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打一套犁和耙用了五两,听说前朝铁要便宜许多,当朝因为税收重,铁都贵了不少。

一般农家一户几口人一年的嚼用都未必有五两银子,这一套犁耙下来就用了这么多,舒抚心痛极了。

当即决定上山去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小圆很是不放心,之前让舒抚上山去捡柴,还要爬到树上去,她已经自责到不行,特别是后来看到舒抚手上那些蹭出来的痕迹时,眼泪是一颗一颗地滚落。

舒抚费了好多口水才让她安静下来。

听到舒抚说要去山上打猎?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小姐!不说这些深山是有熊瞎子和大虫,就是野猪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她俨然忘了当初舒抚是怎么把那几个七尺大汉打趴下的,低估了自家小姐的武力。

在她心里,她家小姐还是那个提过最重的恐怕是夹层食盒的深闺大小姐。

打猎什么的?

府里那些公子都只是敢去打打圈养的那些牲口。

可舒抚哪里会听她的,拿上今早刚买的砍柴刀,让卜安易把他的弓带着,这弓不怎么好,而且没有箭,是从一个猎人那里买来的,但总比之前卜安易用藤条做的那个要好些。

临走前嘱咐小圆:“在家看好家啊,等我们给你带肉回来吃。”

小圆:……她不是两三岁的小娃了。

不管怎么样,小圆还是被留在了家里。

昨日舒抚三人挑着或背着柴回来,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了,见舒抚长得好看,还会自己去捡柴,脸上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村里难得见到这样标致的小姑娘,不少大娘大婶的都动了心思。

这不,舒抚背着背篓不紧不慢地穿过一座座农家小院,就遇到了一位自来熟的大娘。

“小妹,这是要上山哪。”

舒抚出于礼貌,点点头。

“这可巧,我也准备上山呢,我们刚好做个伴。”她说着几步上来,跟舒抚平排走,胳膊随着走动时不时碰到舒抚手臂上。

舒抚不喜欢跟陌生人走太近,不经意地往卜安易那边走。

哪知道那大娘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往那边走,立马又挨上来,还嗤怪地看了眼舒抚:“丫头,你走那么远做什么?大娘又不吃人,来来来,我们娘俩走些,这样好说话。”

“大娘,我娘不在好些年了吧?”舒抚面无表情。

“嘿嘿,我这不是看到你就喜欢得紧吗?”

舒抚尴尬一笑。

“大娘这是想跟你做一家人呢。不是我说,这杨家坝除了村长家,还有谁家能有我们家的屋子敞亮,田地有我们家的多?只要丫头你去了我们家,这柴哪里还用得着你去捡、去背?就在家里了等着饭吃就成,我们家山子啊……”

听她讲了这么多,舒抚算是听出点苗头了,这大娘是想哄她嫁到他们家去?

舒抚简直想翻白眼。

她站定,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他们家儿子怎么怎么好的大娘,有些不耐:“大娘,我看你好像不急,但我们家里事情还多着呢,就先走了。”

等人走出好远,大娘也就是赵氏才反应过来:?啊?

“啊呸!还真当自己还是个大小姐呢?”赵氏不忿地朝舒抚离开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怪不得人家真的一回去,就把假的赶出来了,就这假清高样,我呸!”

那日她路过村长家,正好听到舒抚和村长的对话,原本想着好歹之前在大户人家当了十几年大小姐,一来她们村里就买了那座大院子,手里肯定有不少存银,那些大户人家养在深闺的女儿,除了会争宠还会什么?

到时候只要她哄两句,那银子还不是她们家的,结果,这才没说几句话就被下了脸。

一个小破蹄子也配这样给她脸色?

赵氏越想越气,提着竹篮就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人就跟人讲舒抚的身世,当然,是添油加醋的那种:“哎,你还不知道来我们村那几人是谁呢吧?你要知道,保准吓你一跳……”

这会舒抚正在跟卜安易商量一会的计划,其实就是她一个说,反正卜安易只会点头,让他多讲几个字感觉都是件困难的事。

对于自己的事被人拿去到处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反正到时候上族谱的话,村里的人总会知道的。

而且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生活,也没打算要跟村里的人能有多少往来。

她不喜欢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

一路上,遇到合适的树枝,舒抚就砍下来给卜安易,也是刚才她才知道,这人竟然把那日那个土匪的匕首给拿了,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问他,他只说:“快。”

舒抚自动给他译成白话--这匕首锋利,好用。

今日就是来试试水的,舒抚没打算往太深处走,在路上见到有野物活动的痕迹,就带着卜安易找过去。

他们收获的第一只野物是只野鸡,约摸着能有两斤吧,可惜是公的,不然还能找找它的窝,看有没有鸡蛋。

把鸡捆好放在背篓里,两人继续往里走。

从日头偏东一直走到日头照在头顶,背篓里就装了三只野鸡,别的野物他们愣是没看着。

野果树倒是看到不少,舒抚把位置都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找机会移栽到院子里,或者是屋子周围也行。

这样,以后连买水果、零嘴的银子都能省下了。

舒抚一通胡思乱想,忽觉被人抓住了手腕。

是卜安易,此时他正屏息半蹲在一颗大树后,观察五六丈远处的灌木丛里的动静。

那是一头不大的野猪,可能也就一百来斤,但也是今日遇到的最大的野物了,如果能收入囊中,他们今日就可以收工了。

这头野猪不知道怎么会跑到满是荆棘的灌木丛里,这会已经有些晕头转向地乱撞了。

舒抚跟着屏息蹲在他后边,有些懊恼,这些日子过得轻松,她警觉性都降低这么多了?

这么大动静都没发觉。

他们等了一会,没见有大猪来,眼看小猪就要出来了,卜安易搭箭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简陋的箭支射中野猪的一只眼睛,紧接着没等它暴走,第二支、第三支箭紧随其后,分别射中它另一只眼睛和眉心。

一百来斤的小猪挣扎了一会,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了。

等了一会还是没见有大猪出来,舒抚把背篓给卜安易,自己去把小猪拖出来,就这样提着下山。

回去的路上他们走偏了一些,遇到一窝兔子,两大四小,一锅给端了,放在背篓里背回家。

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单手轻松提着一头野猪,虽然这野猪不大,但瞧着也有一百来斤,村里人看到这一幕,心思是百转千回啊。

特别是听到了赵氏到处嚷嚷的话。

有人觉得这小姑娘真可怜,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不但要上山捡柴,还要亲自去找吃的,瞧瞧,这都被逼成啥样了?

那有的人就笑了:“这有什么可怜的?你没看人家手里那头猪?你们这辈子吃过这么多肉没有?人家才上山去半晌不到,就得了这一头猪,说不定啊,那小子背篓里还有好东西呢?”

“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我呸,就她那身板和她身边那黑小子,能打得到这么大一头野猪,我看别是把大成叔陷阱里的给拿了?”

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他口里的大成叔是杨家坝的一个猎户,平时会在山里没人去的地方弄一些陷阱,捉些野物。

周围的人一听,有些觉得也不是不可能,以前不就有人去捡过大成叔陷阱里的东西?

而且瞧这俩人的身板,确实不像是会打猎的样子,听说以前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能有什么力气?

“好像是有些道理。”

舒抚:……

这些人在她身后讨论得这么大声,是怕她听不见么?

原本她不想搭理这些人的,但是这样的空口诬蔑,她可不会白白受着。

“各位是地里活干完了?还是晌午吃多了?”就在舒抚转过身准备让他们见识见识小女子的武力时,舒明义出现了,还把这些嚼舌根的给讽了一道。

与此同时,原本跟在舒抚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去,照着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下巴就是一拳。

那男人当即摔坐在地上,大嚎“哎哟”一声,开口大骂:“你他娘的,是哪个兔崽子敢打老子?”

睁开眼睛一看是卜安易,他就要爬起来动手,嘴里也不干净。

“够了!”舒明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此刻非常后悔从他爹手里接过村长这活。

“我说明义侄子,你十三叔这样被人欺负你都不吭声就算了,怎么?在长辈面前摆官威?不会是看上这小丫头了吧?哈哈!”尖嘴腮猴的男人叫舒大丰,论辈分是舒明义的十三叔。

当初上一任村长也就是舒明义他爹,要推举舒明义做村长的时候,他就是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人,可惜最后结果却不如他愿。

至今,他都不服舒明义这个村长,就喜欢在他面前摆长辈谱。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清楚,要不要去祠堂让老祖宗断个公正?十三叔?”十三叔三个字他一字一顿地念,显然火气不轻。

舒抚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以及那自称十三叔的男人,听到要去祠堂后,都安静了下来。

想来应该是开一次祠堂要付出点什么代价,还是不轻的那种。

很快,舒明义就给她解了惑。

“既然小抚在这,正好跟我走一趟祠堂,昨晚五叔公回来了,你的事我已经跟几位族老都讲过,今日就把上族谱的事解决了,正好,一些我们族里的规矩你也记记。”

按照规矩来说,女子是不能上族谱的,但现在舒抚这一房只剩她一个人,只能把她名字写进族谱,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所以大家听到这事还没多大反应,就是没想到赵氏讲的居然是真的,这个小丫头真的是舒大贵的亲闺女?

是舒大贵外边的风流债?还是说前头那个舒玉是抱错的?

有舒明义在,大家不好出声讨论,纷纷用眼神交流。

当事人舒抚正被舒明义拉到人群外,逮着低声训:“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敢上山去打猎,还带着个小娃?”

小娃·卜安易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缺这点肉吃,你跟我说,多了没有,你几口肉我还是能让你吃上的!就是大成叔,哦,你还不知道大成叔是谁吧?”舒明义气得在原地转圈。

刚才他看到这个堂妹手里还提着只野猪时,脑仁是突突地跳,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怕她脸皮薄,他早就开骂了,哪里能忍到现在?

“我知道,村里的猎户了吗?”偏偏舒抚这个皮实的还敢接话,更是把舒明义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

以前大贵叔在世时,两家走得最近,他也受过不少大贵叔的照顾,那日舒抚带着文书要找他,告诉他她是大贵叔亲闺女的时候,他是又惋惜又高兴。

可惜大贵叔夫妻俩没看到长大成人的闺女,又为他们的骨血能回来认祖归宗而高兴。

心底还暗自跟大贵叔保证,一定会好好护着他唯一的血脉。

没想这个半路堂妹是个胆大的,这都不是胆大,这压根就是缺心眼了吧?

“村长,你消消气?”

“不是说了要叫明义哥吗?”

“好的,村长。”

“嗯?”

“哦,好的,明义哥。您消消气,我又不是三岁小娃了,怎么会没点分寸?我们就是在外边逛了逛,没想到这野猪就撞上来了,你说这都要到嘴的肉,我能放跑吗?”

见舒明义额角的青筋都在跳,舒抚决定还是不气他了,要说他这便宜堂哥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地就要为这么大个村子费心劳累。

怪不得这性子都成这样了,那日她还以为这是个开口“之乎者也”的斯文人,结果多相处了一会后,才知道,看人果然不能太表面。

不过这脾性她还挺喜欢的,相处起来轻松自在,就是太唠叨了些。

为了让舒明义熄火,舒抚干了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