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得一时失神,胸中涌上无数情绪,陆观开心极了,除去一个快死的秦之书,这个江梦得就是个孬种,妥妥的必胜,他继续说,“你不介意吧?”
他介意!他不愿意师尊身边有第三个人,师尊有他就够了,不需要别人。乃至秦师叔也不需要。
本来,他就不该回来的。
可他说不出口……
江梦得指节泛白,纵使再多不满,秦师叔才是师尊的未婚夫,而他只是个替身。若是被师尊知晓他对外人说这样的话,师尊定会大怒。
“……魔君说笑了。”
陆观满意欣赏着江梦得的表情,隐忍,耻辱,不甘。多好看,就没有勇气。
他好似还刺激不够的,“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我比秦之书年轻,比你漂亮,只要长安喜欢,我完全可以抛弃魔君的身份,废了功法改修剑道,你拿什么和我争,和秦之书长得差不多的脸?”
陆观一边说着,一边想,用一个魔君换半永久同盟,他娘一定会狠狠夸他干的漂亮。
江梦得嘴唇抖了抖,再三稳定情绪,艰难维持着身为第九宗大弟子应有的礼仪,“魔君,说笑了。”
陆观终于看腻了江梦得这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冷冷道,“那你就看着吧。”
这一来一回的,看的练十七极为带感,他忍不住打岔,“少君是要当众表白吗?容属下去外头放个烟花。”
“……闭嘴!”
练十七:?
他伸起脖子,废了半天功夫,终于看清了陆观的面容。
漂亮的脸蛋上是张牙舞爪,偏生耳根一片通红,两只手又躲在背后打架。正眼都不敢瞧说笑中的闻长安。
“师,师爹什么的……”
还是太羞耻了。
他这么年轻,还不是当爹的年纪。可,要是和长安一块的话……
陆观浮想联翩起来,“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练十七,“……”
等闻长安把鹤眠哄好,就见廊下两个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江梦得表情如丧考妣,陆观一脸春心荡漾。
这是死爹和老婆生了?
闻长安看不懂,想起正事来,她问痴笑的陆观,“魔君和梦得谈好了?”
陆观连忙收起笑,瞥了眼见江梦得沉默的神情,心里头畅通不少,“不用了。”
“我现在挺开心的。”
闻长安听的云里雾里,陆观已经丢开江梦得,小跑过来,逗弄起鹤眠,“小鹤眠,你好啊。”
鹤眠搂着闻长安的脖子,反应冷淡,陆观不怎么在意。主动和秦之书攀谈起来,“师兄,鹤眠这是要睡了吗?”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突然被陆观喊师兄,秦之书神情不变,极有耐心纠正,“我与魔君并无同门之情。”
陆观很是上道,“嫁鸡……那个,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秦之书含笑,温和道,“是吗?”
陆观装傻,“对啊。”
秦之书再笑,“果真如此?”
陆观就不敢应了。
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明明知道这人修为尽废,马上就要嗝屁了,偏偏不敢忤逆顶撞。就好像,好像……
陆观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形容词了。
他娘一样!
全是看着好说话,真办起事来,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闻长安是看不懂陆观这魔,上一秒还在江梦得这耀武扬威的,下一刻就怂成松鼠,尾巴炸的老大,一动不敢动。
好在秦之书没待太久,等鹤眠陷入沉睡,他便抱了孩子往回走。
等秦之书的身影彻底消失,陆观这才松了口气,和闻长安抱怨,“师兄好可怕啊,长安你不怕吗?”
闻长安心道魔族都是这样自来熟吗,一边给陆观解释,“还好吧,可能是以前做过代掌门的原因。”
陆观似懂非懂,“代掌门,就是很厉害了?我娘是魔尊,她也很厉害。”
闻长安点头,不太确定道,“应该是。”
她见陆观表情好奇,想了想道,“我师兄以前剑术出众,举世无双,是个很厉害的剑修。”
陆观自然不信,他问,“有多厉害?”
他踮起脚尖眺望的模样好似跃跃欲试,想和秦之书过上几招。过后又转头问,“比你还厉害吗?”
这个闻长安还真不知道,系统倒是嫌弃的很,“他厉害个屁,龙傲天以下全是小弟。”
闻长安无视系统的话,猜测着,“应该和我一样厉害。”
毕竟按照设定是第九宗双璧之一,她都这么牛逼了,秦之书也差不多哪里去。
闻长安忽然意识到一种悲哀,她转头去寻秦之书的踪迹,这儿非黛山,春日的桃园寻不到一丝积雪,找不到秦之书留下的脚印。
残雪最终是要化去的……
陆观看出闻长安的走神,那是对故人的思念,叫陆观这个新人不爽,故意提高声音讲,“我不信,除非让他和我打一架。”
闻长安回过神来,对于活泼的陆观很是客气,“师兄身体不适,没法出剑。”
“那你陪我打好不好。”陆观眼睛发亮,指着不远处的空地,“你们不是师兄妹吗?肯定剑术相近,你陪我打一架,我就知道师兄有多厉害了。”
有架打闻长安自然不会拒绝,当下让弟子拿把玄铁剑过来,陆观见了问,“都说剑修的剑就是老婆,让我看看你的老婆。”
提到南震闻长安很难过,“是这样的,我的本命剑遗失了。”
老婆丢了,真是件令人悲伤的事。
其他第九宗弟子也是一副怒视的模样,陆观自知踩雷,可怜兮兮向闻长安认错,“对不起,我应该多了解了解你。”
裴过,“……”
不要脸!气死他了!
他走到江梦得身边,一边瞪着陆观,一边扯江梦得,恨不得亲自替江梦得上场,拔光陆观的红毛,“之前和秦师叔对呛的本事呢?”
江梦得捏着剑柄,虎口隐隐发白,眉眼低垂,形影相吊,“我只是……”
空地上陆观和闻长安的对话还在继续……
“长安,你能不能换成爷傲奈我何的样子?”
“怎么?”
陆观一只手托着待放的魔生莲,眉间印记渐渐显现,佛性魔性相交,他解了长袍站那,少年身形抽长,鲜活如画,似樱桃如火,燃烧一树荼蘼。
“因为我对你下不了狠手。”
……
江梦得最终没能看完陆观和闻长安的切磋,因为裴过看不下去,把他一块拉走了。
等走远了,裴过激情开喷。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靠一个魔君身份登堂入室的玩意,师叔给他三分颜色他还开起染坊来。长安长长安短的,师叔的名讳岂是他能称呼,简直没大没小。”
裴过骂完指望江梦得和他一起讨伐陆观,不想江梦得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裴过品出不对,把人定住。
“你这是怎么了?”
江梦得习惯想扯起微笑,以大师兄的身份掩盖一切,“我无事,稍后请弟子来讨论这次幻境得失……”
“你少他妈骗我。”裴过眼睛比八哥还毒,“这叫没事。”
“那当初秦师叔回来时候,你就是人生三大悲事,全遇上了个遍。”
裴过说完回望后方的庭院,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那个魔君和你说了什么?”
江梦得还没解释上一句,裴过就骂开了,“我就知道,魔族没一个好东西,幻境时勾搭师叔,现在出来了更是直接黏上来,一见钟情是假,想打闻师叔的主意是真。”
裴过骂了半天,到头来江梦得还给陆观说起好话,“魔君可能是真心的。”
裴过,“……你有病吧,赶着替情敌说好话。”
江梦得抿嘴,“我没有。”
他对陆观无半点好感,陆观的话一一犹在耳边,“我只是他人的替身……”
除去这点,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
跟师尊并称的秦师叔,贵为魔族少君的陆观……而他什么都没有。
裴过最看不惯江梦得这副窝囊样,人人称赞的第九宗首席弟子,合该一路顺风顺水,凭什么受外人的气。
秦师叔也就算了,那是本尊,争不过……
裴过忽然眼前一亮,对江梦得说,“我们可以去找秦师叔,让他帮忙。”
江梦得一愣,明白过来,摇头道,“这怎么行,我与秦师叔……”
裴过不耐烦了,“怎么不行,这叫结盟,你不喜欢这个魔君,秦师叔就喜欢了?他剩下日子不多了,自然希望闻师叔多陪陪他,比起你来,这个陆观一来就争宠,你觉得秦师叔能忍?”
江梦得张了张口,他是想拒绝的,可不知怎么地,又隐秘升起一种希望。
秦师叔,会帮他吗?
这个问题江梦得不敢去想,时至深夜,难眠的江梦得起身游走,待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秦之书的庭院中。
院中桃花尽落,秦之书倚在阑干上,独自赏月,他长发披散,只穿了件单衣,没了一贯的微笑,此时不笑的秦之书多了一缕剑者的冷意。
江梦得忽然想起白日里闻长安说的话。
我师兄以前剑术出众,举世无双,是个很厉害的剑修。
月色下的秦之书看着江梦得,并不出声。
许久之后,庭院中才响起一个声音。
“我不喜欢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