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抚身影才转过拐角的屋子，水井旁又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长脸妇人捏着嗓子叫喊：“哎呀，这不是舒家三少夫人吗？怎么不走快两步？刚刚你那侄女就在这呢。”
来人是舒全贵的媳妇钱氏，也是舒抚亲三婶。
钱氏手里捏着张做工粗糙的帕子，闻言捂着嘴笑：“我就爱这么走，碍着你了？总比你走得跟那老母鸭似的好。”
至于侄女，她多的是，可不稀罕。
长脸的妇人姓何，村里人都叫她何氏，平日里跟钱氏就不是很对付，缘由是当初两家送小孩去学堂的时候，那夫子只收了钱氏的儿子，第二日村里就起了她儿子被夫子嫌弃蠢笨的流言，不用想都知道这话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
事后何氏就上门找钱氏打了一架。
后来两人只要碰到一起，冷嘲热讽是必不可少的，伤筋动骨也不是没试过。
不过想到舒家那些破事，原本被钱氏气到心口疼的何氏翻了个白眼：“切！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呢？”
“比你不是东西的好。”钱氏也不是那吃亏的人，当即就怼了回去。
眼看两人又要起争执，先前试图圆场的妇人牛氏再次开口：“你们不要吵呀，有什么好好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吵吵有什么意思？”
“管你屁事？”
何氏跟钱氏同时扭头吼她，难得如此有默契。
牛氏自觉被下了面子，脸上有些委屈：“我也是好意。”
“稀罕！”钱氏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去准备继续跟何氏斗嘴，势要争个输赢。
何氏是个嘴皮子溜的，可脑子不太好使，哪里比得上钱氏，很快就败下阵来。
又是被气得不轻的一次，何氏叉着腰，瞪大双眼看着高扬着脑袋的何氏，心里实在气不过，脑子一热，嘴里的话就出去了：“哼，跟我在这吵吵嘴皮子倒利索，怎么就怂得不敢去找你那从京都回来的侄女？不会是怕人家找你们要回舒大贵那些东西吧？不过啊，听说人家可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出手就是一套二进的院子，估计还看不上哪一点东西呢。嗤！”
见钱氏脸色变差，何氏自觉赢了这场争吵，仰着头收拾东西走了。
走之前，还往边上吐了口口水：“呸，什么玩意？”
而钱氏愣了下神，脸上很快又挂起那副轻蔑的神色：“切，谁稀罕？”
然后也扭着腰身走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也纷纷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
何氏走在路上，回想起钱氏说的话，心里忍不住打起小算盘。
当初他们家知道有人自称是舒大贵那个短命的亲闺女时，是不信的，只以为是想来他们家骗吃骗喝的，结果人家来了压根没有上他们家门的意思。
知道她住的事那套二进的宅子，他们也没在意，既然被人赶了出来，肯定是捞不到好处的，宅子必定是租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后面不就去山上挖野菜吃了吗？
那日上族谱的时候，如果不是族里那些老东西说他们也要去，他们是不想去的。
反正就是个孤女，谁稀罕跟她搭上关系？
所以，他们只是走了个过场就回来了。
这些日子都当没这个人。
可方才钱氏说什么？
那宅子是那个死丫头买的？
“真是她买的？”舒老三原本是躺在床上打盹的，听到钱氏说他那便宜侄女住的宅子是买的，惊得坐了起来。
钱氏拂开他的手，慢悠悠地开口：“我哪知道？反正何氏那烂婆娘是那样说的。”
一听是何氏说的，舒老三又躺了下去。
“她放的屁你也信？”
钱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说：“无风不起浪，舒明义肯定知道，要不……你去探探口风？”
见舒老三不情愿，她又说道，“那宅子每个五百两应该下不来，听说她以前那家是个大户人家，京都的大户人家，就是手指缝漏点出来都够我们一辈子花的了。”
说到银子，舒老三眼睛亮了亮，沉思片刻，答道：“行吧，明日我去探探？”
“嗯，避着点人啊，特别是你大哥他们两口子，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知道了。”
***
“阿嚏！阿嚏~”
正在拔草的舒抚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远处的小圆听到动静忙回头问她：“小姐，你没事吧？不会是着凉了吧？”
挨着她干活的卜安易就更是夸张，直接过来把她拽在手里的草给扯了过去，跟她说：“姐姐歇着。”
舒抚：“？”
不就是打个喷嚏吗？
至于吗？
很快其他人的反应就告诉舒抚，还真至于。
先是张氏：“小抚，要不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舒大强：“就是。”
连舒明义也来凑热闹：“要干一日也没事，你又种不了多少。”
一番关心，舒抚都要以为自己不是打了个喷嚏，而是残废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刚刚小圆说话声大了点，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舒抚身子不爽利。
舒抚笑得坚强：“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要是有头牛在这，我都能把它打死，估计是哪个在背后讲我坏话呢？”
好比如刚才那几个大娘。
大家见她脸色红润，确实不像难受的样子，才放过她。
不过……
“小抚，你那身板还没牛半边身子大呢，打死牛就算了吧，杀只鸡或许还是行的。”舒明义异常欠扁地损人。
舒抚不想搭理他，弯腰继续干活。
日头慢慢升上半空。
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舒抚觉得腰背有些酸胀，直起腰用手锤了锤。
晃眼间，她好像看到上方的灌木丛里有什么东西在走动。
再定睛一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晒昏头了？
盯着看了会，还是只看到茂密的灌木和荆棘，舒抚觉得腰背恢复了些知觉，继续弯腰干活。
才拔了两把草，就听到一声惊叫：“啊！有野猪。”
是小圆的声音。
看到野猪身影的时候，舒抚身子已经跑出去好几步，正站在几人前方。
是一头肥硕的野猪，獠牙很长，看着也很坚硬，身形壮硕，目测得有三四百斤。
能卖不少银子！
看到这头野猪，舒抚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
“小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