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院?”步离愣了一下,失笑,“嗑药嗑坏脑子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谢馥希不置可否,“在医院住了两个月,总算能出院,明天转疗养院观察。我也忙,一直没抽出空,现在你们这边算是定下了,总要过去看看他。”
“还要观察?有这么严重?”步离眉心一跳,直觉不太对劲。
“你还真不知道啊……”谢馥希叹气,“说不上严不严重,反正人是救回来了,也没什么后遗症,算运气好的了。这次算他倒霉,三家联手整他,找了四个傻子,拿着毒品当春|药,那剂量……啧啧,胆子也是挺大,病危通知单都下了,这都没弄死他,就昏迷了几天,醒过来跟没事人似的,所以说祸害遗千年……”
步离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进医院抢救的事啊,你在问什么?”谢馥希反问。
步离抓住谢馥希的手臂,“是我们去东市那天晚上吗?是吗?”
“对啊,就在你们那个酒店。”谢馥希啧了一声,“我还奇怪他住院你怎么没去看他呢,他说你忙选秀,特意嘱咐你不要过去看他,原来你不知道吗?”
“你是说酒里的东西不是他自己加的,是那四个人?”
“不然呢?他又不嗑药,更不沾毒,连烟酒都不沾,虽然换床伴勤了一点,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弄坏了,赚再多的钱也是白搭。”
“所以也不是春|药,是毒品?怎么会?他们怎么敢?”
“背后有人呗。”谢馥希扯扯嘴角,“一口咬定自己也被人骗了,谁知道呢。”
步离顿了顿,“是星传、越视和环娱?”
“没证据哈,想想就行了,不要乱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谢馥希安慰。
步离眉头一下拧紧,“什么?”
“商场上阴来阴去不是很正常么。我不是说毒品,就是类似的事。”谢馥希耸肩,“以前还没这么能耐的时候,被人背后打闷棍,家常便饭,当然他自己也干了不少缺德事。虽然这次对方是有点过分了,但一报还一报,要从别人嘴里抢饭吃,那就受着呗。”
步离完全无法理解谢馥希的轻描淡写,心底甚至生起一股怒火,“这正常吗?!这是谋杀吧?!可以报警了吧?!!”
谢馥希板起脸,“不可以。”
“为什么?”步离想不通。
“他不会报警。”谢馥希语气严肃,“如果吃下这个闷亏,那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管做什么,另外三家都得给他面子,不会动他,更不可能再来动你,如果他要追究,局势只会更糟。”
“那就这样算了吗?”步离抬高声音,“他差点死了,就算了吗,啊?!”
“对。”谢馥希强硬。
“他差点死了,他差点死了!!!”步离倔强地重复。
谢馥希挑眉,“那又怎样?又不是真死了。如果真的死了,局面可能会不同吧。”
“哈,哈……”步离气到失语。
都已经威胁到生命,她竟然还在考虑局面问题。
荒谬,太荒谬了。步离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选择。”谢馥希无奈,奇怪地瞥了步离一眼,“反正跟你没关系,是他自己愿意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不是的!”步离大声,引来谢馥希侧目。
“没、没什么,我不是……”步离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
谢馥希若有所思,最后拍拍步离的肩膀,“我赶飞机,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相信你能想通。别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次公演,希望你分清楚主次,就算自己无所谓,也要替贺醴考虑一下。”
步离知道谢馥希这么说,是想让自己打消抛下公演去见黎觅的念头。
还有司裘,那天和自己一样在现场,留下保镖看护黎觅,一定比任何人都早一步知道黎觅的情况,却什么也没有说,若无其事地送自己到酒店,等自己睡着之后,再若无其事地离开。
步离越想,越觉得可怕。
难道黎觅对他们来说,真的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而比起冷血到可怕的他们,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是因为我。步离在心里说。就算没有一个人责怪我,事情的起因仍旧是我。
但是此刻,步离不想追究事件的源头、因果究竟如何,他只是不断地重复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
你别走,我难受,你帮帮我。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在误食大剂量的毒品后,逼不得已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发出求救信号,自己却以为……
如果当时没有被先入为主的偏见蒙蔽,能察觉到其中的异常,能停下来多看一眼,能在最危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他会不会好过一点呢?
没有如果。
步离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记得自己站在浴室门外冷眼旁观,看尽对方的丑态,非但毫无怜悯,甚至觉得肮脏,在他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最后一次尝试求救的时候,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恶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我是他,大概永远不会再想见到这个人了吧。步离想。而自己却把他的沉默当成恶癖暴露后的逃避,怀着“果然如此”的心情,继续鄙夷他、唾弃他、厌恶他,何其可笑。
-
离公演还有一周。
步离埋头训练,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三天后,谢馥希从东市返回,没有带来黎觅的任何消息。
公演舞台主题暂定为《Momo&Osake》,走日系可爱风,词曲舞美皆由暮朝亲自操刀,完全为二人量身定做。
公演时,步离频频望向台下,没有找到心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公演后三天,最后一期录制结束,《一起造星吧》顺利收官。暮朝带贺醴先行离开,为贺醴处理组建工作室的事宜,相关工作人员也陆续撤出度假村。
谢馥希组织众人返回南市大本营,开始招手布置贺醴和步离二人的出道。
离开录制基地前,步离向谢馥希请假,准备赶往东市碧山疗养院,遭到了谢馥希的拒绝。
离最后一期播出不剩几天,谢馥希打算在节目播出当晚组织一场内部庆功宴,说是别人成团高兴,他们自己也该庆祝庆祝,另外还有事要宣布,让步离参加完庆功宴再休假,步离同意,取消了飞往东市的机票,跟随众人返回南市。
因步离爆红,一行人抵达南市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堵在机场,好在谢馥希早有准备,保镖、保姆车一应俱全,让步离切身感受了一番顶流的待遇。
途中,助理告知步离,因大排档地址曝光,未免私生骚扰,公司为他准备了新的住所,顺便把步父步母也一起接了过去。
步离不疑有他,等到了之后,才发现公司安排的新住所就是去年夏天的时候来拍广告,第一次见到黎觅的地方,也是黎觅的家。
“是不是搞错了?”步离问助理。
“没有。”助理摇头,“这就是您的新家,已经转到您父母名下了。”
不等步离开口,郭珍花嚷嚷着从大门里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后面跟着步建刚。
郭珍花张开手臂,“哎哟我的丢丢,妈妈想来接你,他们说什么都不让,想死我了,乖丢丢,来妈妈抱。”
四个月没见,步离也有点难受,然而房子的事还没搞清楚,于是先一步挡住郭珍花的热情,“妈你等等,先告诉我这房子是怎么转到你们名下的?”
“啊?什么什么?这里不是宿舍吗?我跟你爸就填了几份表格,盖了几个章,转到我们名下是什么意思?”郭珍花一脸懵逼。
步离扶额,感觉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此打住,打算晚点去问谢馥希。
安顿好后,一家人一起吃饭。
饭桌上,步离得知大排档装修翻新了,据说用的是自己寄回来的参赛奖金,重新开张之后因为找过来的粉丝太多,所以另外请了人打理,老两口忙了几十年突然闲下来,太寂寞,就在别墅的花园里拉了个棚,砌了灶台、搭了烧烤架,利用多年积攒下来的朋友圈人脉做起了外卖生意。
别墅里砌灶台,可真有你们的。步离笑着笑着,突然趴下去,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参赛,C位,出道,甚至装修,所有说出口的承诺,他全都做到了。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当真,哪怕玩笑都牢牢记在心里,并且一一实现。
郭珍花急了,扔了筷子跑到步离身边,“怎么了,丢丢怎么了?”
“没什么,就太累了,想家了,别管我,你们吃饭,吃饭啊。”步离哽咽着,抹掉眼泪,掏出手机,点开某人的头像,切到输入框,打了又删,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
有些话,还是想等到见面的时候再说。
-
很快来到庆功宴这一天,地点在郊外一家相当有名的私厨,一天只接两单,没有太多闲杂人等打扰。
包厢里凑了三桌,放眼望去全是谢馥希的心腹,可以说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了。
暮朝带着贺醴过来凑热闹,两人坐在一起。暮朝把手臂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贺醴靠着椅背,看起来就像靠在暮朝怀里,意外乖巧。
步离感慨这么难搞的小孩,生日成人那天一夜之间被睡服,可见“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就忍不住为CP粉们抹泪。什么桃酒CP,都是假的。更是死也想不到自家偶像的正牌老攻就是自己天天辱骂的这位心胸狭窄、不要脸排挤后辈的前TOP。
人到齐,开始上菜。
步离发了会儿呆,又开始翻手机看时间。
他订了半夜两点的飞机飞东市,准备这边一结束马上就走。
除了步离,还有一个人也在频繁看时间,是谢馥希。
饭局过半,谢馥希预告要宣布的事还没影,有人开始探谢馥希的口风。
步离心不在焉地应酬着,一点也不关心。
直到酒过三巡,门口传来脚步声。
谢馥希看了一眼手机,精神一振,拉开椅子亲自起身迎接。
门打开,正是消失许久的黎觅。
谢馥希罕见的殷勤惹得众人纷纷侧目,都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等见到来人,不免有些失望。
谢馥希却很高兴,像第一次见到黎觅似地满脸热情,客气地请黎觅在特意空出的上座坐下,带头鼓掌,“来大家掌声欢迎一下我们的前CEO——黎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您好黎总,采访一下您,您这么早把岳父岳母请到家里来,以后跟您的小桃子在一起,您准备带他住哪里?
黎觅:这个简单,把隔壁买下来,翻墙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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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Osake:桃子和酒的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