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晏止——”

祁璟猛然睁开眼,入眼一片陌生的布置,全然是他不熟悉的环境,与此同时,后背传来一阵阵钝钝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在他背上割肉一样,虽不尖锐却难以忍受。

他人虽然醒了过来,意识还没回笼,半晌犹未分辨出到底现在是不是身处梦境。

直到有个声音在他身旁无比殷勤的道了一声:“君上,您醒了?”

祁璟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床前的空地上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他的目光一一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去,他们皆一脸惶恐的低下了头。

祁璟有些茫然:这是哪里?

为首的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明明有着一副健硕的体格,长相也很是粗狂,偏偏附庸风雅,穿着一袭文人雅士间流行的靛蓝长袍,高高的束着金冠,满脸横肉一览无余,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他自己却犹然未觉有何不妥,见祁璟看过来,便往前走了两步,堆着笑道:“君上可有哪里不适?臣这就叫医修再来瞧瞧。”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脸颊上的横肉跟着颤了一颤,令人惨不忍睹。

祁璟只觉得自己的眼角狠狠一抽,差点没瞎了。

定了定神,他抬手揉着发胀的额角,哑声问:“是你救了我?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开口就叫他君上,认识他的身份,估计是哪个世家的人。只是他一向对这些世家不上心,所以也对不上名号。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凝固了片刻,随即又陪着笑道:“回君上,微臣名叫郑彪,前段时间册封家主时,君上曾见过的。”

祁璟的动作顿了顿,颇感尴尬:“哦?是吗?”

郑彪也不恼怒,仍旧笑眯眯道:“君上日理万机,哪能事事记得清楚?昨夜微臣有要事出门,正正看到君上被贼人所袭,昏倒在地。事出突然,君上又受伤太重,微臣没来得及送君上回宫,便大着胆子请君上回了微臣家中。”

他又道:“所幸君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医修说养些时日便可恢复。”

祁璟心不在焉的点头,眼角余光配到一点蓝光,蓦地缩了缩瞳孔,一把抓住郑彪的手:“晏止澜呢!”怪不得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他怎么能把最重要的这茬给忘了!

外头天色大亮,距离他跟晏止澜分开,至少得有四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晏止澜怎么样,撑不撑得住。

虽然他是后悔之前把丹核给了晏止澜,但是从来没想过要他死。何况对方是被他拖累才脱身不掉的,否则以晏止澜的身手,虽然杀不完那些死士,但是全身而退找人支援根本不是问题。

万一晏止澜出了什么意外……

祁璟不敢再想下去,心急如焚的抓着郑彪,手下不觉用力:“你们去救晏止澜了没有?他怎么样了?”

郑彪脸上的笑凝固了,他宽厚的手背上的肉被祁璟按住几道深痕,却不敢出声喊疼,只小心翼翼道:“我遇到君上的时候,君上已经陷入昏迷人事不省,没提到晏公子的下落……”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叫苦不迭,他本想借此机会跟祁璟套套近乎,趁机要些好处,可没想到一向软绵绵的帝王突然发起狠来,吓得他大气不敢出一口。

祁璟脸色阴沉如阴霾,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怒气染得眼底一片血红,吼道:“我不提你们就不去救了吗!”

不知过了这么久,晏止澜还能不能坚持住。万一他——

祁璟虽然心知这怒火发的毫无缘由,但是一想到晏止澜可能还在苦苦撑着等他带人去救,或者是不幸已经罹难……

“呸!”

他啐了一口,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晏止澜体内有他的丹核,若是有事,他一定会感知到的。

“君上不可!”

郑彪见他起床忙开口阻止,然而祁璟已经跳下了床,趴着的时候还不觉什么,双脚一沾地,一股尖锐的疼痛瞬间从后背传进脑子里,疼得他连连倒吸凉气,视线一片模糊,身形也跟着摇摇欲坠。

郑彪见状,忙扶着他在床上坐下,劝道:“君上莫慌,我这就派人去救晏公子,您身上有伤,不宜轻举乱动。”

祁璟心里明白他所言非虚,如今自己这个烂身体确实是有心无力,去了也是无济于事,想帮忙也帮不上。只得在郑彪的搀扶下重新趴下,心里干着急,郑重嘱托道:“有劳郑卿。还请郑卿务必倾尽全力,不管是……是活,都要把人带回来。”

郑彪忙不迭的点头,问道:“那君上可还记得晏公子的方位?若是知道晏公子的位置所在,微臣派人去找,也可快一些。”

祁璟愣了一下,昨夜夜黑风高,他与晏止澜一时大意被逼到傀儡阵里,后来逃跑的时候又慌不择路。如今回想起来,脑中一片混乱,竟想不起来那傀儡阵究竟是在哪个方位。

他拼命在脑中搜索,却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用意念呼叫赤朱,赤朱也毫无反应,心不由的沉了下去。

郑彪见他脸色不好,劝慰道:“无妨无妨,君上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至多是多费些功夫罢了。”说着,他便转身冲床下站着的那一群人下令道:“把郑府所有的人都叫出来,去寻晏公子的下落。”

有人小声道:“家主,京都这么大,该怎么搜寻啊?”

又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京都这么大,即便把郑府所有人都派出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

郑彪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他虎目瞪向众人:“让你们去便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祁璟虽然知晓这些人说的都是事实,仍是觉得刺耳不已。他强自按捺下怒气,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有一道极弱的声音传来,令他顿时精神一振,抬头朝那声音所在的地方望去。

只见人群最角落的地方,有个瘦小的身影怯怯道:“昨夜君上是在郑府的东北方向昏倒的,而晏府是在郑府的正东,晏公子极有可能是在晏府的东北或者郑府的西北方向。”

祁璟愣了一下,按照他说的方位,迅速的在脑中临摹了一遍,发现他的推测很有几分可能,遂对郑彪道:“照他说的方向去找。”

郑彪似是呆了一瞬,随即慌慌张张的应道:“是,是,微臣这就派人前去。”说完便呵斥众人前去寻人。

祁璟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些不对,好像很是心虚的样子,不过此刻他心力交瘁,不知为何,浓浓的困意涌上来,还没来得及细想,就闭上了眼睛。

郑彪看着他双目微微阖上,便小声道:“君上先好生歇着,微臣去去就来。”

祁璟昏昏欲睡,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随便。

郑彪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临走前似乎还压制着怒火说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出去寻人!”

一时屋内寂静下来。

祁璟似梦似醒,一时觉得自己身在皇宫,一时又觉得自己身在郑府,再一恍神,自己又回到了跟晏止澜分别的那一刻,面前是晏止澜全身浴血的样子。

祁璟全身一震,大喊:“晏止澜!”

晏止澜以灵剑七星为支撑,半跪在地上,染血的脸庞微微抬起,眼神平静的看着他,用同以往一样淡淡的声音道:“祁璟,杀了我。”

祁璟惊惧的连连后退,不住摇头:“不,我不能……”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晏止澜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七星骤然离地,锋利的剑尖瞬间刺透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噗的喷了一地。

“我就知道你不会。”他唇畔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快到祁璟几乎以为是错觉。

祁璟蓦地睁大了眼,失声道:“为什么——”

晏止澜失去支撑,软软的的倒在了地上。七星灵剑哀鸣一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化作点点碎片,随着主人一起陨落了。

祁璟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眼角划过一行清泪。

虽然他心里门清,知道自己这是梦魇了,却因着梦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而心悸不已。

他竭力凝神聚气,想要挣脱梦魇,用着仅有的一丝清明呼叫赤朱:“赤朱!赤朱!”

良久没有回应,就在他快要再次陷入梦魇的时候,赤朱微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主人,你叫我?”

祁璟精神一振,身上那股不知名的压力骤然减轻,他睁开眼看着手腕上的赤朱:“你受伤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应?”

赤朱仍是一副普通手环的样子,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他:“没有啊。”

祁璟不信:“那你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虚弱的样子?”

“没有啊。”赤朱的声音大了一些,“是主人你精力不济,所以听我说话有些累吧?”

祁璟“哦”了一声,将方才梦魇的事情告诉了它,无比担忧:“你说晏止澜会不会有事?”

赤朱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安慰他道:“主人放心,如果那位有事情,你会感应到的。你忘了他身体里有你的一部分吗?”

祁璟脑子还不甚灵光,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它说的什么意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言难尽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形容?什么叫我的一部分?”说的好像怀了似的,刚才乍然一听,差点没吓的他心脏停止跳动。不过赤朱这么一说,让他心里安定不少,最起码他知道了晏止澜还活着。

“啊?”赤朱疑惑道,“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主人,该怎么说?”

祁璟张嘴想说“你直接说丹核”就行了,又怕赤朱这个大嘴巴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引得人人皆知,默然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干巴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你开心就好。”

赤朱“哦”了一声,没再吭声。

祁璟想了想,问它:“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救的我?”

虽然郑彪说是他救得自己,但是祁璟观他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样子,本能的觉得应该不是他救的自己。

他当时受伤颇重,神志也不太清楚,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月白流云靴便昏了过去。方才他暗中观察过,郑彪脚上穿着的是双暗纹皂靴,而且尺寸也对不上,对方的脚没有这么肥大,那会是谁?

原本他以为赤朱应该会知道,不料下一刻他就听到赤朱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祁璟愣了一下:“你那时又没受伤,不是清醒着的吗?”

赤朱小声辩解道:“我是没有受伤,可是我陷入沉睡了啊……”

祁璟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睡?怎么回事?”

赤朱吭哧吭哧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等的祁璟心急不已,又追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赤朱声如蚊讷:“没、没什么?”

明显一副心虚的样子。

祁璟直觉有些不对劲,他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这回赤朱倒是回的快,它腾的支棱起细长的身子,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没有,没有事。”

它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愈发引起了祁璟的怀疑,遂沉下声音:“说,什么事?”

“真、真的没有,主、主人。”不料紧张之下,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祁璟沉着脸道:“我再问最后一遍……”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不过我说了主人你别生气。”赤朱见拗不过他,又怕真的惹他生气,只好开口说出实话,“因为主人你太弱了……”

说罢它快速的扭过脑袋,不安的用尾巴拍打着枕头。

祁璟怔了怔:“我太弱了?”

赤朱悄悄的转过头,见他虽然茫然,却没有生气的迹象,心下稍安,于是解释道:“是呀!我如今是跟主人绑在一起的,主人受到的伤害,会一并分担到我身上,所以我当时灵力不支,自动陷入了沉睡中自我保护起来。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所以……”它抬头看了祁璟一眼,小声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祁璟盯着它,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们这边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

郑彪浑厚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快!快去请最好的医修来!”

祁璟心中一突,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赤朱制住了:“主人!”

只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郑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门口,赤朱迅速的游回祁璟手腕上盘了起来,化作了一条不起眼的手环。

祁璟随意的把衣袖往下拉了少许,盖住它的身影,同时抬头问郑彪:“找到人了吗?”

郑彪抑制不住的兴奋:“郑某不负君上所托,成功将晏公子带了回来。”

祁璟急忙问道:“他怎么样?伤的重吗?”

郑彪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祁璟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晏止澜发生了什么意外?

郑彪看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忙道:“君上莫要多想,晏公子还活着,微臣已经找来医修为他诊治了。”

祁璟按捺住急切的心情,问道:“到底如何?”

郑彪摇了摇头:“晏公子外伤虽重,人却没什么大碍,我们过去的时候,他尚还有意识,只是……”

祁璟紧紧盯着他:“只是什么?”

郑彪迟疑道:“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叫嚷着让我们杀了他。看上去,像是失心疯了一样。不过君上放心,”他见祁璟脸色不太好看,忙安慰道:“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晏公子医治……”

祁璟却不像他说的那么乐观,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震得他心神恍惚,以至于郑彪还在他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直到郑彪表完了忠心,才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叫道:“君上?君上?”

祁璟回过神来,歉然道:“对不住,方才我走神了。”

郑彪道:“晏公子已经找回来了,君上也该放下心,好好养养才是。”

祁璟“嗯”了一声,道:“此次有劳郑卿了。”

郑彪闻言,脸上的褶皱笑的像是开了花:“君上说的是哪里话,这是为臣的本分,微臣应该做的。”他觑着祁璟的脸色,小心道:“君上,您看我……”

祁璟一拍脑袋,打断了他的话:“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我想起来了!你是郑家的家主郑彪,是不是?”

郑彪“啊”了一声,脸色忽青忽白,感情他忙前忙后跑了这么久,才想起来他是谁?

祁璟热络道:“你放心,等我回宫之后,必定好好嘉赏于你。郑卿此次救主,理应记上一大功。”

郑彪立时把方才的不满抛之脑后,喜笑颜开故作谦逊道:“君上过誉,过誉。”

祁璟往他身后探了探你,引得郑彪不由好奇问道:“君上,您在找什么?”

祁璟故作好奇道:“之前那个孩子呢?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郑彪神色一僵,欲言又止道:“那孩子身份低贱,胆子又小的很。微臣怕他冲撞了君上,故而……”

“无妨,”祁璟笑眯眯的打断他,“我看那孩子很是聪慧,此番顺利救回晏止澜,少不得有他一半的功劳。召他过来,我想见见他。”

郑彪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在祁璟殷切的注视下,低声道:“是,微臣这就去找他过来。”

言罢,他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祁璟注视着他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之前他脑子一时混沌,没想起来。心定下来才发觉,这个郑彪就是前段日子于宫中获得封赏的郑家家主。

郑家以武入道,家中子弟各个身手不凡,郑家嫡子郑珏更是英勇异常,年纪轻轻便跟着家中长辈上了战场杀敌,立下赫赫战功,是世家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按理说,虎父无犬子,郑珏如此优秀,其父郑彪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然而实际上却是,郑彪跟郑珏完全不是一类人。郑彪生的虎背熊腰,没有继承到郑家善武的基因,根骨很是一般,修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为人风流四处留情,若不是郑家主母、郑珏的生母家世雄厚为人霸道,致使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纳妾,恐怕郑珏下面庶出的弟弟妹妹们能围着郑家绕上好几圈。

郑彪人没什么本事,运气却好的出奇。

本来这郑家家主也轮不到他做,只是事出意外,他这一辈的郑家嫡系血脉,在前几年的边疆大战中浴血奋战,尽数死了个干净。唯有郑彪这一个。因为当天灵力不支落在队伍后头,堪堪捡了一条命回来。

老君上怜爱郑家一门忠烈,便御笔亲封了郑彪做郑家家主。金口玉言,饶是郑家长老也只能感慨命运不公,怎么偏偏让这灵力修为长相皆挑不出来一个好的郑彪做了家主,好在郑彪有个出息的儿子——郑珏,只得暗自互相安慰,等郑珏接了家主之位就好了。

阴差阳错之下,郑家家主便落在了郑彪身上。

祁璟对这种四处留情感情不专一的人没什么好感,方才提出想见那个孩子,也是随口敷衍几句而已。

没想到,不过片刻,郑彪真的领着那个孩子过来了。

祁璟清咳一声,跟郑彪道:“郑卿今日辛苦,先下去歇息吧。有这孩子在此伺候就好。”

郑彪哪里不知道他是刻意赶人,忍心吞声道:“是。”转身召了那瘦瘦小小的孩子上前,厉声吩咐道,“你留下来好生侍候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留神自己的脑袋。”

那孩子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唯唯诺诺道:“是,小的记下了。”

郑彪训斥完,转过身来冲着祁璟堆着笑恭敬道:“那微臣先告退。”

祁璟淡淡“嗯”了一声,半阖着眼养神,直听得郑彪的脚步声走远了,眼角余光瞥到那个站在床边、局促不安的孩子,脑中一个画面闪过,与面前的这个孩子身影渐渐重合。

他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我记得你,你叫郑……”

郑什么来着?祁璟苦恼的用手锤了两下脑袋,怎么话到嘴边硬是想不起来了?

那孩子快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喜悦的光彩。只是祁璟沉浸在苦思中,并没有看到。

他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低声道:“回君上,小的名叫郑铮。”