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声音,朝着混乱不堪的大堂大喊道:“都肃静!”
“由于本官方才忽略了一些事宜,所以本案重审。”
他跪在地上提起嗓音说话的模样实在滑稽,宋丝丝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她也想知道在男人的干预下,知县会如何判。
她抬眸凝望着台上,心中升起一丝期盼。
可马三虎不乐意了,“知县大人,刚才不是已经断案了吗,为何还要再审一次?”
知县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男人的神情,可是隔着帷帽,他什么表情都看不清。
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他眼中闪过喜意,“谢大人。”随即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站在男人左手边。
他目光触及堂下没点眼色的马三虎,怒喝道:“你住口!这是公堂,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本官和这位大人尚未开口,容得你在这肆意妄言?”
马三虎被他这么一吼,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他这才意识到男人坐在主位,而他的姐夫知县大人,却只能谨小慎微的站在他的手边。
他顿时缩了缩,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知县大人松了口气,他倒也不算太蠢,这位煞神如今在的时候,他只能暂且委屈着他。等这位煞神走了,他再将这两个女人抓回来给他处理不就行了。
“马三虎,你可知罪!”
马三虎的身子抖了抖,一脸惶恐:“草民知罪!”
“草民不该当街调戏妇女,草民有罪,请知县大人降罪!”
说罢,他重重地一磕头,卑微至极。
宋丝丝和李大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认错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宋丝丝更是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情,站在青竹身后,视线在知县和马三虎之中来回打量。
他们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知县眼底闪过一抹欣赏,面上大公无私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案件已经明晰,本官宣布将马三虎杖责二十并打入大牢。”
马三虎惊愕地抬头,“仗、杖责二十?”
姐夫是在和他开玩笑吧?
二十大板打下去,他的半条命可就要没了啊!
就在他慌乱之际,姐夫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顿时安心了不少。
他想通了,负责仗刑的都是自己人,别说是打二十板子了,就是打一百板子下来,他也可以做到皮都不红一下。
思及此,他松了口气。
知县心底也极其的满意,好在他方才就留了个心眼,对男人和两个女子恭敬有加,没有像往日一样快速就断了案。
如今更是大义灭亲,想来这位大人应该不会对他有微词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男人。
男人放在案桌上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只是一点也不好看,因为上面被丑陋的疤痕覆盖,整双手如鬼手一般骇人。
知县瞥见他的几只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案,似乎在斟酌什么,心中不由紧了紧。
“你瞧我作甚,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案子就断完了吧?”
闻言,知县心里一咯噔,壮着胆子问道:“启禀大人,此案件至此已经明了,马三虎也已认错,此案应该可以算完了吧?”
男人食指和中指撑着太阳穴,以大拇指作支撑撑着脸颊,懒洋洋开口道:“此案先前因你的误判,差点导致堂下两位夫人蒙冤,堂外百姓更是被你误导,你若是不做点什么,恐怕难以服众吧?”
知县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做、做什么?”
“怎么,需要我教你吗?那你这官做的有何意义?不若摘了这乌纱帽,寻个……”
“大人!下官懂了,下官懂了!”
知县心下大骇,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不及擦汗,他手一挥,指挥着衙役:“来人,把他绑了,当众杖责,让所有百姓都看看,罔顾律法是何下场。”
马三虎就这么被捆在了凳子上,他惊疑地看向知县,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对他。
很快,就有衙役拿着大板,朝被压在长凳上的马三虎打去。
李大娘眼眶红红的,握住了宋丝丝的手,“我还是头一次瞧见恶人被打板子呢,幸亏知县大人和堂上坐着的那位大人明事理,恶人终于有恶报了。”
宋丝丝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主位上一身松弛感的那人,心道:这可和知县没关系,要不是那个带着帷帽的男人,现在被打板子的人可就是她们两个了。
马三虎的嚎啕声响起。
“啊——”
“好疼啊!”
“别打了。”
宋丝丝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微眯,这声音不对。
她朝马三虎的位置看去,发现他虽然被打,面上看起来也似乎非常痛苦,但他的演技实在不是很好,有好几次板子还没落下,他就事先喊了起来。
宋丝丝手一摊。
得。
他装的。
对于这件事,她简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她咬了咬后槽牙,不想这件事就这么被揭过去,转身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刚要开口,“大人——”
却听男人先一步发出一声嘲弄:“刘知县,你莫不是将我当作傻子?”
知县腾的一声跪了下来,“大人何出此言!”
宋丝丝闭上了嘴,睁着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们。
这里貌似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你是看我坐在你的位置上,感到不满,想让我亲自下场帮你打吗?”
“不不不不敢!”
男人点了点头,“那就是你们县衙都是些酒囊饭袋,连缚鸡之力都无,难怪方才连我的侍从都打不过,若是如此,就将他们都换了吧。”
知县捏了把汗,一时不知道该先为谁说话,支支吾吾,好不紧张。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发出杀猪一般惨叫的马三虎给吸引。
这叫声可和方才那些有气无力的叫声不一样,这惨叫可谓是真实无比,恐怕马三虎的亲人去世都不一定能令他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
听得人心快快的。
宋丝丝差点就要鼓掌了,李大娘更是瞪大了双眼,“怎的,突然叫的这样惨?”
衙役们一听到自己要被罢免,当即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仗棍扬得高高的,落下重重的,噼啪声自然也是响当当的。
顿时,大堂中马三虎的惨叫声和棍棒接触屁股的清脆声此起彼伏,仔细寻找,还能发现其中有些许规律。
一共要打二十大板,因着先前的几大板都是在玩闹放水,衙役们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在打到第二十大板的时候依旧没有住手,而是继续打着。
这可让马三虎叫苦不迭。
往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打他的份。
这些往日和他交好的衙役,如今竟然将棍棒对准了他,还打得如此得重!
几棍子下去,他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屁股和背有知觉了,只余后背一大片地方传来烧灼般的痛感,好似他半个人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