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羽吐槽的声音虽然够低,但依旧逃不过大罗金仙的耳朵。
雪重远当即就朝他看了过去,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雪归海一向是怕他爹的,立刻低头噤声左看右看不敢说话了,就连齐宁羽也敬畏于大罗金仙的身份,低下了头。
雪重远冷哼一声,这才慢慢回过了头,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温初雪显然也把他的动作看入了眼里,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舅舅不必如此,我早已习惯了。”
雪重远低头看他一眼,嗤声道:“你是习惯了,我可不习惯。”
温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他舅舅的毒舌属性又发作了,便没再跟他呛声。
雪重远还是气不过,挥手设了道隔音结界,嘀咕道:“什么地仙,我家小雪儿可是我们帝宫派的珍宝,不懂的人在那乱嚼舌根罢了,你要是把修为亮出来,那可是比我还……”
他一顿,觉得说这个没意思,又摇了摇头,“算了,那修为你还是不要用的好。”
温初雪失笑,“我知道,舅舅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雪重远瞥过头,高冷道:“都合籍了,有事找你那少君去,别老来攀我。”
说是这么说着,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温初雪对他的嘴硬心软了如指掌,顺毛摸道:“是是,小事找他,大事找你。”
雪重远被哄高兴了,鼻子也不皱了,头也不扭了,矜持着点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保护你一下。”
他说到这里,又瞥了眼齐宁羽,“那小崽子不是一直在找他的白月光吗?你打算就这么瞒着?虽说你这体质需要绝对保密,但你可以和他说一次,舅舅我消掉他的记忆,保证他不知道。”
温初雪哭笑不得,“这又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不知道?舅舅就是想看他知道真相时那一刻的表情吧。”
雪重远理所当然的点头,“你可以每天对他说一次,我每天看一次解气一次。”
温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他舅舅这是闹着玩,倒也没当真。
他和齐宁羽的关系也是颇为复杂,齐宁羽虽说是歧视地仙,但他的为人其实还算不错,对于他所认定的朋友是可以豁出性命去相交的,平时待温初雪也很大方爽朗,这也是温初雪在修为暴露之前和他关系好的原因。
但最后还是因为对地仙的歧视而让这段关系彻底破裂。
他看了眼齐宁羽的方向,又去看晏凌妄。
晏凌妄正在和人交代要怎么彻查墨成渊的事呢,说着说着突然一顿,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向他看来。
两人视线相交,晏凌妄立刻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温初雪怔了怔,朝着他轻轻颔首,心里却微有些叹息。
和齐宁羽相交那会,他那时初来这个世界不过十几年,灵魂里还贯彻着前世人人平等的观念,他天真的以为交朋友是可以不论修为的,但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让他彻底接受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曾经的好友都能将他弃若鄙屐,更何况是原本厌恶他的人呢?
现在因为失忆而对他好,若知道他的修为,肯定也会嫌弃的吧。
而晏凌妄一旦恢复记忆,这一点恐怕会成为他嘲讽贬低他的一点,一个地仙还指望着和飞仙少君合籍,他到时候应该又会嫌弃了。
温初雪从来都是很清醒的,唯一糊涂过的一次就是在齐宁羽身上,他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遍体鳞伤,身心俱损,再不敢将真心轻易交付。
他想,我纵着你依着你,只为你的救命之恩,升仙台之责,等你恢复记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和离之后,再无干系。
他一定会守住本心,再不会轻易陷落。
他们谈了一会,雪重远见他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一转,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那个知道你修为的魔修我已经让人去追捕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来。”
温初雪深吸口气,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麻烦舅舅了。”
雪重远拍拍他肩膀,没说话。
接引宫的仙官们很快就把两人迎了进去,路上,雪重远就把这次传送阵出意外的缘由解释清楚了。
原来还是升仙台惹的祸。
他们传送的途中,升仙台这边正好又开始暴动,一个金仙层次的魔修直接被扔了过来,空间的极度不稳导致不远处的传送阵受到了影响,身在其中“修为最弱”的温初雪,以及和他有道侣契约的晏凌妄就被无辜波及了。
幸好现在传送阵已经移动到另一处了,下次应该不会再受牵连了。
因为双方都很配合,这次的交接很是顺利,之前受墨成渊推荐去了阵宗,雷宗,药楼的几个地仙也已经派人去接了,还有其他受升仙台之累来到仙界的地仙,包括楼渐越在内,全部分配到了新的宫殿,就在接引宫里专门给他们辟了一间宫殿安置。
待稍微消停下时,温初雪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便拉过一旁站着的雪归海道:“刑淮天呢?”
雪归海殷勤回道:“他发现你不在就出去转了,大概是去找你了。”
温初雪“嗯”了一声,并没在意。
刑淮天虽然有点人来疯,但却不傻,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还是很清楚的,不需要担忧他。
他道:“魔修的事情我们不便参与,既然他是魔界少主,那些误来仙界的魔修可以交给他管,若他回来,记得让他来见我。”
雪归海自然乖巧应是。
另一边。
一只白色的巨犬懒洋洋的趴在一处酒楼房顶晒太阳,头枕在瓦片上,底下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酒楼的包厢里,阴祸正在骂骂咧咧的抱怨,“就那个什么破金仙,竟特么为了一个卑贱的道侣地仙伤了我,他那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能化出凤凰之火,若不是我跑得快,就交代在那了!”
他对面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魔修,闻言若有所思道:“化凤凰?凤羽剑?金仙?”他想到了一个人,“飞仙少君晏凌妄?”
阴祸大惊失色,“什么?就是那什么狗屁少君?那他那个道侣就是……”他猛地一摇头,“不对啊,我明明感觉到那就是个地仙,那身子骨弱的,我一巴掌就可以捏碎,怎么可能是那什么少尊?”
黑袍魔修桀桀一笑,“或许就是呢,你给我盯紧着点,帝宫少尊竟是个卑贱地仙,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呢。”
阴祸眼珠一转,想到那乱糟糟的场面,也咧嘴笑出了声,“好,我会盯紧他,绝对不会误了大人的计划。”
黑袍魔修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你可以尽情的闹,闹得越大越好,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阴祸舔了舔嘴唇,他想起那地仙那贵气温润的容貌,眼里也露出一些淫|邪之意,“我懂了,他要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就把他的秘密说出去,而且那些仙人不是声称要好好供着我们吗,我们只是享受一个地仙而已,毕竟谁能知道那竟然是‘尊贵的少尊阁下’呢哈哈哈哈……”
黑袍魔修也桀桀怪笑一声,“一堆追求和平的蠢货罢了,他们想守着这和平,也要看我们想不想,既然这么想供着我们,那就好好供着吧,反正他们又不敢动手桀桀桀……”
两人都在那猖狂大笑,冷不丁屋顶突然破了个大洞,一只一人多高的白色巨犬跃了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黑袍魔修的身上。
两人猝不及防间大惊失色,黑袍魔修想要反击,却见白色巨犬一抬爪子,狠狠在他脑袋上一踩,“咔擦”一声,那人竟是直接被踩碎了脑袋,当场身亡!
阴祸瞬间脸色惨白。
他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威压和森然的杀意,那不是他可以匹敌的对手——他逃不了!
阴祸瞬间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里,战战兢兢道:“你……你是谁?”
白色巨犬漫不经心抬起爪子,舔了舔爪子上沾着的血,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他,森然一笑,“那可是我的恩人,你们竟然敢打他的主意,呵!找死!”
阴祸全身僵硬,结结巴巴道:“恩……恩人……我们并不知道……”
白色巨犬慢悠悠舔了舔嘴唇,声音轻柔地说:“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你们也活不了,他们不敢杀你们,我可没这个顾忌,毕竟……”他咧嘴一笑,露出森寒锐利的一口巨齿,“我,可是吞魔长大的啊。”
阴祸瞳孔骤缩,这一刻他脑海里猛然想到了个人,顿时整张脸都恐惧地扭曲起来了,“你……你是……血犬……”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白色巨犬歪了歪头,说:“你的声音很吵唉。”
话落,空气中白影一闪,下一刻,阴祸的脖子已经被叼在了白色巨犬的嘴中,“咔擦”一声响,颈骨直接被一咬两半。
白色巨犬嘴一张,吐出嘴里的尸体,低头看着一地的血泊,表情很是平静,宛如刚刚只是吃了顿饭似的稀松平常。
他蹲坐在地上晃了晃尾巴,若有所思道:“地仙……”
他想起了空间风暴中最后那一幕看到的场景——温初雪飞出去撑开结界将他们三人牢牢护住,那一刻的他,强大到堪比大罗金仙。
可这老魔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也没说谎。
地仙……强大的力量……
白色巨犬转了转眼睛,他想起了一个很古老很稀少,属于传说中的体质。
神印之体……
嘶!这东西有点霸道啊。
他出神的想着,一张狗脸满是凝重之色。
忽而他耳朵一动,感觉到了一点异动,低头看了眼阴祸的尸体。
一道黑雾从阴祸惨白的眉心飘出,选准一旁的窗户猛地蹿了出去。
该死!刚刚竟然没捏碎他的魔魂!
可不能让他把恩人的消息传出去!
白色巨犬一龇牙,血红眼中凶光一闪,身影一动便追着黑雾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