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步离和司裘并排坐在后座,气氛有点尴尬。
司裘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他这次回国多少有所收敛,没想到……”
司裘欲言又止。
步离回神,问:“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司裘想了想,“算是吧。”
步离轻轻舒了一口气,转向窗外,“我觉得我喜欢他。”
司裘一噎,迅速否认,“错觉。”
步离不说话。
司裘无奈,难得多话,“他是混混出身,中学辍学,进过少管所,行窃、诈骗、斗殴,什么都做过,手段很偏,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很危险,当然也很有能力,很有魅力。我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想让他停下来,想从他身上寻求安定,事实是,没有一个长久。我劝你放弃愚蠢的念头,跟他保持距离。不然,不止是感情上,人身安全也可能得不到保障。你好好想清楚,这是忠告。”
“啊……是吗。”步离沉默下来。
如果是今天之前,步离觉得自己有很多话可以反驳。
抛开黎觅本身不谈,步离无法认同司裘仅凭出身和过去来判定他人的行为,这是一种偏见。
或许有人生来身负恶意,但那绝对不是黎觅。
他是手段偏颇、行事刁钻,可那不代表他偏激,没有人性,以及心术不正。
因为不够了解他的过去,未知全貌,步离觉得自己不该轻易置评。而唯一熟知的苏砚明,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下,他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他一直以来都足够尊重。
哪怕现在步离也是这样想的,可刚刚经历的事一点都没办法支撑他几乎脱口而出的辩驳。
被骗了?或许吧。
他一直在骗自己,费尽心思筹谋、隐瞒,只为看到真相揭晓那一刻,自己无比惊喜的脸。而自己,的确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也从来没有要求他做过任何承诺。
与其说是欺骗,还不如说他太惯着自己了,一度让人以为在未来等着的永远都是惊喜。或许是为了惩罚这样不切实际的幼稚,终于在今天,当头给了一棒。
步离正当出神,电话突然响了,是司裘的。
司裘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保镖组长的声音:“老板,黎先生情况不对正在抢救……”
“等等。”司裘瞥了步离一眼,侧身捂住听筒,“继续。”
组长简单交代了一下黎觅的情况,粗略排查过酒店后,下药的人也已查到,一共四人,均被控制在各自房内。
“行,我知道了,你们处理。”司裘一贯冷静。
“那要不要报警?”组长迟疑着问。
司裘顿了顿,“等他醒过来自己决定。”
“万一醒不过来……”
司裘挂了电话。
步离转头,看司裘神情严肃,怕因为自己耽误到司裘的行程,于是说:“有急事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
“没有。”司裘摇头,打断步离提前下车的提议。
司裘把步离送到附近的酒店,替步离开了一间房间,留下两个保镖以防万一,等步离睡下后,自行离开。
第二天一早,步离由保镖护送至原来的酒店,与众人汇合,参加Vlog的录制。
闹了一晚上,步离有点感冒,以身体欠佳为由主动要求减少自己的出镜率。
众人不疑有他,反而因为突然消失的四个练习生私下讨论了一波。
暮朝事不关己,看起来对昨晚的闹剧一无所知。
步离继续以感冒做借口,不是装睡就是发呆,推脱自己不知道。
随行的工作人员出来解释,四人因私人原因临时退赛,惹得众人越发好奇,又无从查证,最后不了了之。
Vlog录制完成,东市之行圆满结束,步离跟随众人返回基地,一刻不停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
比赛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爆点频频,新梗不断。
有人上位,有人退赛,有人淘汰。人数不断减少,气氛日益紧张,唯有投票榜上没有出道资格的C位始终无法撼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练习生们一起在录制基地过了圣诞节、跨年、春节。
除了杳无音讯更见不到人影的某人,一切和过去并无不同。
在练习生们为各自前途拼搏的时候,步离也没闲着。
每次公演之前,几位导师均有一次舞台表演,美其名曰:示范演出。
暮朝的舞台无论人数多少,总是有步离陪伴左右,步离知道这是节目组为了增加自己的曝光率专门设置的环节。
暮朝遵守了对黎觅的承诺,不遗余力地提携步离,令步离的实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随着关注度的上升,步离在《明星衣橱》中遭受不公待遇的经历被挖出,包括艺考视频、在校获奖记录等等,圈粉、虐粉双管齐下,完成了从最初的搞笑角色向颜值实力皆备、值得一粉的偶像的转变,真正进入粉丝和大众视线之中。
各社交平台粉丝数激增,应援个站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官方后援会更是爆满,各地分会相继成立,步离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平静,一点没有即将跻身新晋顶流的激动。
不同于步离的顺风顺水,贺醴就比较惨了,虽然人气在所有练习生中一骑绝尘,粉丝鸡血程度更是让各家望尘莫及,票数却始终低迷,在60进35的时候低空飞过,甚至在35进20的时候卡21位,直接被淘汰了。
淘汰当天,录完节目,步离一脸懵逼,倒是贺醴在录制过程中受氛围感染大哭一场,录完后反而平静下来,开始劝步离不要伤心。
“我早就知道,有那个坏蛋在,我不可能走到最后的。能有现在的名次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要继续加油呀。”
不说还好,一说,步离更懵了,怎么想都不对劲,就拉着贺醴去找谢馥希问个清楚。
往常录完节目,谢馥希都会通知节目组的人开会,今天群发消息的人却不是她,而是跟随她一同从GT跳槽来的一个业内知名的经纪人任蕾,算是谢馥希的副手。
步离拉着贺醴四处找了一圈,没想到谢馥希还是在会议室里,正拿着一张贺卡模样的卡片挨个让大家签名。
步离溜进会议室,跟谢馥希说自己有事找她。
谢馥希放下贺卡,让大家继续签名,转身跟着步离出门。
谢馥希带上门,不等两人说话,先开口:“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们两个。我要去东市一趟,这两天不在,事情暂时交给任蕾处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训练,准备最后一次舞台,有事找你们蕾姐,都认识的哈,实在有要紧的事等我回来处理也行,不会太久。”
步离指指贺醴,“他不是淘汰了吗?准备什么舞台?还有我?”
“就二十进九,最后一场公演啊?你们两个一起表演。”谢馥希一脸疑惑地转向贺醴:“这是你哥给你安排的剧本,他没跟你说吗?”
贺醴惊呆了,“啊……啊??啊???”
“是这样的。贺醴你是淘汰了没错,但过几天节目组会把步离的投票通道关闭,同时补偿一个复活名额给步离,步离会指名让你复活。现在质疑你票数的呼声那么大,让你复活肯定是没有异议的。你们两个现在的粉丝体量已经远远超过剩下的人,多给你们一个舞台,就是让粉丝看看你们的默契度,看看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会产生怎样有趣的化学反应,等节目收官,就可以顺理成章让你们两个双人出道了。成团位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目标,你们两个也很争气,人气早就超出预期,所以没必要把你们两个放进团给他们那些糊咖吸血了。这是我们一早就定好的策略,所以即便贺醴复活,最终票数也是卡十位淘汰的,还能顺便再虐一波粉。”谢馥希解释完毕,转头看到步离也是同样的反应,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是,他不知道就算了,毕竟他在参赛,需要他最真实的反应,他哥不跟他说我还能理解,怎么你也不知道啊?”
步离摇头,“我不知道啊。”
谢馥希懵了,“黎觅没跟你说?他明明跟我说他都给你交代好了呀?”
“黎……我……没有,没有啊……”步离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整整两个月,他没有收到来自黎觅的任何消息。
“天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搞什么东西?!”兴师动众筹谋了这么久,成果就在眼前,当事人却一个比一个糊涂,谢馥希扶额,简直无语,还想说点什么,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是暮朝找过来了,正是为了贺醴淘汰的事,毕竟最后一次公演在即,再不给贺醴交代也说不过去了。
暮朝走到贺醴身边,抬抬下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馥希拍拍目瞪口呆的贺醴,“去吧去吧,让你哥给你解释去。”
贺醴抬头看向暮朝,反射性地呲了一下牙,人倒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谢馥希叹气,卸掉一个包袱,还有一个,倒还通情达理,知道不是步离的错,肯定是黎觅。
“啊天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老玩小孩子那一套,藏着掖着,想最后给你一个惊喜呢?”谢馥希抱起手臂,对着空气一个劲牢骚,好像黎觅就在眼前似地。
有人从会议室开门出来,把卡片递给谢馥希,“签好啦,谢总,代我们向黎总问个好,祝他早日康复~”
谢馥希收下卡片,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行,没问题。”
黎总,是黎觅吗?早日康复是什么意思?
步离指指卡片,“这是……?”
谢馥希甩甩卡片,“贺卡啊,你就不用签了吧,还有花和慰问礼物,没算上你的,你自己另外准备哈。”
“什么意思?”步离还是不懂。
谢馥希停下来,叉腰看了步离一会儿,确认步离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怀疑地眯起眼睛,“黎觅住院了,你又不知道?等等,你们是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