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长阳遗册

重?九为难道:“此事涉及我门秘法……”

薛玄微的目光立刻越过众人看了重?九一眼?。

手?腕上?的金环猛地发紧,重?重?绞了一下,重?九气息一窒,对上?薛宗主冷冰冰的眼?神,默了默,无可奈何地和盘托出:“我门禁地中藏有一本《长阳遗册》,里面记载了许多先辈尚未研究完成的秘法,其中有一种就可以重?炼肉身?,寄居灵魂。”

“哦?”萧倚鹤眼?睛一亮。

重?九叹了一声:“只是炼就躯壳所用的天材地宝极为罕见,虚云这幅躯体所用的材料,最?关键的几种也是我从宗门中偷来的,乃是镇在禁地中数百年的宝物。”

“这些年长阳门一直派人抓我,也是因此缘由……只怕是,世?间再难寻得第二套材料了。”

言外之意,是即便他们?想?偷师此法做些什么,也是无米之炊。

萧倚鹤闻此,表情显然有些失望:“唉,那可惜了。”

他终于想?起正?事来:“你常年待在蓬溪,可知道近年来都?有谁大量采买乌药?又或者,是生面孔,特别不?一般的人。”

重?九想?了想?,摇摇头:“乌药本就是炼丹炼器中的常用药材,并不?稀奇,每个月各道门都?有来采买。像是长阳门等靠丹修立足之门,又或者清静宗、傀儡宗、丹霞谷等大宗门派,采办数量更是难以统计。薛宗主的太初剑宗,每年也会采购一些炼制清心香。”

萧倚鹤看向薛宗主,然而薛玄微一脸茫然,反倒是朝闻道应和说?:“的确如此,门中俗务向来是我师父操持。”

萧倚鹤心想?,敢情某人就是当了个甩手?掌柜。

“说?起来,朝道长去哪了?”

朝闻道说?:“你们?走后,门中传信来说?是有些急事,须得师父回门中一趟,说?是明天便能赶回来。”

萧倚鹤:“哦……”屋里少了个赏心悦目的美人,还是挺明显的,但他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那么关心朝惜之的去向,“白家公子,你继续。”

重?九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除了道门,凡间药材商与医铺也是要用乌药的,用量也不?小,而且来采购的管事经常换来换去。你这么问,我很难想?起什么特殊的人来。”

萧倚鹤又提示了一下:“那你可曾见过一个持扇负箫的人?看着是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那种。或者你家……小和尚,见没见过?”

重?九转而在虚云手?心里写划了几个字,虚云反应了一会,也摇了摇头。

两人四目迷茫。

要是说?起来,重?九和虚云两个能有此番惨境,与宁无致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当年宁无致假冒神君在蓬溪县作乱,也不?至于让后来的虚云遭了殃。

只是傀儡宗虽是旁门功法,但却绝非邪门到需要人血来修炼。萧倚鹤还没有想?出,宁无致究竟是为何要如此,除非是,他自身?需要。

“……”萧倚鹤皱眉,如此说?来,靠乌药也行不?通啊。

这下线索又断了。

正?在沉思,便有低沉声线传入识海:“是不?是该饿了?”

他恍惚抬头,一张熟悉面孔映入眼?帘,薛玄微正?敛眉看来,抬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颈侧,微微一动眉梢,既隐秘又期待地暗示着。

萧倚鹤一瞬间都?搞不?懂,到底上?瘾的是自己还是他。

他堂而皇之地看了回去。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一旁的重?九看着窗外,见楼下人声熙攘,空气里飘着蒸饼子的香气,忽地出声恳求道:“明日是社日正?典,押解回山之前,我能不?能带虚云出去玩一玩?亥时之前一定回来。”

依薛宗主往日公事公办的脾气,恐怕是不?成,只是这回薛宗主心情格外好些,竟允了,只在他二人身?上?落了一道追踪符咒。

很快屏退了众人,朝闻道也带着重?九和虚云下去安置了,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萧倚鹤踢了鞋子往床上?一靠,困得睁不?开眼?。

却蓦地感觉眼?前一暗。

他抬眼?看过去:“你干什么?”

薛玄微声音一沉:“喂你。”

“……”萧倚鹤将他向外推,挑唇一笑,“昨天喂得够多,今日倒也不?必这么心急。”

床帏间静了静,薛玄微呼吸轻下来,沉沉地看着他,想?方才回来的路上?他问“说?过的话算不?算数”是指什么。

但显然某些人脑子里总是不?装什么正?经东西,没等他张口,便审视地丈量了他一圈,笑道:“也是,薛道君正?值春秋鼎盛,年富力强,血气是难免会旺盛些。”他哈欠连连地往内一躺,折过身?去,“道君要是实?在精力过剩,方才我倒是瞧见路东头有家卖花酒,道君不?妨——唔!”

一张嘴生硬地将他堵住了,萧倚鹤没防备,被吓了一跳,还没挣扯就被按住双手?。

薛玄微半跪在床上?,躬身?下来,将他不?知好歹胡言乱语的嘴给封住了。

花酒?亏他能说?得出来。

头顶凝来的目光像是寒潭上?刚融的春醴,有些冷,又勾得人深陷。萧倚鹤先还瞪着他,没几许就鸦睫轻颤着将视线挪开,任唇缝间闯进?一条滑鱼,肆意游荡。

这是重?生之后,在萧倚鹤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被薛玄微如此孟浪唐突。之前的几次亲吻,萧倚鹤要么意识不?清,要么伤痛难忍,事后也都?记不?大清。

不?得不?说?,几十年过去,好师弟的吻技竟大有进?步。

真是可喜可贺。

毕竟当年在湖心岛上?,薛玄微永远是克制而冷静的,便是床笫之间,也是干巴巴的缺点意思。薛玄微那破烂技术,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是又撞又啃,屡屡将他唇角擦出血丝来。

可又不?能告诉他技术不?行,多伤师弟的心啊!

而这一回,只觉两人相接之处滚烫无比,模糊品来,是药香里带着甘。

又像是一根枝蔓钻进?心里去了,在他无处安放的心腔里四处游-走勾抹,勾出他骨子里的一丝丝酥麻。他从不?知薛玄微在哪里长了这种能耐,忍不?住低吟出声,两腿夹起卷住了身?下的床单。

得以抽出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薛玄微的小臂。

薛玄微听到他低声唔咽,越加纵情,捧住萧倚鹤的脸时,食指与中指恰好能揉夹住他耳垂上?的红痣。

猛地似一道电流刮过,萧倚鹤指尖一收。

薛玄微“嘶”的一声,皱眉退开了两寸,强迫地抓过他的手?,以五指相交的姿势攥在手?里:“指甲。”

萧倚鹤低喘着,眼?下因亲吻而憋闷出绯意来,半垂着眼?皮瞄他,尾音拖长了表示不?满:“你这吻技跟谁学的……接吻的时候盯着人看算怎么回事?”

“受教了。”薛玄微看向他颜色鲜艳的唇,道,“可以再试一次。”

“无耻,下流。”萧倚鹤飞快地说?道,而后将唇一闭,讪讪地盯着他。

薛玄微嘴角仿佛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见他被消磨得精神头大减,便是嘴再硬,这会儿也不?敢再张开,终于大发慈悲地问:“饮血,还是睡觉?”

萧倚鹤戒备了一会,烫了嘴似的选道:“睡觉!”

薛玄微悠悠道:“好吧。”

萧倚鹤看他站起来,走了出去,松下一口气,偷偷地用脚趾把被自己蹂-躏坏的床单铺平整,刚要闭上?眼?,又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接着是外袍窸窣脱下扔在了床尾,而后身?侧床沿被沉甸甸压凹下去一块。

他忍了忍,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抓起揉捏,终于忍不?了了,猛地睁开眼?睛:“……没完了?”

薛玄微褪了僧袍,内里是一件朴素白衣,箭袖裹着银护臂,手?里正?勾着一把小剪刀。他无视那道小剑似的眼?神,攥着萧倚鹤的手?好整以暇地说?:“你睡你的,我剪我的。”

咔嚓,咔嚓。

“……”萧倚鹤艰难道,“可是你剪的是我的指甲。”又补充,“很吵。”

薛玄微迟疑了一下:“那我小声一些。”

轻轻的,咔嚓,咔嚓。

萧倚鹤:“…………”

算球,放弃了,随他去。

薛玄微靠坐在外侧,他躺在内侧,慢慢阖上?眼?,睡一会,就被他捏玩手?指的感觉弄醒一会,实?在不?安生,只好断断续续地与他说?起话来:“……你剃了个秃瓢,明天怎么办?还能长出来吗?”

身?后道:“看你。”

萧倚鹤没懂:“看我干什么,秃瓢又不?长在我脑袋上?。”

薛玄微换了根手?指:“我以为你喜欢。”

方才他欺负自己时还穿着僧衣,表面上?看着清心寡欲大和尚,其实?舌头下流得很。萧倚鹤一伸脚,勾住了他扔在床尾的僧袍,偷偷品味了一下,小声嘀咕,“是还挺有滋味的。”

薛玄微顿了顿:“……当真喜欢?”

萧倚鹤一臊:“没有!”

薛玄微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没说?话。

萧倚鹤也闭着眼?,心想?,人两只手?总共只有十片指甲,实?在不?知道他剪了这么久究竟在剪什么,他在一阵规律的咔嚓声中数着数,终于催生了困意。

等十个指头尖尖都?修饰得整整齐齐,打磨得光滑圆润,身?边人已经睡熟了。

呼吸声逐渐绵长。

薛玄微看向他夹在两腿间的僧袍,小心翼翼地去拿。取出时不?小心惊扰了他,萧倚鹤两膝一并,翻个身?,将僧袍挽留得更紧了,几乎是在腿上?缠了一圈。

“唔唔……别动……”

薛玄微:“……”就这么喜欢?

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抽出僧衣,叠好,定睛看了会,眉眼?微蹙,似有些嫌弃和抗拒。

——但最?后一咬牙,还是将这身?衣物裹着萧倚鹤的温度,一起收进?了灵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