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死士

刘师爷死了?,秦蓁收到消息时刚刚喝下一碗山药排骨汤,她把碗筷放下。“怎么回事?”

萧生低头,手抬高放于头顶,嗓音压低:“属下失职,请少爷夫人?降罪。”

原来刘师爷一直想逃,他不知秦蓁无意杀死他,总觉着自己命不久矣。奈何看管他的二?人?武艺皆是上等,他没法一直待在屋内作画,伺机逃跑。

直至一日?,采儿她男人?胡大哥。从那日?带秦蓁进山后一直后悔,他并不知其中内情,只觉着自己害了?救命恩人?,把他仇家带去了?。

在山下见秦蓁一行离开,又进了?山发?现救命恩人?被人?软禁。他察觉那些?人?武艺高超,自己不是对手。想起捕猎的法子,采了?山间的草药,在上风处点燃,药效随风而散不能致死却可以使人?短暂麻痹。

这?些?都?是山上的守卫所说,等他们浑身有力可以行动时,却在五里?地外找到被人?把血放干净的刘师爷和?采儿男人?。

“是何人?所做,可有线索?”谢梓安看着碗里?的排骨,联想起萧生所说刘师爷的惨状,没了?胃口。他并未让萧生起来,看着他就这?样站立,脸颊渗出汗珠。“你最?近办事,愈发?欠考虑。教出来的手下有人?靠近都?不知!”

萧生跪下,头埋得更低。少爷很少发?难,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以往有个南边来的小伙派去的任务没有完成,反倒引起对方怀疑,折损了?十几名弟兄。少爷大发?雷霆,从此?那个小伙再没出现在这?个世上。

“属下该死,回去后会好生整顿。”

“那他的图画出来没有?”谢梓安问。

萧生汗水连连,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递给谢梓安,“刘师爷死前只完成一半,有个大概轮廓。”

布帛上是用墨勾勒的线条,一个四四方方的框,里?面是一只即将展翅的雄鹰,雄鹰下面留白看来是尚未完成。

秦蓁看着觉得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面,可是一来这?画并不全,二?来她印象颇浅。一下没个结果。“梓安,我觉着这?不像是图腾,反而像是印章。”她指着布帛说道:“图案画在四四方方的格子里?,又纹在袖口想必是不大的。像不像是印章的图案绣在上面,意为某人?或某个组织的所有物?”

类似于这?种给袖口打标记的行为,秦蓁只能联想到幼时竹县上的卖猪人?家,为了?好区分防止自家的猪走丢,养猪户会在猪的耳朵处烙上自家的印迹。

“他们是死士。”谢梓安受了?启发?,“历朝历代达官贵人?都?有培养死士的爱好,前朝更甚。死士没了?名字,没有身份,说是奴仆倒不如说是牲畜。往年间喜在死士身上烙印,视为私有物。但死士一旦被抓到,循着身上的烙印很容易探知身份,久而久之便在别处做标记,方便外出任务时相认。”

“可我从未听见过死士。”秦蓁问道,自然有疑虑。

谢梓安讪笑?,秦蓁自小生在大宅院,见过最?为血腥的事莫过于责罚下人?。她又怎么明白世界黑暗的角落里?的腌脏事,“死士的存在与伦理不符,就算想养也?不会是明面上的事。再说死士被圣上视为前朝陋习,律法明令禁止,不常见也?是应该的。”

秦蓁反复琢磨这?画,种种迹象表明。爹爹的死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对方似乎来头不小。“我本?未打算杀了?刘师爷,他却害怕逃跑被人?灭口。我如今是不知高兴还是难过了?。”

“那都?是他咎由自取,命数使然,怨不得我们。”谢梓安摆摆手让萧生退出去,“不过胡猎户却是遭了?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说起胡大哥,秦蓁的心被揪起。采儿一家过得本?就不富裕,如今又死了?男人?,死的惨烈。她不知如何同?她说才?好,爹爹的死有内情牵扯太多,无关之人?了?解的越多越不利。“采儿那就同?她说是山里?野兽做的,我拨些?银子让她们半生无忧。”

“多拿些?,家里?没了?主心骨,日?子不好过。”秦蓁听了?谢梓安的话,点头。她盘算着给采儿买座好些?的房子,再以她的名义存些?钱在钱庄。

“对了?陶陶,你可知岳父宝贵的东西,放在哪?”谢梓安想起刘师爷说过,那群人?之所以劫走秦溯是为了?讨回一件东西。既然没找到,理应还在才?是,说不定从这?条线索查,会有收获。

秦蓁想了?想,“爹爹那时俸禄不高,又不肯用娘亲的嫁妆。日?子过得紧凑,除开从京城里?带过来的,就剩下些?手艺人?做的工艺品。原先放在竹县的库房里?,后来被娘亲带回武国公府,现在在奉国侯府里?放着呢。”

“可有异样?”

“那些?东西我刚到武国公府时就清点过一遍,出嫁时又点了?一遍。若真说有什么不同?,无外乎多了?点灰罢了?。”秦蓁低头喝了?口冷掉的汤,胃被刺激的收缩冰凉,连带着脑子也?清醒片刻。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谢梓安看着她跳起,“那年爹爹停棺时,秦家母子上门闹事。家里?的库房闹过贼,秦家母子趁机发?难,我以为是他们所为还倒了?水蛭在她们身上来着的。”她手扶着下巴,手指煽动,“被你提醒,如今想来,没准是冤枉了?他们,真正?动手的事杀害我爹爹的人?。”

“许是他们找着想要的东西,后头没再来过。”秦蓁泄了?气?,又一条路被堵住,似乎已经陷入僵局。“线索都?断了?,爹爹的事难道就这?么了?结?”

“不急,起码可以证明一点。欧阳先生确实知道此?事,他后头的人?耐不住才?会杀刘师爷灭口。”谢梓安将她纳入怀中,“蛇已经出洞,咱们等着他现身就成。”

他挽住秦蓁的腰,最?近为秦溯的事操劳,她的腰又细了?一圈,不堪一握。“往后我们盯着欧阳先生,等待时机便是。”他心疼的说道:“你瘦了?,抱着硌手。”

“都?说男人?变心快的很,你可是在外头有如花美眷,嫌我这?朵明日?黄花?”秦蓁用力掐了?下环在腰间的手,谢梓安疼的吸气?“娘子大人?饶命,小生只是觉得自己没能把你的白白胖胖,愧疚而。”

“算你勉强圆回来。”秦蓁用手指勾住他一缕发?丝,“我为着爹爹的事,冷落了?你,也?请你不要怪罪。”

谢梓安摇头,“若我有个把我捧在心口的爹。我也?会如此?,或许更甚。陶陶,要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我又怎么会爱到骨子里??”

秦蓁愣住,被他眸中的神情打动,那里?星光璀璨,温柔如水。她俯下身,吻住令人?沉醉的双眸。“梓安,我也?爱你,爱你深入骨血。”

谢梓安觉着眼前的女孩,人?间不可无一,难得有二?。“过些?时日?出了?正?月,我带你去集市上逛逛,吃醉仙楼的火锅如何?”

想起九宫格火锅的滋味,秦蓁吸了?吸口水。“如此?便劳相公破费啦。”

*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街上的店铺纷纷关门,偶有路人?经过,也?裹紧棉衣想方设法赶回家去,往炉边一坐,烤烤火消退一声寒意。

唯有高挂着的红灯笼,带着一丝暖意。一行人?在深夜疾驰着骏马,扬起的雪花溅射在灯笼上,被暖意融化。

他们从西南来,穿着一身黑衣,活在夜里?。为了?主人?一声命令,可抛头颅洒热血,到京城时已经跑死了?好几匹千里?马。

他们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灵活的拐进胡同?。敲了?敲紧闭的后门,扬起袖口。“你们来了?,快进来。”开门的老者放他们进来,左右张望赶忙把门关上。

老者带着他们穿过回廊厢房,来到府里?最?为隐秘的一处。向里?面的小厮通报一声,行礼退下。

他们跟在小厮身后,低着头不敢直视,坐在榻上的男子。“欧阳,这?么着急要你们回来,为什么?”男子皮肤白皙,隐约可见皮下青色的血管,正?一股股输送新鲜的血液。

“秦溯之女秦蓁同?她夫婿,在查当年秦溯之死。”为首的黑衣人?毕恭毕敬跪下,额头抵住被热气?蒸腾温暖的地板。“欧阳先生让属下回来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欧阳此?人?做事乖张,我同?他说过既然下了?手,就要做的干净。他不知哪根筋搭错,偏生放了?姓刘的一马,可不是让人?抓着小辫子了??”那人?声音温润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和?煦。

“欧阳先生已把那祸端除掉,只是不知秦蓁她们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瞧瞧你在西南待久了?,把自己当欧阳的人?了?吧。说的话处处向着他,还记得我才?是你的主子么?”那人?往炉里?丢了?块熏香,拿起一把小刀,朝为首的黑衣人?刺去。鲜血如注,黑衣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血流出来。“今个你说错话,只刺你一刀。他日?你要再做错什么事,我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一片片被剜下来。”

那人?把刀丢在地上,走回去侧躺在塌上。“那东西要或不要都?无妨,我们如今有更便捷的法子,可成大业。谢梓安是瑞王的人?,动不得。你回去告诉欧阳,盯着点就成,要是再有大动静禀告就是。功业将成,我不希望再生事端。”

“是,属下明日?就回西南禀报。”

“可还有重要的事,大晚上的我累了?。”那人?长发?披肩,看来是从睡梦中刚醒。

“还有一事,欧阳先生在杀刘师爷时,连同?边上一猎户一同?灭了?口。”他血流的多,身子在暖和?的室内感到冰冷无比。“是秦蓁往日?丫鬟的丈夫,主子您看此?人?可有利用价值,或是也?灭了?,清扫干净。”

那人?眼睛睁开,“留着吧,将来或许有用。亲近之人?往往伤人?最?深,秦蓁要是真查到什么,她的价值可就大了?。没事就滚吧,再耽搁会你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是。”黑衣人?捂着伤口,退出门外。一旁候着的丫鬟,悄无声息的把血迹擦拭。塌上的男子呼吸平稳,俨然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