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瞬间染红了教学楼前的广场，顺着那几个学生被砸烂了一半的脑袋，默默地向四周延伸。
那书包依旧背在了最后一个学生的肩膀上，只是此时里面的一张试卷，随着死者重重地落地而飞出。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了女生撕心裂肺的尖叫。
叶晓晓悄悄退开去，避开了尖叫的攻击范围，走到一处草丛间，趁一片慌乱中，捡起了死者落下的那张卷子，偷偷收进怀中。
学生们纷纷惊慌四散，有理智尚存的则大喊“叫老师”、“报警”，没有理智地则一路向远方冲去，只想离开这片场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那具尸体。
叶晓晓在原地迟疑了1秒。
此时上前太容易暴露玩家身份了，况且还很有可能增加OOC值。
她顺着人流向后退去，余光瞥见人群中有几个逆着人流想往尸体前凑的学生。叶晓晓默数了下，大概有七八个左右。
能在这种时候还逆流而上的，只有玩家，而且是没脑子的玩家。
这样一看，这次的游戏里，进入的人数似乎有些过多了。
人多傻子也多，坏事。
果然，下一刻，叶晓晓手机振动了起来。
叶晓晓打开手机一看，“系统提示：由于超出1/3玩家集体OOC，全体玩家任务进度降低1%，玩家‘你爸爸我’目前进度-1%。”
叶晓晓：“……”
开局捡个负，简直奇耻大辱。
叶晓晓顺着人流向前走，不再理那些看到系统提示后仍愣在原地的瓜娃子。
操场上，教导主任站在主席台上大声呼喊着维持秩序。
学生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恐惧气氛不再，排好队后，都拉着自己的朋友说话。
叶晓晓将校服外套披上，再一次发挥了自己校霸跟班不着四六的美好品德，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挥一挥衣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距离操场最近的C座教学楼。
那张死者的试卷还在怀里，叶晓晓想了想，决定去厕所研究下多年不碰的高考题。
她顺着教学楼的走廊向前走去，走廊是半封闭式的，但因为是白天，走廊里没有开灯，越往前走越昏暗。
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到了操场上，教学楼深处封闭的环境将外界的喧闹就此隔绝，叶晓晓缓慢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走廊的尽头，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了尚且明亮的一隅，光芒照耀着门口的三个大字“洗手间”。
叶晓晓站到门口，迈出一步。
洗手间是普通的洗手间，长长的门板将隔间分开，一长溜的隔间对面是水池。与其说是水池，倒不如说是一个大池子，上面横着一根长水管，连接着一大排的水龙头。
水龙头滴滴答答地似乎有些漏水，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
池子的上方是一面长方形的镜子，就是不知为何，这不冷不热的天气里，镜子上竟然会蒙着一层白白的水雾，叫人看不清楚。
一切都是最平常的样子，但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厕所的瓷砖不似一般的白色或是灰色，而是暗红。
整个墙壁、天花板都被暗红的瓷砖覆盖，显得压抑而沉重，在这大白天的时候依然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而且没有窗。
叶晓晓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她收回刚想踏入洗手间的另一只脚，稳稳地落在了洗手间外。
厕所湿哒哒的气息混合着阴冷扑面而来，头顶昏黄的灯光似乎开始变得焦躁，一闪一闪。
叶晓晓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她眼神扫视一圈，突然呼吸有一丝的停滞。
不远处的隔板缝隙里，俨然是那双昂贵但肮脏的运动鞋！
更可怕的是，那双运动鞋，似乎还在动。
隔板前的水龙头里，滴滴答答的水声频率急促，仿佛叶晓晓此时如擂鼓的心跳。
“咔哒”一声，厕所隔间的门栓开了，露出了半张布满尸斑的脸。
叶晓晓再不敢耽搁，大吼一声“大哥打扰了”，然后“砰”地关上洗手间大门，起身拔腿就跑。
前方的走廊感觉被无限制拉长，叶晓晓拼命向前逃窜，只要到达阳光下，一切迎刃而解。
那双运动鞋再次熟练地打开了洗手间的大门，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子便窜到了叶晓晓的身后。
叶晓晓感觉鬼离她越来越近，却戏耍着不直接逮住她，和她保持着亦步亦趋的距离。
那鬼似乎觉得欺负她很有意思，将自己的脖子无限拉长，伸到叶晓晓的前方注视着疲于奔命的她。
叶晓晓被猝不及防地贴脸，只见那鬼的脸上面目全非，布满青紫色的尸斑，五官已经被糜烂的皮肤遮盖住了大半，只剩滴着口水的舌头兴冲冲地向叶晓晓伸去。那舌头上长满了倒刺，随着距离的接近，能闻到其中腥臭的腐烂的味道，活像一个人头蛇怪。
眼看那猩红的舌头就要贴到叶晓晓的脸颊，叶晓晓咽了口唾沫，感觉前方越来越明显的光亮，咬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必须做点什么分散这鬼的注意力才行。
叶晓晓张牙舞爪地冲向光亮处，一把拍开了面前那鬼的脑瓜子，只感觉到一手滑腻湿冷。那鬼似乎也没意料到叶晓晓这么虎地会直接上手，脸上的尸斑瞬间被这一爪子糊成一团，愣了一秒。
叶晓晓把那有点恶心的液体往身上擦了擦，趁着鬼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大声喊道：“大哥，您别生气，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
鬼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泛着脓黄的眼角眯起，大有一种我倒想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招的表情。
叶晓晓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大哥，请问你一个男鬼为什么要进女厕所啊啊！”
鬼：“……”
在鬼迟疑的0.01秒的瞬间，叶晓晓终于冲出了走廊。
她回过头，身后那穷追不舍的鬼早已消失了，而学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教学楼。
叶晓晓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停下狂奔的脚步，却猝不及防地正面撞上了一个人。
冲击力带来的冲击力太强，两人相携着就要像地上倒去。
叶晓晓突然觉得兜里一凉。
这个杀千刀的不仅撞了她还要偷她东西！
她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身上没啥值钱的，除了之前捡起的死者的试卷。
看来即使她已经很小心，捡试卷的时候还是被人发现了。
而盯着死者物品的，一定是个玩家。
叶晓晓眼神锋利了起来，正想着如何回击，一阵力道就从侧面袭来，打落了小偷的手，顺势将叶晓晓扶起。
而面前的那位小偷却是重重摔落到了地上。
呀，遇到路见不平的好人了。
叶晓晓站稳后回头，瞥了眼拔刀相助的那位仁兄。
仁兄很高，天生的衣架子，手臂上带着一个“执勤”的红色臂环，看来是值班巡逻的学生干部。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一身校服穿在他的身上都穿出了笔挺西装的样子，一眼望去就是个气质儒雅的好学生。
仁兄对着地上的那人道：“同学，我刚刚看到你的手了，小小年纪学别人偷东西可是不对的。你立刻和这位同学道歉，否则我就告老师了。”
嗯，经典好学生语录——告老师，符合人物形象。
叶晓晓瞥向了好学生的胸牌——谢文棋。
“同学，道歉。”谢文棋一脸正气，十分坚持。
被撞倒在地的人还躺着，刚想说出口的话就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给逼了回去，看没人扶他，便暗骂了一句，起身，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
叶晓晓瞥了一眼他校服上的名牌——“李晓明”，面上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地，赶紧走。”
李晓明没达成目的，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转头独自离开，眼神中划过一丝阴霾。
谢文棋教训完肇事者，转过头教训叶晓晓：“同学，你也有错，以后自己的东西放放好。另外，走廊上不得奔跑，注意安全。”
叶晓晓左耳进右耳出，此时注意力扔在李晓明身上，她脸上不屑的表情仍在，双手插在校服的衣兜里，看李晓明的眼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李晓明是吗，有意思。
叶晓晓拿出手机，嘴里“切”了一声，在学生们的目光中，正准备迈步离开。
却发现身边的谢文棋还在。
叶晓晓抬头，满脸写着，你怎么还没走。
谢文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将手臂上“执勤”的标志转正示意叶晓晓，然后掏出笔在本子在上面边写边念：“校服穿戴不整，扣一分，头发太长，仪容仪表扣一分，走廊疾驰，扣一分。”
他写完，合上本子，“记得好好悔过，下次遇见，双倍扣分。”
叶晓晓：“……”
*
很快上课铃就再次响起，果然在这奇怪的游戏世界中，死个人不会当什么紧急事件处理，学生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当然，叶晓晓是不会去上课的，坏学生翘课才是常态。
再从肥大的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铃响后，叶晓晓大摇大摆地走上了教学楼的天台。
从高处向下望，教学楼广场上依旧鲜红一片，但那三句叠罗汉似的尸体，显然不见了。
叶晓晓眉头皱起，看来之前在厕所里碰到的那个鬼，就是那个跳楼的死者。
给秦娇发了条信息：尸体消失了，另，C座教学楼的天台见。
叶晓晓寻着个角落，就地坐下，从口袋里翻出那张试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纸张抬头用大红色标出来的分数，上面赫然写着148分。
叶晓晓瞥了眼试卷抬头，“常青藤鬼校高二年级期中测试数学试卷，满分150分。”
叶晓晓不禁惊叹一声：“嚯哦，学霸啊。”
试卷的侧页上记录着考生的基本信息，上面写着“高二五班李鑫”，字体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工整，是个好学生写出来的字。
整张试卷的书写风格都是这般规规矩矩，清晰整洁，无可挑剔。
只是凑近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叶晓晓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终于看出了这点不舒服在哪里。
填空题第一题tan45°=？他填了2竟然没有被批出来！！！！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叶晓晓不禁想起自己的手气，默默酸了一把。
叶晓晓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动作顿住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学霸，是绝对不会在填空题第一题犯这种错误的。
叶晓晓顺着这些题一道道看下去，果然，这位李鑫同学大部分题目都在瞎掰，老师都没有批出来，并且唯二扣的两分还是最后一题最后一问他实在编不下去就写了个解，老师意思意思给扣了两分。
叶晓晓看着那题，分值为4，李鑫就写了个解就得了两分。
这心眼偏的也忒狠了点。
想当初她的数学老师可是拎着她的耳朵说光写解不得分别耍小聪明的啊！
叶晓晓啧啧两声，对着李鑫这位真正的锦鲤大人拜三拜的时候，秦娇来了。
“翘课？不怕OOC吗？”叶晓晓挑起一边眉毛，十足流氓样。
秦娇看着身穿校服的叶晓晓，脸色有一丝凝滞。
叶晓晓不明所以，“想我了宝贝？”
秦娇看着叶晓晓，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道：“我来交保护费。”
叶晓晓：“……”
叶晓晓从地上爬起，“说正事，你看看这卷子，是早上最后一个跳楼的那位的。”
秦娇接过，看向了试卷上面的名字，“李鑫，我班里的。”
“你们班的？”叶晓晓道。
“对，早上三个跳楼的，都是我班里的。我是学习委员，早上晨读点名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名字。”秦娇看着这张试卷，也发现了离奇的批改错误。
“这事儿一定不是巧合，李鑫身上一定有秘密，等下你回去试探下班级里的同学是否还记得这三个人。我没书包，暂且还不知道我是哪个班的。”叶晓晓转过身，“还有，这卷子放你那里，有刚碰到个叫李晓明的人也是玩家，他知道我身上有这卷子。”
秦娇将试卷收起来，脸色有些阴沉，“这个李晓明，也是我班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