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书细心挽起鹤眠腮边的碎发，淡淡道，“这很好。”
“即便和魔君交好，师妹依旧心牵江师侄。说到底不过萍水相逢，哪抵得上朝夕相处。”
他轻笑道，“话说回来，白术真人这般担心师妹心归何处，让我很是好奇。”
“真人和师妹是有私怨吗？”
在场的基本的都是老油条，白术和秦之书又都是第九宗的。插手是万万不敢的，但看热闹完全可以！
早早下线的易流不太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看出秦之书修为全无。一个废人敢出席几大名门的议会，还力压全场。易流满肚子好奇，悄悄问自家长老。
“师叔，他谁？”
“小声点。这是当年的第九宗双璧之一，残雪剑剑主，身手和剑君不相上下。”
“剑君齐名，然后呢？”
长老恨铁不成钢，给易流解释，“他还是剑君的未婚夫。”
易流张大嘴巴，跟长老密语着。“可是可是，长老，这位剑君看起来跟她徒弟感情更好，这算红杏出墙吗？”
长老，“……”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让易流少问点，别碍着他看热闹。可八卦心起来，还是忍不住分享。
“因为大家都以为残雪剑剑主死了。十年前第九宗发生大变，残雪剑剑主生死不明，剑君因此走火入魔，道心受损。第九宗就寻了个替身，死马当活马医。”
替身，易流视线上移，水镜内江梦得正与其他修士厮杀，剑起剑落，一身青衣极为显眼，动作间他回首与闻长安低语，姿势神情让易流脱口而出。
“真的好像。”
大殿内陷入一阵死寂。南楼月的长老恨不得把易流按进地板里，他干笑着给秦之书赔不是，“小子无礼，秦道友，请别往心上去。”
秦之书脸上不见怒意，他打量了易流一眼，又把视线转到水镜上，“无妨，实话实说罢了。”
众人噤若寒蝉，鹤眠依偎在秦之书身边，小小打了个哈欠，秦之书低头问她，“困了？”
鹤眠点点脑袋，伸手要秦之书抱。
既然如此，秦之书也不再多言，抱起鹤眠向众人告别，言行中两人恍如父女。即便大伙的好奇心都快挠破墙了，也不敢问上一句。客套着恭送秦之书。
易流被自家长老按着脑袋送行，趁此机会偷偷打量秦之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模样极为好看。偏偏身上一点剑意都没有。
他完全感觉不出秦之书的剑意。
剑修皆有剑意，其他修士，身上也有股气。像秦之书这种毫无生气的，不是将死之人，就是修为几近至臻。
秦之书修为至臻了吗？
他看着秦之书不正常的脸色，脑中不可抑制产生一个想法。
这人已经油尽灯枯了。
易流想不明白，难道这就是将死之人，一切都看开了吗？
引以为傲的剑道尽毁，曾经手握的荣耀如沙般流去。自己喜欢的师妹转投他人怀抱，对方还是他的替身。
名剑，美人，均失。
他若是秦之书，这样的局面还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
幻境内的斗争还在继续。
被江梦得一打岔，闻长安忘了和宗灯掐架，一会功夫，宗灯就寻上了陆观。佛魔大战再次开始。
比起身经百战的宗灯，陆观显然不够看。但他有一点好，钱多。一看打不过就喊起来，“护驾，爷傲奈我何护驾！”
闻长安，“……”
她全当没听见这二货的话，闷头清理下方的修士，陆观急了，“我加钱！”
闻长安当即剑气化形，一招清了这些小怪，对上杀气腾腾的宗灯。
这架势气得陆观磨牙，“臭剑修，见钱眼开。”
闻长安说，“那我走了。”
陆观，“……”
不等陆观开口，宗灯道，“既然如此，道友何不助我一臂之力，事后我伽蓝寺双倍酬金相送。”
“……”
这年头和尚都不正经了，还有纯真在吗？
还没等闻长安拒绝，江梦得突然插进话来，“大师莫要为难我师尊，我师尊修为高深，乃是得道大成者，世间万物皆不入眼，灵石这等俗物，怎配出现在我师尊面前。”
这一通马屁拍的，系统说，“就算我是江闻党，我也要说，江梦得是眼瞎吗？你都快钻进钱眼子了。”
闻长安不乐意了，“别瞎说。”
系统，“……”
是它瞎说还是江梦得瞎说，闻长安你有胆说清吗！
宗灯听了这话后沉默不语，江梦得又言，“但晚辈不同，晚辈贪图钱财，愿为大师牛马。”
这话叫幻境内外的人都看过来，宗灯更是忍不住，“我观你也是名门正派，怎可如此折辱自己。”
江梦得微微叹气，“可晚辈是个剑修。”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
闻长安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想把江梦得拦下，江梦得悄悄传话来，“师尊莫气，待弟子取来灵石，尽数孝敬师尊。”
闻长安，“……”
她这是被迫吃软饭了？
看在钱的份上，也行……吧。
她眼睁睁看着江梦得走向宗灯，一大一小讨论起战术，不远处陆观走来，扯了扯闻长安的衣袖，理直气壮。
“叫你徒弟住手。”
“不行。”闻长安大义凛然拒绝了，“徒弟是徒弟，我是我，我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他身上，做个恶师尊。”
陆观面无表情，“我加钱。”
那边宗灯的声音比陆观还大，“还请道友记好数目，此战后伽蓝寺以双倍数目奉还。”
陆观气得包子脸都鼓起来了。
二对二的局势就这样定下，开战前江梦得言，“晚辈想对战魔君，一来晚辈不是师尊的对手，二来以下犯上实为大不敬。还请大师见谅。”
没法亲自宰了陆观宗灯着实有点遗憾，不过他也估算了下，江梦得的确不敌，若是几招内败落，这队友白招了。
于是欣然同意，倒是一旁吆喝众修士排排坐看戏的闻长安反应过来。
“魔君？”
江梦得颔首浅笑，温柔道，“师尊不知吗？”
“魔尊之子，魔族的魔君，陆观。”
这个名号报出来，在场不少修士吸气。心想道什么排面啊，魔君都来了。
“说起来，幻境内修士无数。魔君偏偏挑了我师尊，不得不说魔君好眼光。”
一句两句的，陆观是越看江梦得越不爽，说话阴阳怪气。他火气上来，拉上闻长安的手，恶劣弯起嘴角，“怎么怕了。”
“莫怕，回头等我和你师尊拜把子做了兄弟。你再喊一句前辈也不晚。”
江梦得毕竟年轻气盛，一激就容易急，“邪魔外道，也配和名门正派称兄道弟。”
闻长安从魔族圣女性转后的思绪中抽出来，听到这话制止江梦得。“梦得，慎言！”
魔族又不是真的反派，人家顶多半个社会人，你这样骂对方是要起诉你的。
陆观是趁机顺着竿子往上爬，嚷嚷道，“剑修，你怎么教的徒弟？”
闻长安表情有些难言，根据性转定律，原著里的女配集体变成了男配。除去替身和白月光外。其中一个恶毒女配就是魔族的圣女。
标配的妖女，长得美艳，心狠手辣，和所有故事里一样，因为看上男主，对女主各种欺侮，什么当众羞辱，鞭打，追杀，各种齐上阵。
整个剧情先抑后扬，前期女主被虐的不要不要，后期反杀。
至于这位魔族圣女下场，很符合恶毒女配定律。毁容，修为尽废，被族人唾弃。
她把目光转向恶毒‘女’配陆观，长得……是挺符合原著的，妖艳贱货。
就是这脾气，娇蛮专横，有些傻白甜。
也不知道魔族怎么养的？
恶毒‘女’配没养出来，倒是娇养出个大小姐。
看在脸上的份，闻长安好声好气，“我替我徒弟向你道歉。”
陆观这才作罢，得意瞧了江梦得一眼，端着架子，“那行，看在你的份上，我原谅他。”
“师尊……”
闻长安摆手，“别闹。”
开场白到此为止，闻长安没什么太多想法，等江梦得与陆观开战后，自己也陷入与宗灯的相斗中。
不得不承认，宗灯是她入幻境以来最好的对手。
但这还不够，宗灯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闻长安抬眸对上宗灯，收起散漫心态，恭恭敬敬道。
“请君一战。”
宗灯似乎也察觉到了闻长安腾升的剑意，不再轻视。
“请。”
两大高手对决，看戏的魂都被勾走了，瓜子茶水都没来得及备上，就这样眼巴巴看着。
故而江梦得和陆观的相斗，极少人在意。
又一招掌击过后，陆观对江梦得越发不满。
他一跃而起，停驻半空，居高临下望着江梦得，手心舒展，一朵红莲生出，并于它周围生出激荡的赤轮，偶有一瓣莲花坠落，就是滔天火海。
魔生莲。
魔族著名杀招，红莲下寸草不生。
下方已然成了火海，陆观嘴角微翘，正打算转头和闻长安说你徒弟输了。自下方飞出一人，烈火缠身，面容难辨。
他趁陆观诧异之时，将最后的灵力灌入剑中，刺向陆观胸膛。
手中的魔生莲逐渐消散，陆观不可置信。即将散去之时，他听见对方说，“师尊从不拒人，你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什么运气好，陆观心中邪火升起，将剩余的魔生莲按到对方腹间，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巨大的火莲在半空绽开，下方修士躲避不及，成片下线。待闻长安回过神来，空地上只剩她和宗灯。
手中的宝剑也随主人的下线一起消失，闻长安耸了耸肩膀，“我认输。”
她不给宗灯抢人头的机会，自己抹了脖子下线，视线自黑暗由光明转变。闻长安睁开一双明眸，眸光流转，似星更似光，她望着庭院外的梨花，边脱马甲边叹气。
系统问她，“你忧伤什么？”
闻长安说，“挺可惜的，下回遇上宗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伽蓝寺的佛子一向不出远门，这次估计是远程上线，本尊不在丹定城。
系统无语，“你忘了后面的瑶台之约吗？”
闻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
她把这事搁到一边，打算去找长老，谈谈杏林就医的事。还没走几步，就遇上外头的吵闹声。
“我不管，你把那个爷傲奈我何，还有他徒弟，全给我喊出来，这口气小爷绝对不能忍。”
闻长安听见了，系统也听见了，幸灾乐祸，“债主上门了。”
闻长安有些头疼，她上前拨开人群，认出中央这位红衣少年就是陆观，脸没换，就是鞋子穿上了，一脚踩在桌上，妥妥的恶霸。
这会超级凶，对着一干长老大吵大闹。
看在钱的份上，闻长安主动站出来承认，“我就是爷傲奈我何，你找我？”
陆观怒不可遏转头，“你徒弟干的好事……”
他说到一半忽然降了调子，闻长安正纳闷呢，就见陆观脸颊滚上两团红晕，彻底没声了。
兄弟，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