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夏部神裔

祁璟被晏止澜气势压制,终于扳回了一局,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正在兴头上,想也不想的反驳道:“谁说我们调情了?”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越过晏止澜往他身后看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南宫子仪从幻境中转醒,此刻正披头散发的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们。

祁璟尴尬地推开晏止澜走过去,惊喜溢于言表:“你醒了!”

南宫子仪萎靡不振的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是啊,还活着。怎么,你很是失望吗?”

“没有没有,”祁璟想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醒过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的话,神色一凛,紧张兮兮的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南宫子仪懒懒的将散开的头发重新束起,像是刚回神一样,拉起自己的袖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啧,都酸了。”

随后,扶着自己的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额角,漫不经心道:“哦,那个啊?约莫是从你说成亲上床什么的时候吧?”

祁璟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跟晏止澜争论的事情,南宫子仪全部听了个遍?

他这边正心神恍惚,那边南宫子仪又悠悠道:“要我说,你们也别争什么负不负责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该怎么出去?”他说着,晃悠悠的走到那扇门前,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铁门发出嗡嗡的响声。

南宫子仪低声咒骂:“这什么鬼地方?又黑暗又潮湿!见鬼的,我竟然在这种地方睡了一觉?还有,你们竟然有心情在这种地方争论那种事情?明明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好事,就不能等出去之后,挑个好日子,和和美美的再谈?”

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祁璟却是心头大震:什么你情我愿郎情妾意?是说他跟晏止澜吗?难道他真的对晏止澜……

祁璟鸵鸟似的避开了这个问题,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南宫子仪说的对,他们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考虑怎么出去以及出去了之后如何找到福佑,而不是在这里纠结男女情长。

一旦转移了注意力之后,祁璟面对晏止澜时那种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听着南宫子仪久违的絮叨,竟有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等到南宫子仪终于抱怨完,祁璟才有机会将之前的事情说给他听,不过隐去了阿乐融对南宫小姐的评语那段,只隐晦的点出南宫小姐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南宫子仪眼里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长的好看的人都是祸水。”

祁璟虽然知道他指的是阿乐融,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晏止澜。

晏止澜抿着唇站在一旁,俊美无俦的脸在昏暗中看的不甚清楚,然而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却是牢牢的黏在祁璟的身上。

祁璟愣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忽略自己身上那两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假装若无其事的拍拍南宫子仪的肩膀,劝慰道:“节哀。”

南宫子仪一把拍掉他的手,呸道:“节什么哀?早在我记事的时候,就给父母立了衣冠冢,年年去祭拜他们。在我心里,他们早就是死人了。”

他满不在乎的说着,祁璟却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落寞,想到他的身世跟自己的处境,颇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于是也不揭穿他,只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这么久才醒过来?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件事,南宫子仪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他脸色凝重道:“出大事了。”

祁璟见他一脸凝重,一颗心也被高高提了上来:“出什么事儿了?”

南宫子仪却没有直接回复他,反倒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还记得我们进入夏部之前,所看到的那棵花树吗?”

祁璟下意识的看向晏止澜,怎么不记得?他可是因为那棵花树吃了个大亏!幻境里所发生的一切太过羞耻,他都没脸跟南宫子仪说。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既然晏止澜对幻境里的事情有记忆,那么南宫子仪肯定也记得。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南宫子仪在幻境里所对应的身份是福佑,而在幻境里,因为他与晏止澜已然成亲的缘故,福佑约莫是为了避嫌,所以与他们的接触并不多。

因此祁璟还想掩耳盗铃的假装那些事情没发生过,或者让南宫子仪认为那些不过是幻境里的人物,最好不要联想到他身上最好。

不过花树那件事,是三人到达夏部时都看到的东西。祁璟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坦白:“记得。怎么?”

南宫子仪却没有再往下说,反而朝他走来,在他脸上细细端详了片刻,甚至还伸出手来准备摸摸他的脸,满脸困惑:“难道我还没从幻境里出来?还是我又掉进了新的幻境?”

他的手在即将摸到祁璟的脸之时,被晏止澜横空伸出来的手挡住了。

晏止澜面沉如水:“不是幻境。”

南宫子仪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祁璟,警惕道:“不对,既然不是幻境,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奇怪?”

祁璟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知道这是从幻境里刚出来之人的通病,一时幻境跟现实有些分不清楚。既然幻境里的事情都是有关夏部的,那他说一件与夏部无关的事情,南宫子仪应该就能分辨出来了。

祁璟想了想,试探道:“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在一个小黑店里的事情吗?”

“自然记得。”南宫子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们:“难道真的不是幻境?”

祁璟无语,没好气道:“那在京都的平民修士地盘上,你被我灌醉的事还记得吗?”

南宫子仪终于相信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抱怨道:“不要怪我多疑。你都不知道我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说出来能吓死你。”

不等两人回答,他自己就顺着话头说了下去,他大惊小怪地抓住祁璟的手,满脸激动:“你猜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我跟你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祁璟的手被他抓的生疼,苦兮兮道:“你先松手。”

然而正处于兴奋中的南宫子仪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反而是一旁的晏止澜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将他从南宫子仪手里解救了出来。

南宫子仪也没怎么在意,眼睛亮的发光,在昏暗的石室里熠熠生辉,他道:“我跟你说,我竟然在幻境里做了我爹成婚时的司仪,我爹娶得也不是我娘,而是我那个圣女姑姑,也就是你阿娘,且他们二人还育有一子。你说荒不荒谬?”

祁璟越听越觉得不对。

怎么南宫子仪跟他们的经历都不一样?明明晏止澜从幻境里出来,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在幻境里所看到的也是晏止澜。怎么听南宫子仪的说法,他在幻境里所看到的,并不是晏止澜和他,而是阿思瑶和阿乐融的样子?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测,祁璟在南宫子仪停顿下来的时候,逮住机会问他:“你的意思是,你在幻境里,看到了我娘和阿乐融?”

“不仅如此,”南宫子仪点头,“他们还都叫我大哥。”

祁璟高吊着的一颗心缓缓落地,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子仪看到的跟他们所看到的不一样,但是这样也好,至少他再面对南宫子仪时不会那么尴尬。刚开始他还担心南宫子仪会嘲笑他在幻境里不仅跟晏止澜成亲,还给人生了孩子,现在危机解除,顿觉浑身轻松。

压的他喘不过气的大包袱突然卸去,祁璟的脑子也终于恢复了运转,想起南宫子仪之前的话,便问道:“你之前说出大事儿,是出什么大事了?”

南宫子仪道:“不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方才不是说在幻境里看到你娘和我爹成亲了吗?”

祁璟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抬手打断了他:“停!”他在南宫子仪疑惑的目光中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能不能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南宫子仪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怪不得我说怎么听着那么不自在呢。对对,还是换个说法。”

他接着道:“在那个幻境里,阿思瑶没有逃出夏部,同样地,阿乐融也没有因为去寻她而离开夏部。他们两个成亲之后,育有一子,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夫唱妇随,恩爱有加在,再幸福不过,再圆满不过。”

祁璟点头,前面的倒是跟他和晏止澜所经历的对上了。不过后面的幸福美满倒是不对。

然后他听到南宫子仪又道:“然而谁能猜到这些竟是假象呢?谁也想不到阿思瑶假装乖顺,竟是日日计划着逃跑,甚至求到了我头上。哦不对,是大伯。”

祁璟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去看晏止澜,却见晏止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子仪,一副专注听他说话的样子。

没来由的祁璟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还没都等他想个清楚,就听到南宫子仪道:“你也知道,大伯一向疼爱阿思瑶,对于她的恳求向来是有求必应。这回也不例外,虽然我能看到听到,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伯应下了帮阿思瑶逃出去之事。”

后面的不用他说,祁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是在幻境里,但是亲手杀掉自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至今还深深刻在他的骨髓里,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南宫子仪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往下说道:“然而不知为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计划却被阿乐融察觉了。阿思瑶被抓了个现行,却不肯束手就擒,当着全族人的面自杀身亡。阿乐融既怒且悲之下,理智全失……”

祁璟刻意忽略那段令他不愉快的记忆,直觉他最后一句说的才是重点,忙问道:“然后呢?”

南宫子仪茫然道:“然后我就从幻境里醒过来了。”

祁璟本来紧张兮兮的等着他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嘁”了一声,鄙夷道:“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南宫子仪在他不善的目光下连连摆手:“自然不是。”

祁璟恹恹的“哦”了一声,心道,怎么不意外?怎么不震惊?毕竟你眼里的阿乐融和阿思瑶,就是晏止澜和我?我要是跟你说我在幻境里的经历,绝对比你的更精彩。

南宫子仪见他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颇有微词:“怎么?你不信?”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兴致勃勃的问祁璟:“哦对了,你还没说你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祁璟没精打采的在地上坐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南宫子仪还待追问,被晏止澜打断了。

晏止澜问道:“那些花树有什么问题?”

话题重新被拉回来,南宫子仪终于想起了正事,一拍脑袋:“我也是在幻境里面才想起来,那不是普通的花树啊。”

祁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普通的花树,他们还会一进来就陷入幻境吗?

南宫子仪察觉到他的不满,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些花树,是……”

与此同时,晏止澜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似的,跟南宫子仪一前一后说出了一个名字:“是血孤树。”

“血孤树。”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儿的更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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