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台,显然是凤元九的随身洞府。
不论玄、灵、儒、妖,但凡修士,就没有随意进他人随身洞府的道理。
不待百里长空应声,凌霄尊主已是眉目含煞,嗤笑出声:“叫你一声傻凤凰,你还真?就当自己个儿傻了?竟要臭道士随你入栖凤台,把命交到你那冥顽不灵是非不分的好外?孙手上?”
凤安澜撩起眼皮子,不咸不淡地看着凌霄尊主,毫不遮掩对凌霄尊主的嫌弃:“就你?”
也配?
他家外???简简单单两个字,嘲讽的味道不要太浓郁。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凤元九没有遮掩眼底的笑意,抬眼看着煞气腾腾的凌霄尊主,慢条斯理地道:“我玄门之事?,很是不必凌霄尊主费心。”
凌霄尊主冷笑,指尖魔气缭绕,脑后法相中群魔涌动。
凤元九恍若未觉,继续慢悠悠地道:“晚辈是否冥顽不灵是非不分,也无需凌霄尊主评鉴。”
凤安澜轻笑,拂袖在凤元九身前?立了一道金焰屏障,将护短儿姿态摆得十足:“就是这么个理儿。人百里师门之事?,人百里还未说话,你个太清弃徒急扯白脸的做甚么?”
一声“太清弃徒”,凤安澜将这波仇恨拉得十分到位。
凌霄尊主指间魔气霎时化作夫诸、祸斗、朱厌和蜚四大恶兽,成四象之势直冲凤安澜。
凤安澜眉峰轻扬。
金色天凤自脑后法相中振翅而出,百鸟相随,迎着四大恶兽而去。
百鸟战恶兽。
元和殿内,霎时间灵机暴/动。
天凤冲银月。
凌霄尊主身化渡厄祖魔,缭绕着无边魔气,抬手抓天凤。
凤安澜扬手。
金焰巨剑破空,带着无边虚无,直斩凌霄尊主。
凌霄尊主反手晃动魔幡,招出万千魔头?直冲凤安澜。
神仙打架,好不精彩!
凤元九躲在外???凤安澜布下?的金焰屏障里,看得目不转睛。
康玄一挪动脚步贴到凤元九身边,硬挤了一半屏障,开始给?凤元九解说。
说到兴头?上,犯了酒瘾,康玄一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神仙酿,又给?凤元九喂。
凤元九对康玄一的神仙酿有阴影,敬谢不敏。
康玄一便笑着搂着凤元九的脖子,硬要喂他喝。
金焰屏障外?,凤安澜和凌霄尊主因为凤元九一句话,几乎要掀了他的元和殿。
金焰屏障内,凤元九和康玄一两个却在那打情骂俏。
百里长空气急而笑。
抬手间,青色法袍衣袖袖口大涨,仿佛天罗地网一般,将战在一处的凤安澜、凌霄尊主、天凤、四恶兽以及百鸟群魔一块收进了袖中。
元和殿中霎时一清。
震颤的琉璃瓦归位,暴/乱的灵机安定下?来。
一时间,元和殿中只余康玄一没来及收住的、劝凤元九喝酒的顽笑声。
康玄一:“……”
凤元九:“……”
事?情发展的太快,他们有点跟不上大佬打架的节奏。
百里长空一捋微微颤动的袖口,视线在凤元九和康玄一身上打了个转儿,定在凤元九身上,不咸不淡地问:“有何感想?”
就看个神仙打架,还要观后感?
凤元九不动声色地拂掉康玄一搭在他肩头?的手,面?无表情地道:“祖师的太玄天袖精妙无双,弟子自叹弗如。弟子日后必当潜心揣摩,以期能将此神通炼至祖师之十分之一精妙。”
百里长空轻笑。
是他走眼了,凤元九并不是最像馋嘴雀儿,而是最像馋嘴雀儿家那个离经叛道的小儿子。
天生了一张巧嘴,又鬼精鬼精的。
凤元九还比凤如玉那小子更会?审时度势,见缝插针。
百里长空抬指一点,将一枚金色字符印入凤元九眉心识海,如了凤元九的意:“此乃我参悟太玄天袖这门神通的感悟,兴许对你有些用处。”
凤元九入识海,略一参悟,当即大喜,恭声拜谢:“弟子拜谢祖师赐下?妙法。”
“些许感悟,不值什么。”百里长空屈指一弹尚在震颤的袍袖,似是在警告袖中人,旋即便抬眼,眼含着温和地笑意,慢条斯理地道,“你本就是我门徒,我指点你也是应有之义。”
凤元九微微抬眼,视线着落在百里长空的衣袖上,神态愈发恭敬:“祖师肯指点弟子是祖师仁善,弟子不能不感恩。”
百里长空莞尔。
被馋嘴雀儿和凌霄花惹出来的那点子气随之散去了大半,眼底的笑意更加慈和了些:“不说这个。趁那两个只知道干仗的莽夫在我袖子里决胜负,你给?我仔细说说蒙焱之事?。”
凤元九垂眼。
盯着百里长空袍摆上跳跃的天火沉吟了一瞬,开口道:“当初弟子刚救得蒙焱师伯的神魂时,蒙焱师伯已然神志不清,唯有一股执念支撑着他神魂未散。弟子驽钝,只想到师父所赐太初仙露能助蒙焱师伯恢复神智稳固神魂,便将仅剩的两滴太初仙露尽数给?了蒙焱师伯。”
“两滴?”
“正是。当初一滴太初仙露耗尽,蒙焱师伯神志依然不清,弟子唯有把余下?那滴也给?了蒙焱师伯。”
幽冥烈坤犬天性狡诈。
那第二?滴太初仙露恐怕正是那恶犬故作神志不清,从凤元九手里诓走,来消磨他在那恶犬神魂里种下?的禁制的。
百里长空皱眉,沉默了良久,轻叹:“天道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想来也是那恶犬命数使然,才有了这一遭变故。”
凤元九沉默不语。
他不曾领教过幽冥烈坤犬的凶威,自家祖师和凌霄尊主对幽冥烈坤犬的忌惮,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百里长空对凤元九的心思心知肚明。
略过这一茬,屈指轻弹着震颤得愈发激烈的袍袖,问凤元九:“既是有太初仙露滋养神魂,蒙焱神魂当无碍才是,又因何故致使他神魂濒临溃散了?”
这题他应该会?,但是他却不知该不该把答案说出口。
毕竟蒙焱师伯与他家小舅舅的“渊源”,尽皆出自他脑补,说出来毁了他们的“清誉”就不太好了。
凤元九努力措辞,发现好难,清冷昳丽的眉眼不禁染上了一丝为难。
百里长空看在眼里,扬眉问:“不好说?”
“倒也不是。”凤元九心思一转,佯装叹气,“弟子只是不知该如何说。祖师不如把外???放出来,由外???跟你讲。”
鬼心思可?真?不少。
百里长空轻笑。
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袍袖,过了须臾,问袖中人:“可?打够了?”
太玄天袖内。
凌霄尊主与凤安澜各据一方,身形随着翻涌的“天地”摇摇摆摆。
闻得“天音”。
凌霄尊主苍白着脸色,有气无力地道:“打什么打,晕都晕死了。”
凤安澜嗤笑一声。
身形随着“天地”翻涌摇摆了一波,曼声道:“凌霄花打蔫了,打起来没甚么意思。”
凌霄尊主被晃得晕头?转向。
含怒朝着凤安澜甩出一群魔头?,尽皆甩到了相反的方向。
凤安澜凉凉地道:“百里,可?快放我们出去罢!晚了凌霄花就成花泥了。”
凌霄尊主眉目含煞,苍白的脸色也没减他一介尊主的威势:“这傻凤凰欺人太甚!臭道士且放我们出去,本尊不把他炮制成脆皮鸡就是他爹!”
凤安澜扬手招出金焰巨剑,朝着凌霄尊主比划了一下?,却并没有真?斩出去,只是道:“百里,我并不想毁了你的袖子,可?这凌霄花太过嚣张,不打他一顿着实?不痛快,你看你是放我们出去,还是断一下?袖?”
馋嘴雀儿这张嘴,能活到今日全赖他实?力强横。
百里长空哂笑一声,拂袖间袖口大涨,将袖中人放回了殿内:“要打就滚下?山去打,日后谁再?登我太清山门,我就送谁去合规天道。”
凌霄尊主不待稳住身形,直接动念瞬移至百里长空身旁,一副娇无力的模样往百里长空身上一瘫:“不打,没劲。”
简直让人没眼看。
凤元九立时收回放在火玉云床上的神念,看向他外???凤安澜。
凤安澜见怪不怪。
嫌弃地瞥了一眼凌霄尊主,视线着落在百里长空身上,面?不改色地道:“天地大劫已至,吾等身在劫中当万分谨慎,没得凭白耗费真?元的道理。”
百里长空指尖点在凌霄尊主额头?,慢条斯理地往外?一推:“馋嘴雀儿言之有理,你少招惹他。”
凌霄尊主顺着百里长空的力道坐直身子,曼声道:“前?有天地大劫,后有天锁待斩,本尊也没兴趣跟只傻凤凰去计较。”
凤安澜嗤笑一声。
没再?理会?凌霄尊主,只问百里长空:“天地大劫也好,天锁也罢,那都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事?。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妥善安置蒙焱之神魂。百里,你可?愿应我之邀,同入栖凤台会?一会?那蒙焱?”
凌霄尊主皱眉,指尖又有魔雾缭绕。
百里长空屈指弹出一团金白色天火,烧向凌霄尊主指间魔雾,和声问凤安澜:“我方才问元九缘由,他只说此事?要你来说才能讲的明白,那你便给?我讲讲,那蒙焱神魂因何濒临溃散?”
凤安澜干脆利落地道:“孽子如玉造下?的孽。”
凤如玉,那还真?就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纵使百里长空道行精深,推演前?后千年之事?都轻而易举,也没想到蒙焱神魂濒临溃散竟与凤如玉有关:“如玉如何与蒙焱扯上了干系?”
凤安澜垂眸,不咸不淡地道:“那孽子时常与妙歌互换身份,早年没少扮做妙歌来太清玩耍,许是那时结下?的孽缘。”
百里长空顿时哭笑不得:“竟把我也瞒过去了。”
凤安澜那般超然物?外?的人物?,竟也犹豫了一瞬,才道:“那蒙焱与孽子如玉之间因果不浅,因此,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百里成全。”
百里长空扬眉,笑道:“馋嘴雀儿,你与我还这般客套做甚么?”
“着实?是此事?有些强人所难。”凤安澜难得不带嫌弃地瞥了凌霄尊主一眼,坦言,“孽子如玉当日在乱星海与妙歌一起被封黎那厮捉走,妙歌被封黎那厮置于九转回魂阵中复活伯玄,孽子如玉却是被封黎那厮炼成了人傀。”
百里长空霎时敛起笑意,眼神含煞:“如玉如今如何?”
凤安澜神色微冷,面?无表情地道:“封黎那厮带着如玉,走遍四陆九州,猿、鼠、熊三妖部,卜、魏、章、姚、方、凤修真?六世家,玄、灵、儒门无数中小型门派,尽皆为他们所灭,每灭一处都只留下?了“妙歌”的影子。”
凌霄尊主曼声道:“封黎就是个疯子,做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为了他那师尊伯玄。依我之见,他叫凤如玉扮做凤妙歌,当是要给?人造成凤妙歌依然在九州行走的假相,免得有人探寻凤妙歌的下?落,从而坏了他精心布下?的九转回魂阵。”
“正是如此。”凤安澜难得赞同了凌霄尊主一次,没理凌霄尊主飘过来的揶揄,继续道,“直至封黎那厮带着孽子如玉杀上栖凤山,孽子如玉被我以秘法禁住,才算暂时摆脱了封黎那厮的禁制。”
凌霄尊主皱眉:“暂时摆脱容易,彻底摆脱却是不好办,除非你能一剑斩杀封黎那厮,否则恐怕只能……啧!麻烦!”
“凤某虽自恃道行精深,却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个儿能一剑斩了封黎那厮。”凤安澜斜睨凌霄尊主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是以,我以凤氏秘法将孽子如玉禁锢在我的小境中之后,请天机阁胡老?道替他卜了一卦。”
凌霄尊主饶有兴趣地催促:“说说!”
凤安澜风淡云轻地道:“卦象晦暗,必死之命。”
凌霄尊主轻“啧”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胡老?道十卦九不准。”
凤安澜嘴角微动,仿佛轻笑了一下?,旋即便又恢复了疏离冷淡的模样:“可?那胡老?道后来给?我飞鹤传书,说孽子如玉的命数有了转机,必死之局里生出了一线生机。”
凌霄尊主从善如流地道:“如玉这一卦却正是特别准的那一卦。”
凤安澜垂眸,不紧不慢地道:“胡老?道推演出来的这一线生机滋生之时,正是蒙焱神魂恢复神智之时。”
凌霄尊主:“……”
凌霄尊主曼声道:“胡老?道惯会?故弄玄虚,许是赶巧了。”
凤安澜未置可?否。
凤元九默默起卦,替自家小舅舅卜了一卦,卦象正如外???凤安澜所述——晦暗不明,必死之命。偏有人逆天改命,替他小舅舅于必死之局里硬生生种下?了一线生机。
这卦象就特别眼熟。
跟他之前?为蒙焱师伯卜算的卦象,不能说毫无干系,只能说一模一样了。
就离谱!
凤元九不着痕迹地散去卦象,抬眼看向凤安澜。
凤安澜轻笑一声,朝着火玉云床上的百里长空拱手:“胡老?道虽性情顽劣如稚子,却也绝不会?拿如玉的卦象玩闹。是以,我想请百里稍后?容我助蒙焱稳固神魂,给?他一个与如玉相见的机会?,再?论其他。”
凌霄尊主扬眉,破天荒地未嘲讽出声。
百里长空略一沉吟,颔首:“既是如玉之生机,自当容他们?见上一面?。只是那蒙焱神魂到底是恢复了记忆的幽冥烈坤犬,在他们相见之前?需得采取些措施。”
“此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凤安澜并无异议,并坦言,“我邀你同入栖凤台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
百里长空颔首,起身:“既如此,事?不宜迟,走罢。”
凌霄尊主慢条斯理地起身,跟在百里长空身后,曼声道:“既是去收拾那恶犬神魂,自然不能少了本尊。”
凤安澜嗤笑:“只要你不怕把小命交给?我家九哥儿拿捏,就只管来。”
凌霄尊主回以一声嗤笑:“本尊再?没有怕的东西!”
哦,呵呵!
百里长空了解一下?。
凤元九心里替他家外???冷笑一声,神念锁定境中境紫色花海,将元和殿中诸人一块带进了栖凤台。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伯玄和封黎,感兴趣可以移步专栏收一下,答应我,不要让它无事发生,(* ̄︶ ̄)
《每天都想弄死我爱徒》
文案:身陷必死之局,魔尊伯玄以秘术送真灵入轮回,穿越到了三千年以后。
彼时,他的爱徒封黎已然接替他成了幽冥宗大长老,威震修真界。
爱徒成才,法身被爱徒保存的很好,伯玄老怀甚慰!
然而,刚欲赞上几句,却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徒弟,竟然高坐于王座之上,面无表情的命令他:“师父,坐到我腿上来。”
刚欲发作,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拾级而上,坐到了爱徒的怀里。
WHF!他堂堂伯玄尊者,竟然被个孽徒炼成了人傀?
伯玄垂眼看着探进他衣襟里的手,面无表情地想:必须弄死这个孽徒,清理门户!
*
师父于即将飞升之际,突然殒落,死因成谜。
昔日老干部一样的幽冥宗异类封黎突然黑化,成了魔门第一男修罗。
封黎杀伐果断,踏着累累白骨登上幽冥宗大长老的宝座。
封黎机关算尽,以一己之力将九州大陆搅得翻天覆地,开启天地大劫。
没人知道,他仇敌结遍修真界,为的只是复活他的师父——伯玄尊者。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师父归来后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弄死他!
封黎表示:死在师父床上,我甘之如饴。
伯玄:孽徒,滚!
后来,伯玄:孽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