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庄子

“娘原来说的是这?事儿,我当什么呢。”秦蓁继续一副懵懂的模样,“怎么能说是撵出去,方嬷嬷她年纪大了,她为府里付出这?么多,理应安度晚年。”她表情成坑,仿佛真为方嬷嬷考虑一样。

苏氏耐下性子,好言说道?:“蓁儿,你尚年幼不懂其中的规矩也是可以理解的。想弄个什么轮转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想想多少奴仆为了一个位置努力了多少年,你说换下就换下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现在来和秦蓁讲奴仆的努力,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苏氏关爱下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说白了就是借机找茬。“娘您这?话说的有失偏颇。”秦蓁正对着苏氏。

“食人俸禄,为人分忧。爹和梓安都是在朝为官的,这?点规矩咱们都是清楚的。”她从容的将手搭在秋诗手上,借力站起?来,走到苏氏跟前。“娘您心善,对下人们仁慈。可他们都是我们买来的,理所应当要侍奉咱们,努力做到最好。哪有因?着他们努力就迁就的道?理?”

苏氏刚想发火,但碍着秦蓁那句心善,表面上也要装装。“你年纪小,做事鲁莽,小心失了人心!”后面几?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

秦蓁听罢猛的跪下,苏氏没料到她会如此,吓了一跳。“孩儿也知此举恐失人心,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府里好。”在武国公府待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光流眼泪这?点,秦蓁学了个透透的。此时泪花蕴在眼里,仿佛稍稍一眨就会淌出一条小溪来。

“哪家的钱都不是白来的,爹那么辛苦才换来咱们富庶的日?子。咱们万万不能把钱花在无用的位置上,若是那些个没有能力却占着位置的奴仆白白拿了钱去,长久以往定是比不小的支出。”她抹了抹泪,嗓音低沉。“当今圣上重节俭,除开?婚丧礼祭不得?大肆铺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给外人留下口舌,免得?对爹还有梓安仕途有损。”

说着眼泪又漫出来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攥着帕子,捂在胸口。“我自嫁进奉国侯府,日?日?夜夜想着的就是府里能如何更上一层楼,哪怕我受人唾弃,只要府里好就行?。却没有想到,娘您不懂我啊,偏偏怪我寒了下人的心。”

苏氏如鲠在喉,又是搬出谢彦,又是用圣上压了一头,话里行?间?都是为了奉国侯府,她要是再抓住不放,岂不是显得?她不在乎府里似的。被秦蓁哭的闹心,她拂手示意让她起?来:“一大早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行?了起?来吧。”

秦蓁由秋诗扶着,踉踉跄跄的起?来,似乎真的哭的背过气去,“我就是怕这?法子不成,才想着在葳蕤院试试,可还是触了些人的霉头,我真是一腔心血无人知,反惹脏水身上来。”看?样子眼泪没个把门的,滴滴哒哒的直流。

“行?了,有完没完了。没人怪你,回去吧。”苏氏被她哭的脑仁疼,但又不能发作,捏着眉头,让黄嬷嬷的赶人。

秦蓁一步一回头,像和婆婆多诉说几?句自己的一片赤诚,被黄嬷嬷半推半扯的送出正院。一路上秦蓁都哭丧着脸,知道?进了葳蕤院,嘴角慢慢上扬,问着边上的秋诗果儿:“我这?出戏逼真么?”

“眼睛都红了,那还有不真的。”果儿心疼死了,新姑爷夜里闹腾,小姐白天还要应付婆婆,脸颊上的肉都捯饬没了。

“没事,用水敷敷就能好。”

秋诗是个行?动派,拿来热水替秦蓁敷上。

秦蓁心情不错,看?着苏氏吃瘪,愉快的哼起?小调。“夫人,”白术站在门外轻轻的敲了下门框,没有秦蓁的允许她不敢进门。“您今日?的药送来了。”

“进来吧。”

白术把药放在桌上,搅拌了一会,又在边上放了块冰糖。“夫人,这?药趁热喝药效最好,少爷说您怕苦,奴婢就配了块冰糖,等你喝完了,含在嘴里祛祛苦。”

秦蓁仰头把药一口喝下,把糖含在嘴里果然?好受不少。见白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垂着头眼神凝视鞋尖。想起?谢梓安说过白术是个可信之人,今日?仔细看?来确实是个老实的。“往后你们一切如常,以前怎么服侍少爷的照做就是。”

白术猛的抬头,觉着失礼又垂下。“多谢夫人,定不辜负夫人厚望。”话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她还想跪下来磕头,被秦蓁拦住。本就是她们的活,不过是还了她们不用行?大礼。

带着对主母的感谢,白术收拾好药碗把这?个好消息带给紫苏。

“哼,原本就是我们的做的,如今不过还回来,你就被收买了?”紫苏不知为何对秦蓁没有好印象,说出的话不阴不阳。

对于白术来说,谢梓安是救命恩人,不仅救了她还帮了她家人,让她们一家有安身立命之所,既然?现在又有报恩的机会,她自然?是开?心的。“别人家的主母严厉点的,还没进门前就要把夫家的贴身丫鬟都送了。咱们能留在府里,待在少爷身边已是万幸,紫苏你要学会知足。”

紫苏撇撇嘴,没有反驳。手上又缝起?替谢梓安做的衣裳,一针一线的堆砌看?起?来已初见规模。

*

尽管苏氏时不时的骚扰一下,但在秦蓁眼泪婆娑的的倾诉下,轮转计划进行?的颇为顺利。单单这?几?月看?来,她已经发现好几?个好苗子,只能轮转完就将他们定下来。

为了能占个油水厚的位置,下人们都很尽忠职守,把葳蕤院守的严严实实,丝毫不露出半点风声。苏氏派人打探几?番都无功而?返。

当然?也有部?分心本就不在升官的仆人,苏氏和五奶奶送的貌美仆人们,被秦蓁安排着做了粗活,累了饿了就送上一碗猪油炒饭加蜜糖水,几?月下来膀大腰圆了一圈,就是再有心也没了资本,安分不少。

谢梓安最近挺忙的,礼部?尚书的儿子仗势欺人,在青楼押妓和人打起?来,打死了名?富家子弟,闹得?沸沸扬扬的。谢梓安负责这?件案子,好几?日?都未回来,寐在大理寺里。等案子完了回到葳蕤院时胡子拉碴,发着一股味儿。

秦蓁捏住鼻子,把他赶到浴室里,亲自替他刮了胡子。就快要立夏,天气热起?来,但能憋出谢梓安身上的味儿还真不是件容易事。看?他闭眼睡在浴桶里,秦蓁霎时没了脾气。听说这?案子颇为棘手,一边是高官,一边是巨贾,背后牵扯出不少权贵子弟。从收集证据到结案,阻力不小,看?他这?样子,应是多日?未睡了。

谢梓安不断刷新着秦蓁对他的印象,一开?始是翩翩公子,瘦弱文雅,再是身世?凄惨,胸怀抱负的流氓,最后是现在认真工作的样子。她轻轻的抚水替他小心翼翼的挂去胡渣,生怕动作稍大打扰他的好梦。秦蓁心里泛着嘀咕,究竟什么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水渐渐的变凉,秦蓁拍拍谢梓安让他去塌上休息。后者眼睛微睁,迷迷糊糊的由着秦蓁把他牵在塌上。再醒来时已是傍晚,他这?一觉居然?错过了午膳。

丫鬟们把饭菜端上来,秦蓁怕他睡得?久胃口不佳,点的都是些爽口的开?胃菜,酸辣口的多,没带什么油星子。紫苏把菜放好,想替谢梓安布菜,被秦蓁拿了筷子。“你们今个都辛苦了,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就成,等会再进来收拾。”

紫苏还想反驳,被白术推了一下,不大乐意的推了下去。这?是秦蓁的习惯,她吃东西不喜别人布菜。有手有脚的没必要让人帮着夹菜,除了在外面讲究一个排场时不得?不按着规矩来,其余时间?她爱和家人对坐着吃饭,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有家的温暖。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秦蓁见他吃的香,自己也胃口大开?,对着一份酸辣蕨根粉,多夹了几?筷子。

谢梓安在大理寺里焦头烂额好几?天,觉都没得?睡更别说美食,忙起?来抓着一个馒头啃了就算一顿。“我不在这?几?天,苏氏可有为难你?”

“同?平日?一样,不好听的话自是有的,别的暂时没有动作。”苏氏再气愤也要在乎谢彦的脸面,逞口舌之快而?。

“那就行?,”说话间?谢梓安又装了碗饭。

“少吃点,晚上不克化。”

“明日?我带你出去一趟。”秦蓁拦他装饭的手停下,“出哪儿?”

“我想着你在府里也有些时日?没出门了,院子就这?么大看?来看?去还不得?看?厌去?”谢梓安放下碗筷,笑道?“刚好手头上的案子结了,圣上赏了两天休息。咱们去庄子上逛逛,给你放放风,让你这?头小野马在草地上跑两圈。”

“你才是野马,我就算是野的野是野牛!”

“此话怎讲?”

“吃下的是草,挤出来的可是奶!”秦蓁翻了个白眼,“日?日?为了这?个院子操劳。”

“原是娘子怪罪我了,”谢梓安憋着笑意,“让娘子劳累实属小生的不是,今晚就替你好生松松骨!”

秦蓁推开?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流氓!

*

第?二日?,谢梓安果然?守信,带着秦蓁一大早就去了京郊的庄子。庄子倚着山,门前是一条清澈的泉流,周遭的油菜花金灿灿的招摇在风中,白色的菜蝶飞舞其中。

秦蓁伸手抓了一只,被谢梓安拍掉“这?蝶的粉沾上了容易起?疹子。”挽上一点溪水,替她洗净。

身后的大门打开?,迎接她们的不是庄上的管家,而?是一个萝卜头。六七岁的样子,梳了个朝天辫被红头绳系着格外精神,见着谢梓安眼睛烁烁有神,飞扑而?来:“哥哥!”

又甜甜的对旁边一脸蒙圈的秦蓁大声喊道?:“嫂子!”

秦蓁挑眉,她怎么不知道?谢梓安还有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最近更的少,进度比较慢,6-10号会参与万更的活动那个时候会多一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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