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单明修终于停下了脚步。
殷离舟抬头,只见他们面前是一道光滑的岩壁,中间处是一个圆形的石洞。
殷离舟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况且比起这个,还有更好玩的事情。
殷离舟看着眼前的石洞,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不住戏谑道:“单明修,原来你真这么穷啊!哈哈哈哈哈,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怎能这么潦倒啊!笑死我了。”
单明修无奈地抬起手指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牵住他的手向里走去。
一进山洞,便是一道结界,一看便是单明修设下的,因此殷离舟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殷离舟才发现原来这里面另有玄机。
一眼望去,首先是连绵不绝的山,漫山青翠,生着勃勃的绿意。山下是广阔的草地,中间以一条绵延的溪水将此处分为两半。一面碧草青翠,春花争妍,鸟歌虫鸣。另一面,是漫无边际,灿若春晓的桃林。
殷离舟望着眼前的场景,愣了片刻,然后便被单明修继续牵着,向那桃林深处走去。
在桃林的正中间处,是一座用矮矮的篱笆墙围着的院子。
院子正中,是一座竹子搭成的二层小楼,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一只母燕正从窝中飞出,掠过了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铃铛。
于是铃铛和着风声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单明修不知何时放开了他的手,殷离舟没了牵制,一步步向前走去,踏上竹制的楼梯。一阵微风吹过,铃铛再次响起。
叮铃叮铃……
屋檐之上,月光照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向来端庄的清挽公子手捧一坛酌清规规矩矩地坐在屋檐上。
一旁的黑衣少年则随意躺着。
那是他十七岁生辰,因此才能求的单明修陪他在屋檐上饮一次酒。
一坛酒空,殷离舟也有些醉了。
他手枕着胳膊,躺在屋檐上,望着天上的月,突然问道:“喻哥哥,你希望的将来,是何种模样?”
单明修沉吟片刻,回道:“三界太平,师父康健……和心仪之人结为道侣。”
殷离舟一听,立刻爬起来,作出一副满脸好奇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喻哥哥,你心仪的人……是谁呀?”
然而单明修只是红了脸,死活不肯说。
殷离舟得不到答案,情绪瞬间低落,重新躺了下去。
本打算不再理他,却突然听到单明修问道:“阿渡,那你呢?你希望的将来,又是怎样的?”
殷离舟想了想,回道:“我没那么大的志向,只希望和……我未来的道侣老了之后能寻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老去。”
“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嗯,那里有很大一片桃林,每天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漫天的桃花。屋子最好是竹子做的,凉爽,我怕热。有两层就最好了,一层当厨房,二层我们住。屋檐下可以用红线串几串铃铛,万一到时候有燕子在房檐下筑巢,风一吹,铃铛叮当叮当响,吵得它们睡不着觉,哈哈哈哈哈。院子外面围着一层篱笆墙,最好墙上还开着花。嗯……也不能全是桃林,不然就太单调了。最好一半一半,出了桃林能看到一条小溪,小溪对面是一片草地,我们到时候可以在那儿养上两只羊,等冬天到了,煮羊肉吃……”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将殷离舟从回忆中拉出,回过神时,他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一个书架,皆是用竹子制成。
虽看起来不常住人的模样,但能看出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单明修跟着他走了进来,背对着他,从乾坤袋中拿出那副空荡荡的画卷,重新挂在了墙上。
然后将面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摆到书架上。
一切都安置完,他才转过身,问道:“饿吗?我去做饭。”
“单明修。”殷离舟突然开口叫住他。
殷离舟随意地坐在床上,唇边挂着冷然的笑意。
他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
单明修侧身,望着墙上那副空白的画,没有言声。
殷离舟看见他这副模样便来了气,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单明修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你为什么要建这里?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你明知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是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单明修,你抬头看看我,你到底有没有看清,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愧疚还是补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单喻,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会误会的。”
殷离舟说着垂下了头,眼眶微微发红,声音低了下去,“我会误会,你是喜欢我的。”
单明修闻言,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搂住他。
然而接着,便听殷离舟继续说道:“可是你如果喜欢我,为何当初又要亲手杀了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知不知道,一剑穿心有多疼。”
单明修有些痛苦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你明明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为什么又要带我来这里?”
殷离舟松开手,踉跄着向后退去。
他满眼通红地指着自己,“是因为这具身体吗?”
“不……”单明修张口想要解释。
却被殷离舟打断,“你不必担心,我迟早都会还给你的,我不会一直霸占着你徒弟的身体的。”
说完,殷离舟再不看他,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一只脚刚刚迈出,手臂却被人突然抓住,接着他便落进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里。
单明修的下巴抵着他的肩,双臂用力,紧紧将他箍在怀里。
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一开口,话却又堵在喉咙,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只化为两个字,“别走。”
殷离舟刚想挣扎,却觉颈边微湿,刚抬起的手就这样不自觉放了下去。
“我知道是你,阿渡,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