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城位处于飞仙派中心地域,是除了飞仙派的主城之外最繁华最热闹的一座城。
因为升仙台之故,这里汇聚了飞仙派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势力,甚至不乏仙兽化成的妖修在其中走动,汇百家之长,揽众生繁华,可谓是热闹到了极点。
仙月楼便是最热闹的几个地方之一。
于仙人而言,享乐是不分白天黑夜的,仙人之中也有很多互惠互利的双修功法,精于此道之人便创立仙月宗,门下仙月楼开遍飞仙派全域上下,接引城这么大座城显然也不会错过。
此时此刻,温初雪就站在仙月楼某一间厢房里。
厢房大厅,一个身上缠绕着魔气的黑衣魔修正一脸狞笑着抓住一个白衣男子的手臂,另一手在他腰间一抽,腰带便被抽了出来。
白衣男子摔到了床上,脸上浮着一抹酡红,半张脸埋在床里看不清表情。
温初雪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温初雪面无表情。
温初雪一脸麻木。
温初雪双目呆怔。
震惊过大,以至于整个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从传送阵出来,会见到这么一副尺度过大的场面?
那两人显然也是被突然出现的温初雪给惊住了,视线疑惑的打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时都停了。
温初雪正自窘迫,房间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一声声暧昧的调笑声响起。
“这位仙君好生俊俏,什么?找你的道侣?到我们仙月楼还找什么道侣呀,快跟我们来玩呀!”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哎呀别跑嘛,仙君,我不收你仙石,陪我过一晚吧!”
“捂着脸做什么,呀!那厢房有人呢,别打扰人家亲热呀!”
“哐当”一声门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咒骂声,打斗声,追赶声,门外简直乱成了一团。
托这阵动静的福,温初雪总算回过了神,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他看了眼面前显然正准备做什么事情的人,心道人家你情我愿的,明显是他破坏气氛了,便深吸口气,道了声“打扰了”,转身便走。
接着黑影一闪,黑衣魔修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阴祸上下打量他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贪欲之色,不怀好意地问道:“是来找爷的?仙月楼何时竟出了这等绝色?”
温初雪一怔,正要说话,阴祸已经等不及了,一伸手就朝他脸上摸了过去。
温初雪眼神一冷,手中青光闪过,青鸾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锵!”
青鸾剑与一柄魔刀相击,迸溅出一丛激烈的火花,两人随即各退一段距离。
阴祸退了两步,温初雪退了足足十来步,已经退到了床前,身后就是那衣衫不整的男子。
温初雪脸色一凛。
阴祸却是猖狂大笑,“看你这仙贵打扮还以为是修为有多高,结果是用仙器隐藏了修为,呵!不过区区一个地仙也敢在我面前亮剑,谁给你的胆子!”
温初雪不自觉握紧了剑,嘴唇微微抿了抿。
地仙啊,倒是好久没听人这么说过他了。
仙人生的孩子出生即仙人境,地仙是所有因为各种原因没到仙人境,而身在仙界之人的统称。
地仙在仙界基数庞大,但地位低下,为奴为婢供仙人驱使是他们的常态。
而温初雪帝宫少尊,身份尊贵,受万仙敬仰,却被人叫破不到仙人境。
温初雪目光淡淡,并没反驳,只道:“我不是仙月楼的人,你误会了。”
阴祸桀桀一笑,“没关系,一个卑贱地仙而已,想来睡了你也不会有什么人理会。”
他挂着一脸贪欲的笑容朝床边走来,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紧紧盯在温初雪脸上,已经把床上那人给忽略了。
温初雪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收紧,眸光里的温度慢慢冷了下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如此逼迫过了。
除了少年时期那次意外,这些年有帝父母君护着,青鸾护着,舅舅护着,帝宫上下的仙仆护着,把他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没人可以越过这些防线伤到他。
现在帝父母君舅舅都不在,青鸾还没苏醒,身边也没仙仆护着,还得面临一个天仙层次的大魔威逼,情况看似已陷入绝境。
大概亮出身份他也是不会信的,毕竟堂堂帝宫少尊,没人相信他连仙人都不是。
温初雪轻吸口气,心道:难道真要解印不成?
这样频繁解印,封印会压不住的。
外面的动乱还在继续,某个声音在大喊大叫,隐约有几分熟悉。
温初雪怔了怔,听清那声音是谁时,眼里微微有了丝亮光。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阴祸已经来到了面前,他一脸猥琐的看着他,好像已经把温初雪视作了掌中之物。
温初雪不言不动,眉目淡淡,只是眉心有一点青芒开始亮起。
就在阴祸即将把手放到温初雪身上时,变故突生!
身后床上始终沉寂的人突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之势抢过温初雪手里的剑,剑身青光大涨,如青莲绽放,带着逼人剑意袭向阴祸。
那剑法委实很高明,即使在仙界也算得上是上等剑法,能练成的人并不多,足以见此人天赋悟性有多高。
然而他的修为实在太差了,地仙和天仙,中间还夹着玄仙一个大境界,即使是猝不及防的突袭,又倾尽所有修为,剑气化青莲全部落到了阴祸身上,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阴祸“啊”一声惨叫,“噔噔”退后好几步,护体魔气被剑光击碎,身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剑痕。
这般狼狈的疼痛显然激发了他的凶性,他一双眼瞬间红了,恶狠狠看向罪魁祸首。
温初雪也在打量着他。
那人一身凌乱的白衣,眉眼秾丽明艳,气质却如一柄出鞘的剑,正气凛然,凌冽清傲,颇有一种大门派里养出的天之骄子的气度。
他一抖手腕,甩去剑尖上的血,嘴角嫌弃的一掀,吐出两个字:“杂碎!”
阴祸气极反笑,他脸上有一道横贯鼻梁的伤疤,这一笑,那伤疤就宛如一条肉虫在蠕动似的,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低低地,一字一顿地喃喃:“好!很好!你彻底激怒我了,我要把你,和他,把你们,吸成一条人干!”
他身上魔息涌动,那些剑伤竟慢慢愈合了,手里提着一把魔刀,迈步朝两人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更可怖一分,及至走到床边时,他身上已经完全被奔涌的黑色魔息给挡住了。
温初雪淡淡看着,语气却是平静如初,“不太好办了。”
那男子冷笑一声,“我楼渐越,宁死不辱,多谢你的剑。”
他手一抛,把青鸾剑扔给温初雪,正要上前准备自爆和阴祸同归于尽,肩上却突然被一只手扣住了。
温初雪将披风解下披在楼渐越身上,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道:“好好的命,非要寻死觅活做什么,我来吧。”
厢房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那人似乎正在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找人,熟悉的声音在整座楼里大吼大叫,温初雪听着,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他想,你还是太慢了,离这里还有好几间房间,等找过来可就来不及了。
需要闹出一些动静才行。
他一手持剑,唇角含笑,就这么从容不迫的走到了那奔涌的魔息之中。
那姿态不像是决斗赴死,倒像是去赏花游景的。
楼渐越一时被他这姿态给迷惑了,愣愣的抓着温初雪给他披上的披风,直至那黑色魔息完全吞没他的身影,他才倏然回过神来——这人和他一样一个地仙,怎么可能是这个魔修的对手!
这是去送死!
难道这人是用自己的命在救他?
可他们萍水相逢,有什么值得对方花费这么大代价救他的?
他脑海里思绪一团乱,但这不妨碍他走向那团魔息。
他素来矜傲,断没有让别人舍命救他,而他独自逃离的道理。
却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那团魔息蓦地爆开,一股浓郁的仙气从其中窜出,与魔气相交后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轰隆——!”
整个房间都跟着一颤。
房间外面不断传来的吵闹声倏然一静。
下一刻,“哐当”一声,门被一脚狠狠踹开,一个包了块薄纱捂住头脸,活像是小偷似的红衣男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堆长相漂亮的男男女女。
正是晏凌妄。
他视线惊疑不定的在周围搜寻一圈,很快就看清了房中的情况。
一个白衣男子衣衫不整的摔在地上,身上披着一件很眼熟的披风。
厢房墙边,温初雪被一个魔修死死抵在墙上,那魔修一手握着他的肩,一手越过他耳边撑在墙上,居高临下望着被他困在身前的人,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温初雪脸色微白,眼睫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露出的一截脖颈弧度修长优美,透露着一股倔强的感觉。
晏凌妄看了看那白衣男子身上的披风,又看了看他俩的姿势,瞬间就脑补出了一个狗血故事:
温初雪为救情……不,友人,甘愿委身魔修与他逢场作戏。
他们的感情该有多深!
他被魔修欺负该有多委屈!
晏凌妄瞬间化身修罗醋王,气势汹汹地祭出凤羽剑朝那魔修冲了过去,怒吼道:“敢欺负我道侣,我杀了你啊啊啊!”
温初雪虚脱一般的靠着墙,额心一朵青莲印将绽未绽,只差最后一点就会完全绽放。
他听着晏凌妄暴怒的咆哮,心里却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有点悦耳。
他闭上眼,心想:
还算及时。
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