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子仪自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以,虽然祁璟完全没有留他的意思,他还是从善如流的折身回去,在祁璟面前稳当当的坐下,笑眯眯道:“不急。阿璟做了噩梦,我这做表哥的若不宽慰一二,岂不是不妥?”
祁璟嗤了一声,也不拆穿他,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慢慢啜着。他还没从方才的噩梦里缓过来,虽然明知道南宫子仪巴巴在这里等他睡醒绝不会是谈心这种小事,但是不得不说,经过对方的这一番插科打诨,他因为做噩梦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缓了不少。甚至因为他陪在身旁的缘故,心安了许多。
等一小口一小口的啜完那一小杯水,祁璟放下杯子,道:“我……”
“你……”
没想到,南宫子仪见他放下杯子,跟他同时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南宫子仪笑道:“阿璟先说。”
祁璟将梦里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他,他这会儿情绪虽是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担忧不已:“你说这个有没有可能是预知的梦境?”
南宫子仪摇头:“并不是所有的噩梦都是预知的事情,也有可能是你最近忧虑过甚引起的。”
祁璟却并没有被他安慰道,依旧忧心忡忡:“我还是担心佑叔。”
南宫子仪轻轻拍了拍他放在矮桌上的手:“你要相信大伯。大伯是守护神兽的护法,在夏部中,不论地位还是修为,都远远高于旁人。”他看着祁璟的眼睛,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你要相信他。”
祁璟迟疑着,片刻后终于点点头。
这件事说完之后,心里的压力骤然减轻不少。他故作轻松的调笑道:“说吧,你深更半夜的来我房里做什么?不会真的只是来帮我纾解心情,排忧解难的吧?”
南宫子仪微微一笑,刷的展开折扇:“正式如此。”
祁璟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哭笑不得道:“好了,如今你的目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南宫子仪一挑眉:“谁说我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这还没开始呢。”
祁璟哑然:“你不是特意过来开解我的吗?如今我的噩梦已经……”
他话没说完,就被南宫子仪打断了。
南宫子仪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来回摆动两下:“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我来的目的是另外一件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祁璟诧异的看着他:“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比救佑叔还重要吗?”
“自然,”南宫子仪很是隆重的点头,“比任何人都重要。”
祁璟有些好奇了,催促他:“那你倒是说的。”
南宫子仪也不卖关子了,注视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道:“是关于本命灵剑的事情。”
祁璟一听,立刻垮了脸,他的灵丹跟修为不能完全契合,召不出本命灵剑,他也没有办法。他垂头丧气道:“哦。”
南宫子仪:“哦是什么意思?”
祁璟沮丧道:“哦就是我知道了,明白了,懂了。可以了吗?”召不出本命灵剑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疤,平常还不觉得有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会时不时的跳出来隐隐作痛。
他也想御剑而行,也想跟人对招,可是召不出来就是召不出来,他能有什么办法?本命灵剑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跟普通的灵剑不同,就是想抢,也没地方抢去。何况,旁人的抢来也没用,根本不可能听他使唤。
南宫子仪一看他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学着祁璟抱着双臂倚在矮桌旁,好整以暇道:“你就没想过,除却灵丹修为以外,是你召唤灵剑的法子不对?”
祁璟懵了:“法子?”他见过好几次晏止澜召唤七星灵剑,也没见有什么法子,就是随心所欲的想招就招,想收回就收回啊。
南宫子仪见他是真的不懂,若有所思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祁璟一脸茫然:“什么?”
南宫子仪道:“灵丹离体非同小可。重则身死,轻则重病卧床。但是你却不仅安然无恙,还能修炼出另外一颗属于普通修士的丹核。为什么?”
祁璟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天书,南宫子仪的每句话他都能听懂,怎么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他呆呆的顺着南宫子仪的话,问他:“为什么?”
南宫子仪扇柄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微响,他沉吟道:“之前我还想不通,如今明白了。”他抬头看着祁璟,“如果我没猜测,应该是你属于神裔血脉的那部分记忆传承被封印住了。”
“被封印?”
“不错,”南宫子仪笃定道,“否则,你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召唤本命武器。”
祁璟更加糊涂了:“可是召唤本命灵剑不是每个修出灵剑的修士都会的吗?这跟传承有什么关系?”
“不一样,”南宫子仪定定的看着他,“你以为神裔血脉的本命武器,跟普通修士修炼出的那种东西是一样的吗?”
祁璟一个头有三个头那么大,南宫子仪绕来绕去,终于把他绕急了。他无比崩溃道:“我求你了!你行行好!能不能一次性全部把话说完?不要再跟我绕圈子了!”
南宫子仪哭笑不得:“我哪有故意跟你绕圈子,我这分明是在为你解疑……”
“停!”祁璟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趁着南宫子仪闭嘴的功夫,忙说,“什么传承什么不一样的,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召唤本命灵剑,就可以了!”
不料南宫子仪无奈道:“每个人的召唤口令不一样,我哪里晓得你——诶诶?你干什么?别推我啊……”
“砰!”
南宫子仪被推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门就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被紧紧关上了。
南宫子仪摸摸差点被门撞到的鼻子,轻轻拍门:“阿璟,你听我说……”
“回去歇着吧你!”
祁璟气不打一处来,隔着门喊了一句,也不管南宫子仪走了没有,自己气呼呼的往床上一倒,再也不理他了。
这个南宫子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敢情在他这儿浪费了大半宿的功夫净是说些废话?亏自己还对他抱有那么大信心,简直白瞎了!
祁璟怀着一肚子闷气没地方发泄,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之后又暗骂南宫子仪乌鸦嘴,非要说自己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他这会儿就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门外静悄悄的已经安静下来,想必南宫子仪已经走了。夜深人静的,祁璟睡不着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旁人,百无聊赖下戳了戳多日没有动静的赤朱。
“赤朱,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祁璟用意念唤了一句,又用手戳了戳它的身体。
赤朱蜷在他手腕上,毫无动静。
祁璟左右无事,这会儿心静下来,开始思索南宫子仪说的话。
封印。口令。
祁璟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毫无目的的乱窜。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原书里的原主武器,好像是把叫九圣的灵剑!
祁璟立时心花怒放,学着晏止澜的样子,低声喊道:“九圣!”
管它什么口令,反正他也不知道,不如放手一试。反正就算错了,对他也没什么损失。要是万一蒙对了,那就……
祁璟嘿嘿笑着,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九圣!”同时右手做好了握住剑柄的姿势。
来来回回几十遍,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根本无事发生。
别说灵剑了,连点灵光都没出现。
不过祁璟毫不在意,他已经渐渐的从这里面找出了乐趣,玩的不亦乐乎。
没错,他的乐趣就是学晏止澜执剑的动作和说话的神情。一面学着晏止澜冷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一面学着他冷冰冰说话的口吻低喝道:“九圣!”
下一瞬又假装对面有敌人的样子,手中空空的挽了个剑花,凌厉的一剑刺了过去,脸上仍然是晏止澜那种冷冷的神情,说出的两个字也像是含着冰:“放肆!”
祁璟开始因为动作生疏不够熟练学的不太像,后来渐渐的无师自通的领悟到了诀窍——不能笑,口气要硬,姿势要好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等到他终于玩尽兴了躺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一个极为关键的细节,晏止澜每次召唤七星时,神情都是很严肃的!一定是在暗中聚集灵力!他刚才玩的太高兴把这茬给忘了!不行不行,得补上!
祁璟想到做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床上起来,站在房中宽敞之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晏止澜的神态,一边将全部灵力聚集在右手上,脑子里全是七星灵剑周身流光溢彩的样子。一切准备就绪,他深深吸了口气,清喝一声:“九圣!”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伴随着一声讨好的声音:“阿璟,你饿不饿?我拿了点吃的过来。”
“谁?”祁璟自演自乐正上头,猛然被打断,下意识的将手里聚集的灵力全部打了出去。
然而原本预料中灵力打出去时所呈现的灵光却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祁璟万万没想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