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夜袭

这一天来?的比秦蓁想象的要早,消息传到时她肚子里的豆芽刚刚五个月。她明白谢梓安要启程了。

衣服要收拾好,里衣得多带几套,一忙起来?他就容易忘记洗。还有笔墨纸砚,他用惯了西南的竹泊纸,换别的怕写不出字来?。

秦蓁一大早便在?忙碌,抚着?肚子把谢梓安的衣服一件件理好,又?打散。她握着?衣服,最后生气般的把衣服全部打乱丢在?塌上。

秋诗替她拾起:“小姐,少爷下午就要出发了。再不收拾来?不及的。”

秦蓁如何不知,“我想着?若是衣服乱了,笔墨丢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去了?”她怀孕后情绪起伏颇大,“原先的我是支持他去夺自个儿的东西的,可如今我变了,我倒希望他就是个普通人?能?陪我好生的待在?西南。”

她头低着?,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滴啦在?衣上,“我原以为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走时我还能?笑着?送他。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害怕,秋诗我真的在?害怕。”

秋诗揽住她,无?言的安慰。她与秦蓁相伴这么多年,晓得自家小姐是个重情之?人?。偏偏又?逼着?自己洒脱大气,往往是事?后一人?苦闷烦恼。

“少爷和瑞王都是有福气的人?,他们所想定能?成。小姐莫要杞人?忧天,好好将养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等少爷回来?了便可一家团圆了”

旁人?总是看的透彻明了,秦蓁用手抹泪,最后一步了,她不能?扯住谢梓安的脚步。

“你瞧瞧我还有什么没收拾的,我怕我忘记,到时候让他好找。”秦蓁压着?嗓音,手上动作不停歇,将东西捋好连带着?叹息收进包裹里。

*

门外站着?等候多时的侍卫,秦蓁扫了一眼,认出其中好些个是何将军的部下。

其余不识的都是生面孔,但从手上一层层老茧看来?,是练家子无?疑。

瑞王做足了准备,他与谢梓安先行入京,何将军在?后头跟着?分三路兵马停在?邕州、淄州。稍有风吹草动,快马加鞭一日可到京城。

至于跟在?瑞王身边的这些侍卫,则是精英中的精英。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乔装做普通仆人?一同?入京。

还有北边的舅舅,他的队伍停了一队在?雍州。若是真的出了事?,也可接济一二。

如此一想,秦蓁放心不少。把收拾好的包裹递给谢梓安身边的仆役,她向前替他理了理衣领。“路途遥远,你须得注意身体。京城事?多,劳心劳神的还在?后头。”

谢梓安同?样舍不得秦蓁,他原以为圣上吃那药丸需得一年两年的才会扛不住。他能?陪着?秦蓁看着?小豆芽出生,没曾想圣上毕竟是七旬之?人?,身子骨耐不住这一补,比他预想的要发作的早。

他俯下身子摸摸秦蓁拱起的肚子,看来?他没有那个福气见着?孩子第?一面:“我把眉娘,阿燕召回来?,保护你。她们原是江湖中人?,武艺了得普通人?进不了身。不过性子洒脱,会有点不服管教。要是惹你生气了,你记着?我回来?秋后算账。”

秦蓁垮着?的脸被她逗笑,有点哭笑不得:“我几时成了你心中小肚鸡肠的人?,半点是容不得人?了?”

谢梓安捏捏她的脸:“陶陶,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等着?我的好消息。”他望了眼外头,太阳晒在?头顶,是出发的时候了。

秦蓁抱抱他:“去吧,莫让瑞王等你。”

谢梓安转身踏上马车,深深的回眸里是浓厚的不舍。

马蹄声渐行渐远,秦蓁眼里湿润。跑出门外,旁边是担心受怕的秋诗果?儿。

她在?马车后头大声喊道:“一路平安,长毋相思!”

不知调皮的风可有把爱人?的挂念送去,只知灿阳依然灼灼,盼归的爱人?泪水涟涟。

*

啪,一声打在?德妃脸上。

“爹!”德妃不解,眼神中有薄怒。她好不容易趁圣上病了,回家一趟。刚到家就遭了此举,高高在?上管了,自是不服。“您要打我也需看看我的身份,你打的可是皇家的人?!”

镇国公苏及远显然怒了:“你最好还有点自知之?明,记着?自己的身份。记着?你要做的是什么!”

“圣上不是已经病倒了么,本宫瞧着?也就是最近的事?儿。”德妃不以为然,她等这一天太久了,嫁给圣上的每一天都让她无?比恶心。

苏及远气不打一出来?:“你是不是自作主?张把药的剂量加重了?”镇国公府给圣上找的‘仙人?’配置的药丸,单吃并无?功效,既不伤身也无?益处。

但若配上秘制熏香,早晚会让人?神情大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些都是以亏空身体为代价,万不可急于一时,否则一命呜呼。

苏及远本想着?慢慢的耗死圣上,一来?不引人?注目,二来?也给了他准备的时间。

三皇子还是太小,他不能?保证此时圣上去了。三皇子能?顺利即位。

“你有没有想到,圣上已经怀疑我们了?”

“不可能?,那药单独查根本没问?题。每次熏的香,本宫也命栖梧换掉了。”德妃信誓旦旦,“关乎你我的生死存亡,本宫不会留下把柄。”

“那他为何召回瑞王?”苏及远冷不丁的说?了句。

德妃脸色不善,她也没料到圣上来?这么一出。瑞王自打去了西南,从未返京过。哪怕是过年圣上也没提起过他一句,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西南还有个不受宠的王爷。

“你就是太心急,忍了多久了还急在?这一刻?”苏及远深吸一口气:“好在?我已经同?誉王说?好,他会从北边派兵祝我们一力。”他扶起德妃:“往后你就是太后了,懂点事?莫误了大业。”

德妃心里美不胜收,她就知道父亲不会怪她!“是,女儿往后做了太后,不会忘记咱们的大业的。”

她看向灯火通明的宫中,那座死气沉沉地城困了她二十?多年。她终于可以做这座城的主?人?。

“你难得回来?一趟,你哥哥等着?你,去看看他吧。”

德妃眸中变得明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哥哥在?等我?”她与他好几年没见,原来?他还是挂记她的么!

“去吧。”苏及远看着?年华老去的女儿,他到底还是亏欠了她。

*

秦蓁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身边。还是空的,谢梓安出去已有两月余。

也不知京城怎么了,西南路遥消息闭塞,上次接着?消息还是圣上病重,瑞王侍疾。

她想起身砌壶热茶,脚浮肿的厉害。稍稍挪动便觉着?难受,肚子里的豆芽似乎察觉不到爹爹的气息,一个劲的闹起来?,在?肚里翻腾。

“秋诗,秋诗。”秦蓁急切的喊着?,豆芽顶着?她的肋骨,喘不上气来?。

“小姐,怎么了?”秋诗带着?白术急匆匆的跑进来?,秦蓁下月的预产,所有的人?心提在?嗓子眼。

秦蓁示意她揉揉肚子,把肚里不安分的小脚安置妥当。“京城有消息了?”

秋诗摇摇头,“奴婢今天去问?过了,没有信来?。”

秦蓁点头,眼神落寞。“果?儿最近如何?我瞧她脸都变尖了。”

“不知那个萧生那好了,似给果?儿灌了迷魂汤。还没嫁去,整个心就挂在?他身上了。”白术吹吹做好的药粥,一勺勺喂给秦蓁。

萧生总弄坏她晒好的药材,她就不明白果?儿看上他哪点了!

秦蓁小口吃下药粥,浑身发热。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起身去院子里走走。

圆月当空挂,月光倾泻,照在?长出新藤的葡萄架上。

有几串酸涩的果?子挂在?枝头,今年可以摘下酿酒了。

呼吸新鲜空气后,秦蓁心思爽利不少,有时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自我安慰,谢梓安盘算那么久,应是没有问?题的。

外头的风有些嚣张,偶尔有几道黑影略过,秦蓁似乎感到耳畔吹过一道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谢夫人?,麻烦您跟我走一遭。”

颈脖间冰凉刺骨,一把银色的匕首抵在?喉咙。

“你是何人??”秦蓁护住肚子,压住砰砰的心跳,尽量使自己看来?还算镇定。

“我无?意伤您,只需您同?我们走一趟,不然.....刀剑无?情!”那人?有些不耐烦,催促着?秦蓁。

她想眉娘和阿燕发现她迟迟未归,定会有所察觉。现在?只要拖住片刻,就会来?人?。

秦蓁眼珠转转,捂住肚子。“我肚子疼,你现在?把我强行带走,一尸两命,那就没有本钱威胁谢梓安了。”

能?在?这节骨眼上,劫她又?不伤她性命的。想来?是为了威胁谢梓安,前段时间平安无?事?,如今突然有人?来?劫。

秦蓁心中暗喜,瑞王定是有所成了,他们才会心急,出此下策。

“疼啊,”她抓住身后人?的衣襟“救命啊,我肚子好疼。”她脸色惨白,汗水渗出。

“先跟我走!”那人?察觉一丝异样,顾不得秦蓁是不是真的腹疼,打算敲晕了直接带走。

唰,一道疾风从耳边划过。身后的人?应身而倒,一根银色筷子直插眉心。抵着?脖子的匕首,滑落。

眉娘拿着?剩下的那根筷子,插了个包子。“大晚上的,吃个包子这么难?阿燕,完事?了,回去喝酒!”

秦蓁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她脸色惨白,嘴颤颤巍巍的张开:“肚子疼,救命啊。”

眉娘看了她一眼,与阿燕眼神交换,这是要生了?她两人?把秦蓁抱回榻上,大声叫喊着?“白术!大夫!我家夫人?要生小少爷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超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