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黄在石镜上升腾而起?,逐渐染满整面石镜。
漆黑如墨的嫩芽从石镜底部滋生,渐而茁壮,转瞬便长?成?了粗壮的魔藤。
在座十二上尊、玄清殿殿主禹星辰,甚至是连掌门真人百里长?空都?霍然而起?,霜华上尊更是花容失色,语无伦次:“附魔秘术!不、不、不!这?不是附魔秘术!附魔秘术不是这?样的……封黎没那?么厉害……”
百里长?空盯着正己镜上的魔藤面色沉凝,几乎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这?是未完成?最后一步炼魔的附魔秘术!”
玄清上尊脑后的清风明月法相骤然狂风大作:“封黎欺人太甚!”
百里长?空闭了一下眼,寒声道:“未必是封黎。”
一时间,最为平静从容的竟是大长?老万长?青。
石镜上,魔藤依然在成?长?,直至几乎占满了石镜镜面才堪堪停了下来。
在魔藤停止成?长?的瞬间,石镜镜面上散发出朦胧的青光,笼罩向大长?老万长?青。
万长?青面露挣扎。
百里长?空掐诀,一串赤色符箓自?他指尖流出,缠向万长?青,将欲要躲闪的万长?青定在了原处。
柔和朦胧的青光瞬间将万长?青裹在了中?心?。
万长?青陷在青色光华里,微不可察地?挣动了一下便安静下来,平平无奇的脸上,神色忽而迷茫,忽而狰狞。
墨色藤蔓状魔纹自?法袍衣领处钻出,渐而爬上定格于平静的脸颊。
暴露在外?的魔纹骤然遇到青光,便如同遇到了天敌,欲要缩进万长?青的皮肉骨血里,却被一点一点,硬生生地?拽离了万长?青那?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
墨色“藤蔓”如同游蛇一般在青光里乱窜,却始终未能逃离青光的禁锢。
随着魔纹一点一点地?被剥离,万长?青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数千年的光影在眼前浮动,他仿佛又回?到了初入山门,意?气风发的样子。
回?到了择定洞府,发现那?上古玉简,雄心?壮志的时候。
万长?青抬手看着掌心?里如何也无法消退的魔纹,嘴角弯出一汪苦意?:“时也!命也!”
他以?为他得了上古奇缘,长?生大道有望,却不想大好仙途正是毁在了这?一份“奇缘”之上。
霜华上尊悲从心?中?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师尊……”
大长?老万长?青抬眼看向霜华,轻笑:“丫头,莫哭。”
霜华上尊咬着唇,使劲憋着眼泪,眼尾的泪珠依旧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大长?老万长?青轻叹一声,目光落在百里长?空身上:“师兄。”
百里长?空紧绷着脸,一语不发。
万长?青无奈道:“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三千余年,你与我争掌门之位,夺门内权势,抢门内资源……”百里长?空恢复了风淡云清的模样,声音却有些哑,“给我填了无数麻烦,就想这?般撂挑子走人?”
万长?青平平无奇的眉眼染上笑意?,便多了无尽风华:“师兄还?是这?般记仇。”
“莫得良心?。”百里长?空笑骂,“我若是记仇,你能安安稳稳执掌玄远殿这?么些年?”
万长?青莞尔,朝着百里长?空略一欠身:“修道三千余载,被魔意?侵扰了心?智三千余年,全赖师兄包容,我才安稳修行至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我万事皆可舍得,唯有座下几个不省心?的弟子放心?不下。”
“三师兄若是放心?不下便自?己看顾着。”玄清上尊清清冷冷的声音骤然在殿中?响起?。
万长?青摇头:“只能将他们托付给师兄和师弟了。”
玄清上尊禹星辰动念放出一对洁白的羽翅法宝:“有正己镜在,有大师兄看顾,三师兄总能撑些时日,我这?便杀上万幽谷,将那?封黎擒来!”
万长?青摊开手掌,将被魔纹布满的掌心?朝向禹星辰和百里长?空:“来不及的,而且……”
百里长?空盯着万长?青掌心?里的魔纹,一双法眼仿佛淬了毒,恨不能将那?施展附魔秘术的人挫骨扬灰:“而且这?附魔秘术并非封黎所为,三千年前他才刚入门,尚不能施展这?秘术。”
“幽冥宗前任大长?老伯玄尊主,惊才绝艳,傲视群魔,若不是三千年前那?一场变故让他销声匿迹……”万长?青笑意?里染上庆幸,“我恐怕早就沦为傀儡,不知做下多少有辱师门的错事了。”
“伯玄已经殒落了。”禹星辰陈述。
万长?青摇头:“不,若他当真身殒,这?魔纹不会在我道体?上成?长?至如今这?般规模。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施展秘术,瞒过了所有人,依然苟活于世。”
“而且,我心?中?有所感应,伯玄即将归来,眼见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说着,万长?青收拢掌心?,不动声色地?将丹田内的真元逆行,“掌门真人,弟子入门三千余载,无一建树不说,还?给门中?平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愧对师门。好在祖师护佑,正己镜前及时令我神思清明,尚且来得及扼杀这?一场劫难,送那?伯玄尊主合规天道。”
万长?青转身,透过紧闭的大门望向殿外?,仿佛要将云台十峰的模样印进真灵里:“今生无悔入太清,愿来生有幸再入仙门,得师兄庇护。”
百里长?空微微色变,掌中?金龙索瞬间卷向万长?青,却依然晚了一步。
连绵青山分崩离析,万千鸟兽化作虚无。
玄门上尊之法相溃散,撕裂了虚空。
骤然而现的空间裂缝吞噬着紊乱无序的灵机,吞噬着灼灼青光,吞噬着清光中?游走的墨色魔藤,吞噬着与魔藤相连的血肉之躯。
殿中?诸位上尊尚不及反应,太清派大长?老、玄远殿殿主万长?青就这?般殒落了。
百里长?空脸色瞬间铁青。
一双玉白的手,在空中?虚抓数次,总算于掌中?凝出了一点真灵:“你连仙途都?舍得,又怕他伯玄做甚么?”
这?一声里蕴含的怒意?,令人闻之胆寒。
殿中?众人无不面露哀色,更是对大长?老口中?的伯玄尊主心?生怨怒。
有脾气爆裂的上尊已是法相轻颤,恨不能立时杀向万幽谷了。
伯玄之凶名,他们未曾听过,他们只知道这?厮“殒落”了三千年,还?害死了他们的大长?老!
曼说殿中?小辈,便是比百里长?空和万长?青晚生了五百年的玄清上尊禹星辰也未曾领教过伯玄之魔威。
因此禹星辰一振身后尚未收起?的羽翅,便已升了空。
百里长?空抬手虚抓,抓着一只雪白的翅膀,将禹星辰硬生生地?抓回?了殿上:“莫要辜负了你三师兄一番苦心?。”
禹星辰铁青着脸:“恕我不懂。”
百里长?空环视殿中?诸位愤然形于色的上尊,缓声道:“伯玄尊者,幽冥宗亿万年来不世出的天才人物,若非遭人暗算,或许便是数亿年来,我九州之上第一个成?功飞升的修士,他若归来,绝非我玄门之福。”
禹星辰冷声道:“他还?能比封黎还?厉害?”
百里长?空小心?翼翼地?将拢在掌心?的真灵装进以?养魂木刻成?的匣子里:“封黎乃伯玄座下首徒,一身修为虽也算高深莫测,但?伯玄尊者殒落时他也不过两百岁,并未来得及得到伯玄尊者真传。”
百里长?空将养魂木匣子收进掌中?世界里,“你们未曾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知伯玄之恐怖。但?只要想想如今的封黎不及当日伯玄之一二,便也能略微想象出其厉害了。”
诸位上尊闻言尽皆一默。
“他敢染指我太清,害我太清大长?老殒落,自?是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只是复仇一事不可莽撞行事,当从长?计议。”百里长?空拂袖,消弭空中?残存的空间裂缝,抚顺了紊乱的灵机,漫步行至正己镜前,敞开识海。
正己镜上,赤色的云霞瞬间染红了石镜。
百里长?空立于犹如纯澈血色宝石般的石镜之前,转身看着殿中?众人,不紧不慢地?道:“尔等需记得,我太清大长?老从未被魔意?侵染心?神,不过是偶有所悟,自?感飞升机缘将至,闭了死关罢了。”
殿中?众人无不应诺。
百里长?空关闭识海,行至云床前,立于石阶上,俯视着殿中?众人,又道:“今日殿中?之事,外?传者必以?叛门论处。”
殿中?众人再次躬身应诺。
百里长?空趺坐于云床之上,合眸:“日后玄远殿便由昊日暂掌,若有不决之事可前来问我。”
昊日上尊恭声应是:“谨遵掌门真人法旨。”
百里长?空拂袖撤了护殿大阵:“散了罢。”
十二上尊默然退出元和殿。
典正院葛长?老携着正己镜紧随于后。
凤元九跟在葛长?老身后出了元和殿,不禁驻足回?首。
视线透过逐渐合拢的大门,望向大殿深处那?飘渺如仙的身影,竟仿佛看见了万年孤寂。
凤元九驻足不走,他身后八大弟子紧跟着驻足。
过了须臾,凤元九回?神,澹然道:“还?请诸位师弟师妹到映日峰上喝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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