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不久,严树一家来府里的次数减少,全心全意的冲刺会试。秦蓁的个子在小半年?内见风就长,原本比宋思颖小半个头,如今倒高出一小截。
时光优哉游哉的游走,秦蓁也迎来了及笄礼。因着?是旁亲,及笄礼办的不如宋思颖的热闹,就家中几?个亲戚和平日与老太太交好?的几?位贵太太。秦蓁只邀了刘香芸一人,虽不算阔气的排场,但?大家有说有笑颇为愉悦。
令秦蓁惊喜的是,宫中的教养嬷嬷托人送来贺礼,打?开一看是一把象牙雕花细齿梳。做工精致,梳上?刻有鸳鸯戏水图,图下还有一个小小印章式样的图案,有些?年?头看不大清。用新编的流苏缠绕,在阳光下温润如玉。
一问才知是前朝皇后用过的梳子,圣上?进宫后把这些?东西收编,教养嬷嬷有功才赏了给她。知道这物件的来历,秦蓁更是爱不释手,连带着?上?面的鸳鸯戏水图都透着?两份灵性。
老太太用这把梳子给秦蓁梳头,拂过细碎的发?丝,柔柔的触感在手中穿过。面前的女孩儿已?是大人模样,老太太想起当年?芳华也是如此,一把头发?乌黑油亮,用一根簪子还绾不住,总有几?根调皮的发?丝要低垂落下。
她接过二奶奶递来的白玉珍珠流苏簪,小心翼翼的插在秦蓁发?间。“疼么?”
秦蓁摇摇头,不过是寻常的簪子为何今天?戴在头上?如此沉重,见周围亲戚眼中含笑盯着?自己,秦蓁站起行礼,昂首挺立目视前方,听过老太太一番例行嘱咐后,秦蓁终于成?人了,从今往后她再不是垂髫嬉戏的小儿,她也会像外祖母、娘亲一样担负起一个家来。
未来正在等着?她,秦蓁眼中似星闪烁,对今后的日子期待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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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后的秦蓁过得心情开阔,不用再去阆风书院,她难得的可以多休息一会儿。除开每天?到汀兰水榭唉声叹气的宋思颖,秦蓁真觉着?这段日子过得如神仙般自在。
“哎”宋思颖托腮望着?正在绣书袋的秦蓁,发?出第二百三八次叹息。
秦蓁受不了,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坐到宋思颖身边,摸摸她紧皱的眉心。“你天?天?来我这儿,叹气什么的阳光都不往我这照了,怪冷的。”
宋思颖翻了个白眼,“严公子也要科举的你都不急么?还有闲心绣这儿绣那儿的。”秦蓁笑出声来“我与他尚未定亲,他高中与否与我何干?退一步说,就算我如你一般担心害怕,又?有何用?入考场的不是我,我心急也无?法啊,倒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秦蓁咬下线头,“表姐,我知你担心钱公子的武举,可舅妈还没松口?,你就不怕担心的是别人相公,瞎子点灯——白费蜡!”
宋旭和沈氏和好?后,宋思颖和年?哥儿的亲事不再提起,宋思颖朝宋旭透了点口?风,说出自己对钱胤的小心思。宋旭倒是同意,钱都尉从前是他的副官,两人出生入死这么些?年?,人品性子摸得透彻,夫人早逝独自带个幼子,过得清苦。能和自己结成?亲家,京城中有人照应也是美事。
但?沈氏不乐意,一方面她还想着?年?哥儿,她是书香门第出身总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钱胤是个老实孩子,不过却是莽夫,肌肉发?达头脑空空,将来若去了战场,一去不返思颖岂不眼睛都要哭瞎。一口?咬着?不松嘴,宋旭见她年?纪不小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不敢惹怒她,只说往后再看看。
被秦蓁调侃,宋思颖嘴巴翘起,双颊气鼓鼓的。“娘亲就是怀着?二弟,心情不稳等她生下就会想通的。”她满脸担忧“胤哥哥考的是武举,我听说能人异士颇多,打?起来没个轻重怎么办?考上?不考上?到没那么重要,大不了去边关慢慢熬上?来,我就怕胤哥哥受了伤。”
“放心吧,舅舅不也是考官之一么。有他在不会出大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多些?时间陪陪舅妈。”秦蓁的书袋绣的快要收尾,再把边收上?即可。
“天?知道怀孩子性情会大变,你看我娘原来多冷淡的人啊,现在动不动又?哭又?笑的。”宋思颖抱抱秦蓁“还是你这边好?,安静自在。”
“小心点,还有针呢,莫刺到你了。”秦蓁把她推开,生怕刺伤她。“不过说起生孩子,我倒想起一个人。”见宋思颖笑的揶揄,她想都不用想定于陈婉音有关。
“陈婉音她不是上?半年?就生下个女孩儿,我们还去参加过洗三的那个。”秦蓁还有点印象,那女孩儿生的白净,眉眼秀气,逢人笑眯眯的很是可爱,她心里欢喜还送了个玉锁来着?的。
宋思颖神神秘秘的,“陈婉音生了个闺女,在奉国侯府没少受白眼。听说谢梓锦的院子已?经有好?几?个姨娘,等着?为他开枝散叶呢。”秦蓁忆起洗三时,陈婉音虽上?了妆,但?气色不佳,说话有气无?力?的,身形消瘦不少,看样子奉国侯府的日子不太好?过。
“我昨个去五爷爷哪儿请安时又?五奶奶说起,陈婉音又?怀上?了。啧啧啧,你说这才生了多久,她身子骨那么弱这又?怀一个吃的消么?”宋思颖语气的惋惜,脸上?却无?半点可怜的表情,路是她自个选的,又?没人逼她,什么样的代价她早该有所?领悟。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秦蓁叹息一声,继续低头绣花。“你绣的什么看你绣了好?几?天?了,你要用书袋装什么呢?”
“不是绣给我的,是给严公子的。他马上?要下考我绣个书袋给他带上?,自己绣的结实点。”
“呦呦呦,刚刚是谁说来着?的急也无?用来着?的?”宋思颖打?趣道,“没想到我家蓁儿还是个行动派,一声不吭就要绣好?了,快拿来给我看看!”起哄般把书袋拿在手中高高扬起,“我看看,还是松柏图呢!”
“小心点,还带着?针呢!”秦蓁追在身后,两人在屋内打?闹好?不欢乐。秋诗果儿在一旁用帕子捂嘴嗤嗤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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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试到殿试,严树的成?绩让人诧异,直到考起状元时他仍头重脚轻,走路仿佛踩在云端,不敢置信。
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武国公府,虽对严树的学识很是自信,但?没想着?能考起状元。府里人见秦蓁的神情多了几?分艳羡,不得不说老太太眼光真是不错,能从一个寒酸亲戚看出状元之资。秦蓁被目光刺的脸上?发?烫,走哪都觉着?不自在。
武国公府欢天?喜地,严家杨氏就有点不开心了。她本身也是开心的,逢人就说道自个儿子高中,还是别人说起她儿子可定了亲事,听说状元郎就是公主都能娶的,有个得力?的岳家,往后还不是一步登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不过这么一说,杨氏却听进心里。她本就对武国公府迟迟不愿定亲颇有怨言,如今她儿子高中了,你又?想定亲了?她还瞧不上?了呢!
秦蓁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表亲,算不得武国公府的人。端庄贤良又?如何?爹爹是个罪臣,娘亲早逝,是个无?依无?靠的,想来家底不丰,这样的媳妇娶进门来,把她当高门媳妇看待,委屈了自己,把她当普通媳妇蹉跎,老太太那说不过去。
杨氏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自个儿子,人家状元郎都是娶公主娶贵女的,凭啥树儿只能娶个表姑娘。但?想起武国公府对严家的恩情,以及异姓姐姐的关系,杨氏捂着?胸口?发?疼。难道真让树儿娶了秦姑娘,生生比别人矮了一截去?
“娘?”严树喊了好?几?声,杨氏才回过神来。“啊?树儿怎么了?”
“今日家中来了贵客,我问您上?次从武国公府带回来的茶叶放在哪了?”严家这几?天?络绎不绝,今天?来拜访祝贺的是同期生拿了榜眼的谢梓安。
杨氏在厨房招呼着?泡好?茶,给严树谢梓安端去。“严兄,家中可还有亲眷。你我是朋友,都喊来一同品茶,好?东西自然是大家一起分享更为香甜。”谢梓安环顾四周,房子小巧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你也是我是从闽州来的,家里人丁凋敝。除开一个老母就只有一个幼妹,如今去了姨妈家并不在家中。”严树端起热茶,轻嘬一口?,茶香回味,心旷神怡。
“如此说来严兄还未娶亲?”谢梓安佯装讶异。
“娶亲尚未,不过已?于武国公......”说起亲事严树脑中浮现秦蓁深陷的两个酒窝和甜甜的笑容。“还未还未,我家树儿一直苦读,哪有时间谈论亲事!”杨氏打?断他的思绪结果话去。
“娘,你.....”严树不懂杨氏为何意,明明与武国公府已?有口?头协商,府里何人不知秦蓁便是他日后的妻子。“难怪严兄做得一手好?诗,原是心如止水,不受俗世干扰。”谢梓安笑笑,眼波流转,从短短几?句话中便知杨氏似乎有不满。
“听说谢公子是奉国侯府的二公子。”杨氏挨着?严树坐下,“奉国侯府可不得了,在京城势力?大的很啊!”严树扯住杨氏,让她闭嘴。杨氏可不管这么多,城西都传遍了京城一半都是奉国侯府的,武国公府都要给它?几?分面子。
“不知谢公子府上?可有适龄女子,你看我家树儿人品学识样样都没得说,你若是认得好?姑娘,介绍给我家树儿啊!”杨氏越说越过分,严树喝住,脸色黑如铁。谢梓安是个有眼色的,见这对母子矛盾一触即发?,连忙告辞。
走出门外轻笑一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更为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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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一大早被秋诗摇醒,说外头有人来找,说是她亲戚,让她出门一聚。秦蓁疑惑着?穿好?衣裳,带着?秋诗果儿出门查看。
门外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身后跟了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秦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嘱咐一句往后若再见着?这两人只管拒了就是,她没有这号子亲戚,转身离去。
那两人见她转身就走,大喊道“好?你个秦蓁,祖母大伯都不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这两天肚子疼的死去活来嘤嘤嘤。
小谢是个坏蛋!蓁儿以后一定要打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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