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今天起了个大早,第一个到了教室。
高三的教学区在最高的两层，视野最好、环境最佳，也是?最安静的位置。
此时,整个楼层只有她一个人。
秦娇一路顺着走廊走了过去，在高三十班的门口停下。
她站在门旁,没有打开门，反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串教室。
所有的教室大门都紧闭着,独独高三十班的前?后?门大开，畅通无?阻。
秦娇皱了皱眉,随手捡起走廊边被遗留的扫帚,扔进了教室。
地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灰。
那灰如有实质，飘出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黑色,顺着扫帚落下的位置缓缓缠住，然后?从门口飘散出来。
秦娇一个闪身，躲开了黑烟的范围。
等黑烟散去，秦娇却?在空气里问道了一股淡淡的香灰的味道。
一阵风刮过,教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秦娇站在教室门外，透过玻璃看着教室内部的情景。
和普通的高三班级相同，教室里随处可见没有被学生们收走的课本和文具,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教室有些过于空旷了。
秦娇说?不出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高三十班的人数相对于其他班来说?要少?。
又或许是?，这个班的学生们的确喜欢在晚上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正在秦娇沉思的时候,楼梯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秦娇打开高三十班的窗户，直接翻了进去，藏在了后?排的课桌底下。
脚步声在高三十班门口停下。
秦娇抬头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教室门口。他试图拧了拧门把手,却?没有将门打开。
他透过窗户向教室内看去，默默向教室里看了看，没过多?久，他调转脚步，离开了这一层楼。
秦娇在脚步声消失之后?，缓缓站起。
她看见那道男人的声音，顺着教学楼之间的廊桥，走向了教师办公室。
*
高三十班早晨第一节就?是?数学课。
清晨的校园里，阳光明媚，暖风带着早春独有的味道飘进了教室。本应是?芬芳的花香，或许是?因为坐在台下的不知?人鬼，此时显得?有些怪异而刺鼻。
楚刚此时正站在讲台上，被一群学生们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紧紧盯着。
清了清嗓子后?，他忍住心?底的恐惧，用?朗读课文的声音将昨天的试卷答案声情并茂地朗诵着。他眼睛紧盯着手中的纸张，不敢再看台下学生们的眼神?，万一再被魇住就?没那么好运被救了。
不过还好他没敢向讲台下看去。
坐在台下的学生们，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惨白，黑漆漆的眸子毫无?神?采，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讲台的方?向，像是?要把什么吞噬一般。
但今天，他们之中却?有些人的表现?略有不同，他们看到了楚刚的脸，原本僵直的身体动了动，竟然默默地吞了两口口水。
即使再楚刚读答案的声音里，吞咽的响动依旧清晰，“咕噜”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楚刚朗读的动作顿了下，教室里立刻落针可闻。
吞咽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寂静一片的清晨里，是?独一份的响亮。
楚刚腿肚子打起了抖，他立刻扔下了答案纸，说?道：“班长上来把答案抄黑板上，老师有事先离开……”
可话?还没等他说?完，比吞咽更响亮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有学生吐了。
这一响可谓是?一呼百应，一时间，本身可以忍住的学生都忍不住了。
整个教室里的学生如惊弓之鸟一样，全都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教室里立刻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楚刚一个人拿着粉笔，呆愣愣地站在了讲台上。
楚刚顶着一头的问号，满脸疑惑。
他何德何能，竟然把小鬼们都恶心?吐了？
难道是?他早上给自己化的妆容过于后?现?代了，这群思想保守的小鬼们受不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立刻沾染了一层厚的可以刷墙的粉。
楚刚后?知?后?觉地想道：还真可能是?。
秦娇从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楚刚见是?她，赶忙上前?道：“娇娇姐，你没事吧？”
秦娇道：“没事，我?装的。”
楚刚嘿嘿一笑：“那就?好，没想到我?这惨不忍睹的化妆技术，还真的有机会把鬼怪吓走。”
秦娇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楚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哪有鬼怪放着活人不吃，能被一张丑脸给恶心?吐？
就?算是?丑绝人寰，只要是?人肉，他们就?能吃的下。
楚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娇娇姐，那这群小鬼们是?怎么回事啊？”
“这也是?我?着急回来的原因，”秦娇在讲台和第一排接壤的空间站住，蹲下身，眼神?在低处凝视。
“还在。”秦娇将手伸进讲台和地面的缝隙里，从中抽出了一小块纸。
楚刚看向秦娇手里的那张纸。
那是?一张黄色的，薄薄的纸张，上面画着稀奇古怪的文字。至于为什么说?是?一小块，是?因为此时纸张的四周萦绕着一层黑色，显然是?被烧毁后?留下来的一部分。
这是?一块没有完全燃尽的符纸，此时风一吹，纸张上的碎屑飘落，纸张黑色的部分突然扩大。
被烧毁的碎屑迎风飘扬，秦娇随手拿过讲台上楚刚的书，将符纸夹了进去，以防它再次扩散。
秦娇道：“我?早上来得?早，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东西，无?风不动，有风自燃。而这些黑灰，”秦娇指着那些细碎的，飘散到门口立刻消失的碎屑，“我?早上来的时候，教室里仍有残留。”
楚刚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昨天晚上有人在教室里烧纸？哦，不对，很?有可能是?做法之类的活动。”
秦娇道：“对，所以我?提前?将教室的窗户都打开，将符纸放在通风处，看看对于这群学生们有什么效果。”秦娇看向了教室门口的方?向：“现?在看来，效果显著。”
楚刚道：“这就?是?他们都去吐了的原因？”
秦娇看了他一眼：“不，早自习你没来的时候，那些符纸只是?让部分学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随时要归西一样。”
楚刚指了指自己：“那我?的作用?是?？”
秦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楚刚：“可能是?混合了你的粉底，起到了非常明显的副作用?。”
楚刚：“……”
秦娇毫不留情地在他心?上插了最后?一刀：“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你把鬼给恶心?吐了。”
楚刚默默擦脸：“嘤。”
此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秦娇立刻一个弯腰滚进了课桌底的缝隙之中。
只见教室门口跑来了一个高三十班的学生，他跑得?焦急，连苍白的脸色都显得?有几分活力了起来。
他一下冲到班级门口，一手撑着门框扶住自己因为惯性而向前?倒的身体，气喘吁吁，空洞的眼神?中，恐惧若有实质。
楚刚有些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群小鬼都感受到了害怕？
只见那个学生终于把气给喘匀了过来，看见楚刚，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大声道：“林老师，你快去看看！有人，有人失踪了！”
*
楚刚到达厕所门口的时候，高三十班的学生全都围在了那里。
男生们挤在厕所门口，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竟有人小声啜泣了起来。
一片混乱里，秦娇再次顺利地混入了同学之中。
此时，左右相对的男女厕所，大门紧闭，所有的学生窝在走廊里，苍白的脸上可怖的神?色再也不见，反倒是?被惊吓恐惧占据了所有表情。
有男生看到楚刚过来了，问道：“林老师，你能不能进去看看？厕所里出事了。”
眼神?略过门口所有的学生，楚刚没急着进去，鬼知?道一脚踏进厕所是?不是?死路一条。他心?中紧张，手指攥紧衣角，尽量让自己的忐忑不外露，心?中想着，如果是?叶老师遇到这样的情况，首先会怎么做？
楚刚目光在所有学生脸上停留了一瞬，根据昨天点名之后?的记忆，将失踪的孩子排除了出来。
楚刚道：“李明和班长呢？你们有谁看见了？”
有女生带着哭腔道：“就?是?他们俩，失踪了。”
楚刚道：“谁发现?的？”
没有人回答。
楚刚问道：“怎么可能在厕所里突然失踪的呢。”楚刚摆出一副严厉的老师的样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马上就?要高考了，想逃课也给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当老师顾及你们的心?情不好意思惩罚是?吧。今天你们不说?实话?，一个个都别?想逃了惩罚。”
听到这话?，有女生哭地更着急了，尖锐的声音响起，刺得?周围人的耳朵一痛。
“我?们没有瞎说?！班长就?像是?马赛克一样，洗手的时候突然就?溶解在水里了！我?们都看见的！”
楚刚脸色一沉，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滴在他脸上的，密密麻麻的水。
*
走廊里很?是?吵闹。
语文老师听到声音，正从楼梯上来，看到楚刚的背影，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后?，他便看见了围在厕所门口的一大片学生。
人群里的秦娇看了一眼语文老师的方?向，莫名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有点眼熟。
楚刚闻声回头，语文老师适时地表现?出惊讶：“林老师，这是?怎么了？”
楚刚张开口刚想回答，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机械播报，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