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萧慈看着霍宁珘这?揽人的动?作,沉默少顷,道:“还是老七管用啊。我怎么叫陆御史,都?叫不动?。”

陆莳兰总觉得?萧慈这?意思,似乎是在嘲她“吃硬不吃软”,便没?有说话?。

霍宁珘更是懒得?管萧慈,只问陆莳兰:“怎么回事?”

陆莳兰知道他问的是聂书云的事,便将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霍宁珘看了看陆莳兰,知道她此刻心绪难宁,便也沉默下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雨势收得?倒与下时一样干脆。天空再次放晴,山间现出一弯彩虹,林中的树叶尖上,依旧有水珠不断往下滴。

萧慈派出去的侍卫也都?陆陆续续回来,道:“王爷,没?有找到?人。下了这?样大的雨,河里?的水更急,不知那聂书云是否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了。”

这?就?是生死不知。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这?世上,能提前推测的事很多,唯有各人的生死命数不可揣度。有的人连吃东西都?能被噎死,有的人遭遇大难却未必会死。

霍宁珘随即下令:“从京畿营东卫调兵,扩大搜索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自是有人迅速领了去办。

聂书云的搜寻暂无结果,霍宁珘便道:“你们先随我回去拾掇干净。”这?当然是指陆莳兰、萧慈、谢遇非等人。

他们身上的衣裳虽然差不多干了,都?衣摆上都?是泥浆,先前风雨卷着山中泥土往身上砸,一身的污浊可想而知。

来到?大营里?专供高位者视察时休息所用的宿馆,霍宁珘让陆莳兰跟着自己?,另有侍人来请萧慈和谢遇非,让他们去专门的房间里?沐浴更衣。

萧慈却负着手,不去那边,反而一直跟着霍宁珘。

霍宁珘蓦地停下脚步,看向他,目光隐含不善:“你跟着我做什么?给你安排的房间在对面?。”

萧慈却是道:“霍七,我们不是好兄弟?怎么你对陆御史,比对我这?兄弟还要照顾?”这?是想做什么,贴身照料?

霍宁珘淡淡道:“我还有案情要先问陆御史。”

萧慈真没?想到?霍宁珘也有假公济私的一天,道:“就?算要询问案情,也不至于这?样急迫罢?总得?给陆御史一些私人的时间。”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闲’?”霍宁珘哂道:“问完案情我还有别的事,哪有时间等她慢慢沐洗。”

萧慈:“……”必须显得?很闲的纨绔王爷一时也无话?可说。

谢遇非也发?现了这?两位的你来我往,不禁同情地看看陆莳兰,自己?这?个好兄弟,真是好桃花没?有一朵,烂桃花倒是不断,先是寿王,后是首辅……引来的都?是些男人!也不知这?是造了什么孽?

谢遇非以前都?不知道身边有这?样多好男风的,顿时庆幸自己?的身板儿很安全。

陆莳兰其实既不想跟着霍宁珘,也不想跟着萧慈,她只想跟着谢遇非……但这?可由不得?她自己?选。

连寿王也拿霍宁珘没?辙,陆莳兰自然是跟着霍宁珘进了房间。

立即有人往里?面?的净室抬水来,将宽大的木桶放满。还将霍宁珘的一套洁净衣物一同放了进去。

霍宁珘便对陆莳兰道:“进去罢,你先洗。”说着,在窗边的椅子坐下,拿起先前没?有看完的卷宗,打算继续看。

陆莳兰有些不安,她道:“首辅不是说,有案情要问我?”

霍宁珘抬眼看看她这?花猫似的一张脸,道:“你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还是先去洗干净的好。”

陆莳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很脏,但她看霍宁珘的脸还好。略想想,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霍宁珘只好又道:“在我这?里?你还怕什么?谁还能越过我闯进去不成?”

陆莳兰心道,怕的就?是首辅你。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陆莳兰其实也对霍宁珘说的做兄弟保持怀疑的态度。只是她没?有办法拒绝对方而已,首辅压根不是她能拒绝的人物。

霍宁珘笑了笑,陆莳兰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但就?是只作不知道她在忌惮什么。

陆莳兰被霍宁珘看得?没?办法,知道扭不过对方,心一横,便进去落了锁。

霍宁珘原本翻着卷页的修长手指,却有好一阵没?有动?。他微微阖着眼,听着净室里?水被舀子从桶里?舀出倾倒的水声。那水声本无特别,但想到?那沐浴的女子,喉间难免有些发?紧。

陆莳兰正在木桶旁仔细清洗小腿沾的泥浆,突然听到?两下敲门声,吓得?心都?到?了嗓子眼,道:“是……首辅吗?做什么?”

她便听霍宁珘低沉的声音在外道:“先将你的衣裳递出来,节省些时间。”

她这?身衣裳要洗涤晾干,肯定得?花一阵时间,霍宁珘这?建议也属正常。

陆莳兰蹙着眉,心里?也清楚,霍宁珘真想要进来,她锁着门也没?用,便只得?抱起自己?的衣裳,将门打开一道狭窄的口子,将东西递出去,道:“有劳首辅。”

霍宁珘的确只是想为?陆莳兰省时间,他看向女子露出一截雪白?小臂,凝目片刻,取走她的衣物,拿到?门口,交代婢女立即洗净晾干。

陆莳兰浴身的速度很快,不得?不暂时裹上霍宁珘的衣裳。他的衣裳对她而言既长又大,她穿着空荡荡的,还得?拎着过长的衣摆,走了出来。

不过,那天她穿谢家五公子的新衣,半点异样感觉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首辅这?衣裳不是全新的,她穿在身上,总有些脸热,像是接触到?霍宁珘的人一样。

她赶紧轻轻摇头,将这?奇怪的念头甩出去。

让陆莳兰松一口气的是,首辅接着也去沐浴了,直到?她穿回自己?的衣裳,霍宁珘也没?有什么异常举止。

当她再次问霍宁珘:“首辅是想向下官了解什么案情?”

霍宁珘却是道:“方才?我已从别处知道了。”说完沉默片刻,又将目光落在陆莳兰胸前,忽道:“你这?一处,总用布条束缚着,久滞不畅,对身体不好。”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圆形小盒,是他刚让月夭送来的,道:“我让人制了通利的药膏,你拿回去,每晚记得?用。”

等陆莳兰随着霍宁珘的视线低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张脸简直要烧了起来,红得?像要滴血。她用力垂着头,就?见?男人的手拿着一枚天青色的珐琅小圆盒,递到?她眼下。

其实,这?个问题嬷嬷在前年就?已经?注意到?,找大夫开过药,也熬制了药膏。隔两三日,便会帮她敷药捏按。但她还没?办法与一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

见?陆莳兰不接,霍宁珘道:“拿着。后面?还会制了给你。”

这?药膏是霍宁珘手底下的月夭很花了一番心思所制,自是比季嬷嬷自己?熬的要好。月夭用了多种珍贵药物,才?这?么一小盒,其中一味药材稀缺,还得?等寻到?了才?继续做。

陆莳兰这?次却始终不收,说好是要以朋友相称,但霍宁珘这?是什么意思,她大概也懂了。他其实还是将她当女人看……按照霍宁珘这?专断霸道的个性,她若是始终不肯回复女儿身,那么,他会怎样对她……

但她心里?又有些复杂,毕竟,他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是在关心她……

霍宁珘也没?有再给她考虑的机会,蹙了蹙眉,道:“你不拿,那我便让人送去给季嬷嬷。”

陆莳兰一怔,他居然这?样威胁她,他一定知道她不想让季嬷嬷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便说:“首辅说过,我们做朋友。”

霍宁珘挑唇又笑了,笑得?竟带着一点宠溺,他看着陆莳兰,慢慢道:“是做朋友。但与不同的朋友,相处的方式也是不同。”

连陆莳兰这?样对男子感觉迟钝的人,看着霍宁珘这?笑容,竟也看得?目不转睛,一时失神。

他又道:“听话?,我不会害朋友的。将这?药膏带回去。”最?后这?句根本不像朋友,更像情人间的诱哄。

陆莳兰垂下微颤的眼睫,不敢再看对方,她只好伸出了手,将那珐琅小盒子接过来揣好。

***

此时,蔺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七爷,薛参将来禀,在距离大营外两里?河下水洞中,找到?一名年轻男子的尸首。尸首已带回,谢同知已赶过去看了。”

陆莳兰面?色顿时苍白?,脑子似被人敲了一棍般,紧紧抿起双唇。

霍宁珘看看陆莳兰的脸色,收起笑意,道:“聂书云本就?是一心求死。他早有准备,一旦事情败露,就?予以自裁。他如此憎恨司法官员,又岂会让自己?落入司法官员手中被审讯。况且,他很清楚,他以如此手法杀害这?样多名司法官员,再走审讯程序,他还不如自裁死掉。”

霍宁珘的确是句句直指要害。陆莳兰心中的迷惘,竟似一下就?散去不少。

霍宁珘又道:“你就?不要去看尸首了,我会命人处理。”

陆莳兰这?次却摇头:“我去看看他。”

霍宁珘倒是没?有阻止,只是陪着她一同前去。

那聂书云也是叫人唏嘘。

司法腐败原就?贻害深远,比别的腐败更可怕,它可能会完全摧毁人的信念,因为?投诉无门,连最?后一道可以维护公正的寄望也失去。人在绝境下会做出什么,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处理完聂书云的后事,陆莳兰便与萧慈、谢遇非一起回京了。霍宁珘得?再待几天,没?有与他们一起。

***

陆莳兰回到?伯府,已是傍晚。

阿眸拉着她去逛天衢台夜市,陆莳兰想着自己?好久没?有陪她逛街,便同意了。

在酒楼却遇到?一名从前南京国子监交好的同窗,陆莳兰自是要与那同窗叙叙旧,阿眸便自个去附近逛夜市了。

陆莳兰正与这?同窗说起过去学业趣事,却见?陆歧急急跑进来道:“公子,不好了,阿眸惹上事,有几位姑娘说她偷了东西!那些姑娘个个都?出身高门,说要让东城兵马司的人带走她。”

阿眸怎么可能偷东西。陆莳兰神色骤变:“快带我去看看。”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冲自己?来的,想要拿阿眸来设套。

赶到?那事发?之地一看,居然是萧檀君与江善善等人,当然,扭住阿眸不放的却不是这?两位,而是另一名陆莳兰不认识的少女。

陆莳兰赶紧来到?阿眸身边,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中尽是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便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名少女道:“在下信平伯府陆槿若,敢问姑娘,我这?婢女犯了何事?”

一众少女便都?朝陆莳兰看来,众人倒是发?现,这?一对主仆实是招人注目得?很。

陆槿若自是不用说了,若只看容貌,简直是堪称能与首辅一比的美男子。只不过首辅分?毫不女气,反倒是棱角分?明,一身夺人气势。

但这?陆槿若就?显得?太柔,太男生女相了,而且身材亦是瞧着便是个文弱的。当然就?远不如首辅那般吸引这?些少女。

可是没?想到?,连陆槿若的这?么个小丫鬟姿容也是如此出众。脸蛋娇嫩得?如花瓣一般,身段又袅袅婀娜,极其动?人。特别是那双眼睛,陆莳兰之所以给阿眸取这?名字,便是她这?双眼睛尤其美丽。如描似画,顾盼生辉。

虽是个婢女,但除了萧檀君,让别的大家闺秀包括江善善都?显得?失色。

“来的正好。你这?个婢女撞了我一下,我的玉佩就?不见?了,在她身上找到?的。请问,公子说说,这?等小贼是不是该送官?”说话?的是齐国公家的嫡幼女,叫贺存秀。

阿眸便说:“公子,我没?有偷她的东西,也没?有撞她!这?玉佩更不是从我身上找到?的,而是我从那走过去,正好踩着这?玉佩!我都?没?有拾起来,只是正想问是谁掉了东西,这?人就?出来了,诬陷我偷她的东西!”

贺存秀冷冷笑道:“你也太能颠倒黑白?是非了。明明是你偷的,却说是你捡的!”

陆莳兰自然是相信阿眸,这?小姑娘虽然古灵精怪的,想法颇多,但偷窃是绝不可能做的。

她看向江善善,却见?江善善状似瞧热闹,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她神色中异样的紧张。

陆莳兰心里?微沉,突然想到?,是不是江善善跟自己?一样怀疑阿眸的身份,不希望阿眸被找回江家,有意安排了这?样一出。阿眸若是个窃贼,名声臭了,就?算真是江家的女儿,江家也不可能让她认祖归宗。

但是,江善善是怎么注意到?阿眸的?

陆莳兰便说:“贺姑娘,我这?婢女的品行,我很了解,绝不会是偷盗之人!今日应是误会。想来是你的玉佩不小心掉了,恰好被后面?的她踩到?。”

贺存秀呵地一笑:“你说是误会便是误会?这?样多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难道我还能诬赖她不成?有人能为?你这?婢女作证吗?”

陆莳兰蹙着眉,便看向周围,这?时,有一个卖糖水的小贩倒是站了出来,道:“我可以作证。我看到?了,这?姑娘真没?捡这?玉佩。”

他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原本不想惹麻烦,但他认得?陆莳兰,上回他陪家兄去交诉状,便是这?位陆御史,很详细地向他们了解了情况。

贺存秀却是撇撇嘴,道:“就?这?么一个街边儿卖东西的,他能证明什么?”

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也道:“我也可以作证。这?位姑娘没?有偷窃之举。”

众女纷纷觉得?这?声音悦耳又耳熟,转过头去一看,竟是霍宁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外面,所以有点晚,但比较粗长,发266个包包补偿。感谢冰兒、pupu的手榴弹,一只松鼠*8、冬天有灵芝*9、Ziyan*2、加加*2、287133、碗碗、安素憐,衾亲的地雷,还有感谢所有灌溉营养液的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