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昔从车上下来,在寒风里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皮肤很白,五官也算得上周正,正如她自己所说,带着一点成熟的韵味。如若没有之前种种,姜素昔可能还挺喜欢这个长相的。
北风呼号,但姜素昔此刻的神经已经开始反应迟缓,感觉不到有多冷了。
倒是一旁的孙兴柔又裹了裹紧大衣,对姜素昔说:“我人都到这了,姜小姐不请我上去坐坐么?”
这里是中海公馆,是沈霁瑜的家。无论出于何种立场,姜素昔都不可能把孙兴柔带上去的。
她此刻也没有心情看这个女人耀武扬威,冷冷说:“抱歉,我不喜欢陌生人登门。”
孙兴柔这个人脾气好像很好,听了这么直白的拒绝也不愠,点点头:“行吧,我唐突了。那就旁边的咖啡厅坐坐吧,站在外面聊太冷了。”
有什么好聊的?只是姜素昔的第一反应。
可还没等姜素昔拒绝,对方就已经朝咖啡厅走去了。
此刻的姜素昔,可以毫不理会,一走了之。可就在她迈开腿的刹那,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你要是走了,不就是示弱了么?”
此刻的姜素昔刚经历了一场长途飞行,又哭过了一阵。虽然她平日里不喜欢化妆,也没有妆容阑干的尴尬,但瞥了一眼倒车镜里的自己,仍带着一丝憔悴。
她轻声唤住了孙兴柔,借着身高上的巨大优势,冷冷说道:“孙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想和谁聊天,提前预约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你真有事和我说,到咖啡厅等我吧,我忙完了过去。当然,等不等,是你的权利。”
孙兴柔心中暗叹,这小丫头怎么个子这么高?
她带着家族的任务,该说的话是一定要说的,于是点点头:“好啊,那我恭候。就希望姜小姐不要太晚。”
姜素昔头也不回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冷冷撇下一句:“我尽量吧,下不为例。”
很显然,王阿姨的世界是不通网络的。看见素昔回来,先是一愣,然后就笑眯眯地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她给他们做去。
素昔顿了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非要和王阿姨解释的,她只虚弱一笑:“我回来换个衣服,还要出去。这几天照顾芽芽,你辛苦了。晚一些我回来……接芽芽走,不必准备我们俩的饭了。”
王阿姨没有多问,毕竟主家的私事她也不好打听。素昔带芽芽出去玩,就不回家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她也没多心,只答了一句“好”。
周身的疲累和腰部的疼痛已经让姜素昔苦不堪言了,可还没到她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
她快速地冲了个澡,吹好了头发,画了精致的淡妆。一头飘逸柔软的长发自然散落,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再没有了方才的疲惫感。
她换了一条Amani的修身连衣裙,骨肉均匀的长腿笔直,白得晃人眼。踩上了高跟鞋的她在镜子前仔细照了照,前凸后翘,该有的地方丝毫不落人后。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她还没输呢。如果她和沈霁瑜真的走不到头,她也绝不可能是输给孙兴柔了。
这一切,用时55分钟,姜素昔看了一眼表,决定再拖上一会。
芽芽看着如此优雅的妈妈跑过去:“妈妈真漂亮。”
素昔坐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真的么?”
小孩子不假思索:“真的。妈妈全世界最漂亮,爸爸全世界最帅!”
姜素昔看着小孩子肉嘟嘟小脸上的自信,也终于明白,这世上可能唯有孩子,才会这般无原则的偏爱自己了。
小芽芽又问了句:“妈妈,爸爸怎么没回来?”
姜素昔摇摇头:“妈妈也不知道。或许……很忙吧。你很喜欢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么?”
又是不假思索:“当然。”
“那如果……妈妈把芽芽接回我们原来的房子住,芽芽愿意么?”
“爸爸会跟过来么?”
说到这,姜素昔的胸口又是一阵酸疼。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睛泛红,不然这妆就白化了。
“爸爸很忙……先和妈妈回去住一段,好么?”
芽芽历来听话,自然不会反驳。
“好。等爸爸忙完了,再来接我们。”
小孩子心思单纯,两句话也就哄骗过去了。可敏感的成年人很容易就能寻找出其中的端倪。
“昔昔,你们为什么要回去住呀?”
素昔摇摇头,没心情也没必要去解释:“王阿姨你就不必多问了。我出去一会,你帮我收拾一下芽芽的东西。我自己的东西,等我回来收拾就行。”
王阿姨看着姜素昔那冷漠又礼貌的表情,心里越发打起鼓来。
就在素昔离开家之后,王阿姨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打给了沈霁瑜。
“无论如何,帮我拖住她们,我现在就赶回去。”
——
一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姜素昔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进咖啡厅。
此刻,孙兴柔正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机。时而眉头紧蹙,又时而端起咖啡喝上几口。
看起来格外焦躁。
姜素昔觉得,火候也该到了。
姜素昔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睨了一会沙发上的孙兴柔,从包里拿出了三张毛爷爷按在了桌上,推过去:“谢谢你,打车钱还你。”
孙兴柔此刻已经挂上了流水线笑意,目光轻蔑一瞥:“姜小姐,你我这样的家世,竟然还会在乎三百块钱?”
“哪样的家世?”
“钟鸣鼎食之家。”孙兴柔毫不犹豫地回答。
姜素昔轻哂:“或许吧,一夜暴发之后或许真的不把钱放在眼里了。但oldmoney是几代人的传承了,老祖宗不许我们这些后人轻视每一分钱。”
她抬手叫来了服务员:“一杯温水,谢谢。”
孙兴柔脸色不太好看,听得出来,姜素昔在骂她是暴发户。孙家确实在二十几年前跟对了一次行情,是溪西岛搬来的最后一位邻居。
这二十几年来,孙家老爷子凭借着独到的敏锐嗅觉又打了几次漂亮仗。可两年前,老爷子突发心梗,虽救过来了,但也落得了后遗症。家业交给长子之后,情势大不如前。儿子光学会了老子投机倒把的机灵,却没学来大是大非的敏锐度。
孙家明显在走下坡路。
不过孙兴柔没傻到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撂下脸来,她还有她要做的事情呢。
“你找我什么事?”姜素昔浅酌一口,将被子放在了桌上。
“我是想……求得姜小姐的谅解的。昨晚的事情,很抱歉。”
这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说什么来什么,不过短短几个对话,眼眶就已经红了起来。做足了架势再说两句就可以梨花带雨了。
姜素昔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来耀武扬威的?来道歉?
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我听不懂,昨晚有什么事?”姜素昔不着她的道。
一颗豆大的泪珠划过:“昨晚我和霁瑜都喝了一点酒,所以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没能控制住自己。今早醒来之后,才知道被狗仔拍到了。是我们太不小心了。”
太不小心了?姜素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道歉有这么道的?闹了半天,让她懊悔的,是自己太不小心被人拍到了!
姜素昔没有说话,极度的愤怒让她很难在短时间内保持理智。可偏偏此刻她需要理智。
情急之下,姜素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感和血腥味弥漫开来,果然,人的脑子清楚了不少。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和他发生了关系,为什么来向我道歉?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楚楚可怜:“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霁瑜的女朋友。无论如何,我在他还有女朋友的时候和他……都是不道德的。”
姜素昔定定看着对方的脸,仔细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眼角的泪花打着转,嘴角略带颤抖。
实话实说,在普通人里,这真算得上戏精中的戏精了。
可在专业演员眼里,一切都表现得过于浮夸做作了。
姜素昔冷笑:“好办啊,既然自己认清错误了。那就以死谢罪吧,我劝你最好找个没人的深山老林解决,不然你怎么死都容易连累邻居跟着犯恶心。”
来之前,孙兴柔和家里大概排演过几个方案。他们大概想到了姜素昔可能有的几种反应,愤怒、哭泣、打人、咒骂……他们都想过了要怎么办。
可偏偏对方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处理着。
总感觉每一拳都在往棉花上打,一点用处都没有。
孙兴柔瞳孔骤缩,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姜小姐,虽然于理不合,但也是我和霁瑜你情我愿的事情,我还罪不至死吧?你恨我可以,倒也不至于要下杀手的程度吧?”
说到这,她终于逮到了机会,说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毕竟你和沈霁瑜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没有法律认可。”
姜素昔的舌尖轻抵着后槽牙,想了想,从包中掏出了一张结婚证。
“抱歉,恐怕没你想象那么简单。”
孙兴柔拿起结婚证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一脸惊恐和不可思议,泪水像决堤了一样不受控制,她轻轻将结婚证推回给姜素昔。
摇着脑袋,一副琼瑶剧女主的挂象,委屈又无奈地哭诉着:“姜小姐,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已经领证结婚了……霁瑜没有和我说过……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结了婚,我们就是再两情相悦,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哭得悲痛欲绝,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口气上不来,抽噎过去。短短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锅又甩给了沈霁瑜。
姜素昔喝了口水,按捺住满腔的怒火与不耐烦,耐着性子看完她的表演。
“所以现在,可以去自尽谢罪了吧?”
一提到这话题,就是长久的沉默。很显然,孙兴柔这个单核的脑子没想出来怎么应对这个突发状况。
她只能在怔楞了半天之后,又一次扯开话题:“姜小姐,你放心。我绝不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自动退出。”
姜素昔伸出手,制止了她:“完全没必要。别弄出一副婊贝天下无敌的绿茶相。”
“不不不姜小姐,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也没想到沈霁瑜已经结婚了……我发誓,我一定会退出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联系沈霁瑜的!”
说到这,她近乎哀求地拽着姜素昔的衣角:“我只求您一件事,不要把这一切公布出去。我也是世家小姐,我也有尊严,我爸爸身体不好,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气死的。”
姜素昔想,倘若你爸爸看见你此刻这副德行,也足够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了。
姜素昔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喝掉了,温水已经变成了凉水,滑进胃里,让人不甚舒服。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按在了桌子上。
“既然你话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毕竟我丈夫和你发生了关系,也不好让你吃这么大亏。这里面是五万块钱,就当买你这一晚了。”
孙兴柔惊恐抬头,正对上姜素昔轻蔑不屑的眼神。
“怎么,嫌少?孙小姐不妨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野鸡多少钱一晚?你这算得上天价了,还是看了您家老爷子的份上。毕竟……你也上了岁数了。”
“姜素昔,你这也太侮辱人了!这事论起来,我还没说你家沈霁瑜哄骗我呢,你反倒在这羞辱我!”
孙兴柔蹭地站了起来,指着姜素昔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姜素昔不紧不慢:“得了吧孙小姐,没人会把结婚证拴根绳挂脖子上的。少往那不该肖想的地方肖想,少上那不该上的床。”
孙兴柔彻底被姜素昔激怒了,她也顾不得成熟的优雅了,抬手就要打向姜素昔。
可手还没等落下,腕子就被姜素昔一只手狠狠钳住了。她想要抽回手去,却被牢牢桎梏,动弹不得。
恰在此时,姜素昔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就有绝对身高优势的姜素昔又踩了12cm的高跟鞋。
她攥着孙兴柔腕子的左手力道更甚,仿佛堪堪能捏碎对方的骨肉似的。另外一只手则一把提起了孙兴柔的衣领。
惊异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女人竟然像拎着一只小鸡子一样把另外一个女人从卡座上扔了出去。
“打我?十个你也不我的对手。”
孙兴柔揉搓着自己受伤的手腕,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恨恨地看向姜素昔:“你不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即便今后不是我和沈霁瑜在一起了,你也别想和他走到头!结婚证确实不能挂在脖子上,但哪个真心结婚了的人会连个戒指都没有的?”
她指了指自己受伤的绿宝石戒指:“看见了么?这是你家沈霁瑜送我的,如今一并还给你!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这个唱戏的戏子?他看重的是你身后的周家!他们哥俩看不起孙家,但也不见得就是对你真心!你要是有个心眼的,趁早不声不响地和他离了婚!否则,早晚有你哭的那天!”
戒指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叮咚作响。
姜素昔一个人愣在那里,不自觉地听完了这段竟然有些好听的韵律。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孙兴柔已经走了。服务员伸出脑袋,怯生生地想要问问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可最终也没敢上前。
这女士力气大的吓人,气场也带着压迫感。
他就是个打工的,不想惹这身骚。
窗外的云更浓了,天地间也更加压抑了。孙兴柔的话像带着细密针脚的滚轮,一遍又一遍地滚过姜素昔的神经。
从刺痛,到麻木,她一遍遍回味着孙兴柔说的话。
难听,却又无比真实。
她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她也没心情扯开一张治愈的笑脸回家哄孩子,于是又坐在了咖啡厅的沙发上,独自放空了一会。
缓一缓,她需要缓一缓……
小米来了电话,听闻孙兴柔去找姜素昔的麻烦了,赶忙问道:“怎么样?你和她打架了?你赢了没有?”
赢了没有……论打架,姜素昔从来都没输过。可此刻她一点赢了的姿态都没有,这不是一个武力就能解决一切的战役。
她算是赢了么?即便是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余光一扫,视线落在了那枚绿宝石戒指上。她强忍着腰上的疼痛捡起那枚戒指,绿色借着室内的灯泛着幽光,不刺眼,很温和。
即便不懂宝石,从小在佳品中浸染过的姜素昔仍然能感受到,这东西品相不错。
宝石上镶嵌着的是白金雕花,整个戒托做工也算得上精良。
绿宝石……为什么是一枚绿宝石……
姜素昔的记忆如同一团乱麻,她想不起来这枚宝石来自于哪。可她有一种感觉,近期她确实看见过一枚绿色宝石……
是巧合么?
不,经历了今日种种,姜素昔已经不敢相信巧合这么轻浮的字眼了。
她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不多时,服务员才缓过神来,拿起桌上的三百块钱追了出去,远远地喊着:“女士,不需要三百,还得找您钱!”
——
姜素昔回到中海,王阿姨仍然在收拾芽芽的东西。
小孩子东西琐碎,但根本不至于收拾这么久。姜素昔看得出王阿姨在拖延,也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拖也没有用,她今天一定要走。
其实她没有太多东西的,这些东西也大可不必留恋。可姜素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贪恋着什么,还是执着着什么。
她想了想,既然决定断了,就要断得干净些。在彼此记忆里抹去这段记忆纵然困难,但不留痕迹,总能做得到。
她拉开衣柜,一条条露/骨的内衣又一次展露在姜素昔面前。
像是魔咒一般,她和沈霁瑜的同居,开始于这些可笑的情/趣内衣,如今首先映入眼帘的,又是这些可怜的东西。
眼泪终于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这世界总是残忍,会在你心灰意冷之时又给你扔上一簇火苗,然后眼睁睁地看和你护不住它,再次熄灭在你面前。
姜素昔感觉腔子火辣辣的疼。即便她知道悲喜从不该托于外物,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阖该承受人类的哀乐,可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受控制地拽过那条蕾丝裙,全身的力气都付诸于那条裙子之上了。
裂帛声起,撕碎的却是姜素昔所有念想。
就在她决定再一次将情绪发泄在衣服上时,突然一股力量从身后传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堪堪束缚住姜素昔的双腕。
炽热的温度从后背处传来,包围着她,硬生生将她的身体扳向后面。
是沈霁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沈霁瑜一把夺过那条蕾丝裙,双眼猩红,颈子上已经暴起了青筋,他俯低身子靠向姜素昔,想要让姜素昔可以直视他的双眼。
可那双挂着泪痕的桃花眼就在视线交汇的瞬间,错开了。
“昔昔,你有怨气,可以朝我来。你可以撕我,何必和一条裙子较劲,和自己较劲!”
姜素昔抬眼看向对方,冷冷一问:“我自己的裙子,连撕碎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沈霁瑜眼底落寞,那眸中从来闪耀的光辉此刻也黯淡了下去。
确实,她撕的只是条裙子,但同样,也是他的心。
他低声轻哄:“昔昔,别这么和哥说话。哥心里疼。”
他用手指狠狠点向自己左侧胸口,那力道,恨不能将将胸/膛戳漏了。
“可是哥……我心里就不疼么?”姜素昔突然觉得有点乏累,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她感觉周身都在脱力,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方在沉默。姜素昔不知道为什么会沉默。
是无言以对,还是没想好理由?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猜了。
“哥,把这枚戒指收好吧。”姜素昔解脱开他的束缚,拿起包,将那枚绿宝石戒指递给沈霁瑜。
沈霁瑜在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瞳孔都在震颤。
这一切落在了姜素昔的眼睛里,原来,这戒指真是他的。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再去追问其他也没有意义了。
“哥,你也别怪我心眼小。如果是半年之前,我还能冷静地祝福你,祝你幸福。但现在我做不到了……”
沈霁瑜刚要说什么,又被姜素昔食指抵住了唇。
“哥,别说了。我从不懂事时候就开始喜欢你,喜欢了十几年。你在我心里就像灯塔一样,让我可以勇敢地活这么多年。我想……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就保持在那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吧,求你了,如果你都开始变得不堪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一直活下。”
姜素昔说这段话的时候,泪水已经止不住了。
她也没去擦脸上的泪痕,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或许是心灰意冷了。
沈霁瑜像被刀剜了心一般地疼,他嘶哑着嗓子:“所以呢?”
“所以,哥,我们分开吧。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多好听的词,好像聚散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沈霁瑜感觉一身的血肉都被烈火炙烤了一般,他开始燥热,开始抓狂。
他拼命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无从解释起。他去找了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年轻人,可每个人都说喝完酒他就被接走了。
没有人能证明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暴躁起来,可又没有理由发泄。他那双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姜素昔,近乎在哀求:“昔昔,再等等。等我找到了证据,我会告诉你真相的,好么?”
真相……姜素昔也想知道真相,可她手中的戒指还不能说明一切么?酒店的字条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姜素昔彻底崩溃了,她狠狠地推向沈霁瑜,尽管力量悬殊,她还是给他推了一个趔趄。
“哥!我们离婚吧。”姜素昔从包里掏出那张结婚证。
“到这吧哥!对彼此都有个好处!”
离婚……离婚两个字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沈霁瑜的神经上,当年被火苗烧伤眼睛,他都没觉得这么疼过。
人的理智有限,即便是温润如他,也不能时时自持。
沈霁瑜突然抢过姜素昔手中的结婚证,狠狠地朝房间外扔去。
幼稚得仿佛扔掉了结婚证,就不能离婚了一样。
他一把揽住姜素昔,狠命地想要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姜素昔在女人中也算是有力道的,她同样狠狠地反抗着。
却被束缚住了手脚,怎么也挣脱不开。
姜素昔抬头,修长的颈子暴露在她的面前,她狠狠地咬向沈霁瑜的脖子。
对方动也不动,任由她发泄着。血腥味蔓延开,嘴角都有了血迹,可对方仍旧一动不动。
环住她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最终,还是她先心软了,松了口。
看着怀里安静些许了的小奶猫,沈霁瑜一把将她抱起,两个人顺势就倒在了床上。
姜素昔又一次暴走,却仍旧挣脱不掉他的束缚。
强烈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她躲着,他寸步不让。他们不是没有深情拥吻过,但此刻完全不同。
这吻是慌乱的,没有章法。带着男人压抑的情愫,落在所有他能触及到的肌肤上。
沈霁瑜贪婪地舔舐着姜素昔唇瓣上的血迹,终于,一枚晶莹剔透的泪从姜素昔的眼角滑落。
眼前失了理智的人,才恢复了神志。
吻痕已经明晃晃地落在她的侧颈处,抹乱的口红已然和鲜血分不清了……她哭着,无力地啜泣着。
沈霁瑜这才如大梦初醒……他都干了些什么……
那根本不是情到深处讨来的拥吻,那是对她的自尊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他坐起身来,背对着姜素昔,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我昏了头了……”
没有等到回答,沈霁瑜反而有些庆幸。因为如果姜素昔再次暴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昔昔,我知道我现在空口解释显得特别可笑。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不忠于你的事情。网曝照片里,我确实和孙兴柔吃了晚饭了,但不是昨晚!那枚戒指,也不是我送给孙兴柔的!哥最后求你一件事,给哥一个月的时间,哥一定能证明这一切。哥就求你这一个月,别走。你还和芽芽在中海住下来。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好么?”
疲累感终于压垮了姜素昔的意志。
她躺在床上,没有答话。沈霁瑜起身,轻轻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晃进姜素昔的眼里,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真的再也没有见到沈霁瑜。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文已经接近尾声了,大家大可放心,误会很快就说开,马上就能甜回来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能完结正文。
大家想在番外里看啥,可以留言给我,我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