就能买下这两间铺面了。

自家的营生赚钱,娄山月心中开怀,看自家闹腾的几只鸡仔都顺眼了许多。鸡就养在厨房边儿的一小块空地上。

说起这些鸡,娄山月就有些心疼。自家的一公一母两只鸡还是分家的时候拿回来的,本来两只蔫巴巴的小鸡仔,被她用灵泉水养的油光水滑。又能下蛋,孵出来的小鸡仔也有不少,因着搬到县城或卖或送给出去了不少。钱翠花、赵华、卫里正,还有舅舅家,甚至后山村的龚工也拿蜂蜜换了两只。自家只留了两只老的,还有两只小的。好在都是好鸡仔,大的每天能下五六颗鸡蛋。小鸡仔也长成了,估摸着过不了几天,就也能下蛋了。

家里的店铺日渐步入正轨,她如今也闲了下来,只中午那一会儿子带着秋梨去店里帮忙,下午在家制冰。

这样热的天,就连大黄都蔫吧了起来。整日里耷拉着一只粉红粉红的大舌头,蔫巴巴的趴在地上,整个身子完全摊平,四仰八叉的趴在狗窝里,宛如一张厚实的黄黑色毛毯。见娄山月靠近,眼皮都不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哼两声,看的娄山月哭笑不得。罢了罢了,谁叫哪里有荫凉呢?若非太阳下山,那是动都不会动一下的。

这样热的天,也难怪小黄都懒得出来。她也想好好凉快凉快了,说罢就往屋里走去,“秋梨,我去歇一会儿,你不必跟着,也歇着吧。”

秋梨行事稳妥,每次都要守在门口,怕有什么事她听不见,她这是叫她也去休息的意思。等到秋梨的脚步声远了,娄山月这才小心地垂下床上的帷幔,转念进了空间里头。

一进去,迫不及待的扑通一声钻入水中。

这山泉水就是妙,冬暖夏凉,温热的水冲洗了一身的黏腻燥热,叫人忍不住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不论外头是什么天,这空间都是一如既往,就好似一处不受外界所困的一方小天地,永远舒适,永远遗世独立。以至于美好的都叫她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但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一处难得的风水宝地,不论是任何人知道了,都会想要霸占。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这个秘密,她连最亲近的、最无条件照顾她的家人,也无法诉说。

娄山月鸦羽般的睫毛微颤,蓦的睁开双眼。温热的温泉水冒出氤氲的水汽,一张素白的小脸在氤氲的水汽蒸腾中看的不真切,只能隐约瞧见其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红润的嘴唇在白雾蒙蒙中格外显眼,尽管看不清五官,但叫人一瞧就觉得是个美人儿。

身上的热意褪了个干净,娄山月轻舒了口气,慢慢从泉水中走出来。白皙的脚面的青筋清晰可见,毫不在意的踩在青草地上,接下来就是骨肉匀停的笔直小腿。

娄山月对着无波的水面仔细观察,水中的面孔跟小时候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她已经过了十三岁,也不知是爹娘把她太好,还是因为灵泉水强身健体的功效,这一年来个头长了不少,脸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一些,隐约已经可以瞧见小美人儿的模样,神态中透着娇憨明媚,一时间也有些愣神。更多的,则是感叹,这是是从前的自己不会有的。

娄山月停止胡思乱想,走到田边视察自己的成果。半亩的田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种药材,一半种瓜果蔬菜,如今地里就种着寒瓜,也就是西瓜。这时候的西瓜还不是后来吃到的西瓜,瓜皮很厚,瓤也几乎都是白的,可她实在是太怀念后来的西瓜了!不死心的种在空间里。可惜,注定叫她失望了,虽说瓤多了些,仍旧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再看一旁,那一株还不及小孩手指长的紫灵芝,已经长大了不少,这叫娄山月看到了希望。西瓜她是培育不来了,但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还是可以的嘛,灵芝都长了这么多,其他的常见的药材更甚,在空间里长成的药草药效更上一层楼,卖到药铺也是不少铜板。可惜药材的生长周期到底长些,不过这些瓜果蔬菜都能收起来了。这些菜蔬,都是自己家吃的,外头种的那些才是放到香卤房当做食材的,不过自家的小菜圃里头,她也滴了些灵泉水,即便是如此,种出来的菜蔬都要比外头的强些。说干就干,趁着小珍还没回来,娄山月开始倒腾起空间里的菜蔬。

娄山月在空间里忙活的热火朝天,外界全然不知。赵晓珍推着车卖凉粉,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火热的太阳照的地面蒸腾出热气,街上,做活的短工们身着赤膊背心汗衫,三三两两的在阴凉处坐下,大口大口的吃着午饭。只有街上的孩童,仿佛不怕热似的,三三两两的在街上跑跳、玩闹,发出哈哈咯咯的笑,笑声直冲云霄。

赵晓珍将车推到树荫下,拿着汗巾子抹了把脸,搬出一个小凳子坐下,身上虽然热,心里却美滋滋的,格外满足。

除了寄售在香卤坊的,自己再卖出去两三锅,加起来一天也有五贯钱,这可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以后或许也能在城里置办下宅子呢!村里也不是没人说眼红的酸话,可她才不理。

自家跟姑姑家不能比,姑姑家本来就有余钱余田,那是姑父用命从战场上换来的,她不羡慕。更何况,听爹娘说,姑姑从前在城里的大户人家跟千金小姐身边做活,她能力强,又会办事,深受主家重视,当时的月例银子就有不少,可后来主家出了事,姥姥又生了病,姑姑没办法了才自请出府,后来才嫁给了娄二柱。

照爹娘的话说,自家可能能力没那么强,嘴巴又不会说,但唯一一点,就是老实本分。爹从前也在城里做活,因为不善言辞得罪了人就干脆回了乡。爹娘都木讷,但靠着庄稼地讨生活的,只要足够勤劳,土地就不会诓骗你,因此一家子虽然拮据了些,却也踏实。

但日子着实苦了些,因此大哥才离家去平州讨生活,这件事一直是爹和大哥心里的坎,爹娘也因为大哥的亲事愁的不知道怎么办,但现在不一样了,就连她也能挣钱了!

姑姑家日子越过越好,也不忘了拉拔自家,爹娘在帮姑父照顾着收果子的营生,就是哥哥,过不久也要从平州回来,她心里是格外感激姑姑一家的。

正想着,就瞧见县学门口出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那不是水风哥吗?她记着小月姐说过,县学不是管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