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这回温梓童心下不禁一凛,突然意识到不妙,将怀中的米袋子丢下,取下火折子往前一照,心便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跳出!

两个高大精壮的侍卫,此时正身披软甲堵在她的面前。

温梓童惊得向后趔趄一步,不等她想出半个逃跑对策来,那二人的手便箍上了她的腕子,用力一扯将她扯了回来,两人一人拿下她一条胳膊,用力一押便将她按在了地上!

脸贴着粗砺的地面,磨得生疼。可此时的温梓童已顾不上自己害怕或痛苦,只想着快些提醒密道内的椒红。先前她不让椒红上来,防的便是万一,只要有一人还在外面,一切就还有希望。

可是当前的环境,若她大喊一声快逃,非但给密道的椒红报了信儿,同时也等于给这两个侍卫提了醒,下面还有她的同伙。于是她不敢喊逃,只扯着嗓子问:“你们为何要抓我?我不过是奉了长史大人之命,来将密道口封上,何至于你们兴师动众披甲执锐的前来对付我?不信你们看看那边墙根儿下,还有我事先和好的桐油石灰膏!”

温梓童说这话,也没抱多少指望能就此糊弄过去,因为刚刚两个侍卫抓她时眼神笃定面色冷峻,显然是守株待兔已久。她只是想借此唬住椒红,打消她上来救自己的蠢念。

果真,这话才说完,就听两个侍卫轻蔑的嗤笑声自她头顶压下,其中一人边笑着边道:“长史大人命你来的?那稍候等你见了大人,自己去问为何要抓你吧!”

说罢,温梓童便被二人提起来,粗暴的押着往门口去。

路过密道口时,一个侍卫朝另一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人便立马松开温梓童的一侧臂膀,转而跳下密道去查看一番。

密道内没有灯光,他手中拿着温梓童的火折子向前照了照,见并不能照亮多远,于是用力将火折子向里一丢!那火光晕染出的亮圈像一道流星般划过密道,坠入深处,沿途照亮之处未见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侍卫心安,转身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对那侍卫摇摇头。

而就在那侍卫离开密道之后,椒红自阴影处走到火光照亮的地方停住,捡起落在地上未熄的火折子。火光映亮她的脸,除了两道泪痕外,还有彷徨和惊恐。

方才听到上面动静不对,她便知出事,冲动之下险些跳上去,可又听到自家姑娘的提醒,得知上面并非仅有一人,且带有武器。这才明白自己上去也只能是羊入虎口,倒不如留条退路再想法子求姑娘。于是立马撒回步子往回跑!那侍卫下来时,她已跑出了百步之远。

再说温梓童被那二人押着出了粮仓,一路上内心忐忑恐惧,听那侍卫先前所言,接下来会带她去见长史。想来,一切已然拆穿了,不然又怎会算到了她是打这密道内出入,而提前设伏?

不过椒红没被他们抓来,算是她的一点安慰,起码有一个是安全的,那总还有机会。只是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任眼下处境如何被动,温梓童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清稍候的楚应对之法。

推算起来,宿州长史也只会知道她打密道潜入刺史府后,又冒充刺史府的婢女偷偷潜入了钦差的寝堂。可是应当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及潜进来的真正目的。就连被她偷走的伍经义的那本花名册,他都未必得知的清楚明白。

这样想来,似乎尚有生机。

下半夜的刺史府,静的吓人。温梓童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提入牢中,一路上甚至脚不曾触地。随着“铿锵”一声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后,便是铁栅门的吱嘎声,接着她后背吃了重重的一个力道,整个人失衡的向前跌去!

待温梓童摔倒在地上后,身后的铁栅门迅速被关上。她转头,见两个侍卫已离去。想来是回去禀报长史了。

这是在见长史之前,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温梓童不敢浪费,排空脑中一切杂念,拼命思索着接下来如何保命。因为她知道的太多,知道长史的密道,知道他官粮私售。也知道伍经义的花名册,知道他鼓动利用民心,想借舆论向圣上施压,排除异己。更知道伍经义欺上瞒下,奏疏中排除万难赈济灾民,现实的宿州却是米粮贵比金,哀嚎声遍野。

如今她落在他们手中,这两个人应当是都想让她死的。所以当下,温梓童全心在想的,不过是如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静静的想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听见有脚步声临近。声音并不复杂,估摸着长史仅带了一两名亲信之人来此,是不想她被抓紧来的原因被太多人知道。

温梓童拢了拢乱发,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体面一些,然后直视着不远处正往这行着的三人。果然是长史亲自前来。

她一脸庄严镇定,仿佛并不怕死。外人是看不出在她那平静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长史走至她面前,隔着铁栅负手睥睨着她。今日在筵席上温梓童不曾细看这位长史,只记得是个细长脸,两撇胡,看上去便觉一脸奸相的中年男子。如今离得近了再看,他一双又窄又小的眼滴溜溜泛着神采,鼠目大致便是如此。

相由心生,果真还是有几分道理。

温梓童掩下心中对这人的不屑,抬眼对上他,看上去并不胆怯的问他:“不知长史大人深夜将我抓来,是想做什么?”

长史先是一怔,接着便被她逗笑了,拿手指着她,笑言:“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小贱人,你半夜偷偷潜入刺史府意图不轨,居然还敢来反问本官抓你做何?”

“偷偷潜入?”温梓童故作惊讶,眼中闪着两道精光:“刺史府守卫森严,敢问长史大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是如何潜入的?”

听了这话,长史的脸拉的更长了些,他觑了觑眼,没了先前的嘲笑,此时眼中尽是凶狠:“你少在本官面前装!你不如趁早老实招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到底是如何得知粮仓下有密道的?你潜入刺史府究竟有何目的?又是谁派你来的?!”

这一连串儿的问题用恶狠狠的语气丢过来,温梓童却只是抿着唇笑笑,接着反问:“那请问长史大人,粮仓下为何会有一条通往客栈的密道?这条密道平日里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大人究竟在怕些什么?”

“怕?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长史挼了挼薄须,“你以为本官会怕?如今你人都落在本官手里,既便知道了这些,又能做何?难不成仅仅是想死个明白……”

“大人当真以为这么危险的任务,小女子就一人前来,外头没个接应?”

饶是温梓童的心下已如擂鼓,可至此表现出来的,却始终是沉着且自信的态势。这不禁令一栅之隔的长史有些心虚,连忙招来方才抓获她的人问话。

两个侍卫信誓旦旦,抓获温梓童时仅有她一人,并未见任何同党。听后长史心稍安,转回头来怒视着温梓童,“你不过是为了保命,便信口开河企图蒙骗本官,好保住一条小命!”他自以为看穿对方心思的笑笑,接着道:“即便你还有同党在,他们也无法来救你了。粮仓和客栈的密道口,本官皆已命人堵上,想进刺史府,除非他们有三头六臂能过得了重重侍卫关!”

“你说什么?!”温梓童瞪大着双眼,两手也情不自禁的抓上了监牢的铁棂子!

刚刚他说已命人堵了密道两头出口,那尚在密道下的椒红……还有那个小丫鬟,她们岂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怎么了?”长史眯了眯眼,似觉她的反应蹊跷。

强烈的恐慌感袭至心头,可温梓童却不能表现出对此事的过度在意,不然若被他们猜出密道内还有人在,那后果恐怕要比堵住出口还要可怕。是以温梓童很快令自己安静下来,佯作失落的转过身去,抬手擦着眼角:“没有人能来救我了……真的没有人能来救我了……”

看她终于露怯,长史心中得到满足,趁机要挟她道:“本官耐性有限,若你老老实实把为何而来全招了,尚有可能留你你命。但你若再负隅顽抗,休怪本官不懂怜香惜玉”

“我招!大人我招!”不等长史将狠话撂完,温梓童便出言打断,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极其主动。

长史大喜,连忙道:“那还不快说!”

可前一刻还一脸求生的温梓童,忽地就阴起了脸,冷冷的笑了笑:“可是命我来的人,身份极其尊贵,莫说是长史大人,就连钦差大人也不敢忤逆于他。我若招了,大人当真就会放了我?”

错愕片刻,长史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这背后不知道是谁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